劾大臣玩寇疏

潘炳年等

为大臣玩寇弃师,愤军辱国,朋谋罔上,怯战潜逃,请上查办,以伸国法,以服人心,恭摺仰祈圣鉴事:

臣等於马江败後,迭接信,具言张佩纶何如璋① 闻警逃窜。窃以挫败情形,众目昭著,明见万里,谅诸臣不敢再有捏饰,是以未敢率行上闻。兹恭读(光绪十年)八月初一日(1884 年 9 月 19 日)谕旨,方稔该大臣前後奏报,种种虚捏,功罪颠倒,乖谬支离,与臣等所接信,判若天涯,不得不为我皇太后、皇上披沥之。

光绪十年七月)初一日(1884 年 8 月 21 日),人遞战书於扬武管驾张诚张诚达之何如璋,秘不发。初二日(22 日),各国领事商人下船, 众知必战,入请戒备,张佩纶斥之出,军人靳不发。嗣洋教习法人迈达,告学童魏浣,畏张佩纶之暴,不敢白。初三日(23 日)之晨,见船升火起椗, 始驰合,而人巳照会未刻开战。张佩纶怖,遣魏澣孤拔乞缓,以诘朝相请。比登敌舟,而炮已发,我船犹未起栓装药。敌发巨炮七,福星振威福胜建胜殊死战,船相继碎,馀船放火自焚。是役毁轮船九,龙槽师船十馀,小船无数,伏波艺新二艘逃回自凿沉,林浦陆勇尽溃。而船仅沉鱼雷一。此初三(23 日)大败之情形也。

张佩纶何如璋甫闻炮声,即从船局後山潜遁。是日大雷雨,张佩纶跣而奔,途仆,亲兵曳之行。抵鼓山麓,乡人拒不纳,匿禅寺之下院,距船厂二十馀里。次日奔鼓山麓之彭田乡。适有廷寄到,督抚觅张佩纶不得,遣弁四探,报者赏钱一千,遂得之。何如璋快安施氏祠,乡人焚祠逐之,夤夜投洋行宿。晨入城,栖两广会馆,市人又逐之,复踉跄出就张佩纶,恐众踪迹及之,给何如璋回厂,自驻彭田累日。侦知敌出攻长门,将谋窜出,始回。此张佩纶何如璋狼狈之情形也。

何璟张兆栋① 平日狃於和议,於海防毫无布置。藩司沈葆靖尤以战事为非,凡属防饷,辄拒不发款。兵无主帅,饷无专责,议者固知师之必败。所恃为长城而无恐者,以张佩纶平日侈谈兵事,除此中外战局伊始,临事自当碓有把握。及阅信,其种种谬戾情形,则丧师辱国之罪,张佩纶实为魁首,而何如璋次之。何以言之?

朝廷以督抚不知兵,简张佩纶刘铭传刘铭传往渡,则封煤厂,撵人。张佩纶出都,即闻其言,颇快之。到後,一味骄倨,督抚畏其气焰, 事之维谨,排日上谒,直如衙参,竟未筹及防务。至法船驶入马尾,仓卒入告,张得胜缉引港奸民请办,张佩纶竟置之不理,众益骇然。而张佩纶尚侈然白大,漫不惊心,水陆各军,纷纷号召,迨各将请战,又以朝旨禁勿先发为谕。臣等不知各口要击之谕,何日电发,不应初三(23 日)以前尚未到。即使未到,而论旨禁其先发,非并轮船起椗、管(驾请)军人而亦禁之也。一概不允,众有以知张佩纶之心矣。身为将帅,足未尝登轮船,聚十一艘於马江,环以自卫。各轮船管驾连连舰之非,张佩纶斥之。入白开战之信,张佩纶又斥之。事急而乞缓师於夷,如固体何?开炮而先狂窜,如军令何?中歧马尾彭田鼓山後麓,张佩纶自讳其走,欲混为一,如地势何? 敌舟攻马尾张佩纶於是日始窜至彭田,而冒称力守船厂,如不能掩人耳目何?且何如璋实匿战书,张佩纶素与之同处,知耶不知耶?臣等不能为

佩纶解也。臣闻张佩纶败匿彭田,以请旨逮罪为词,实则置身事外。证以外问风闻,张佩纶恃与其党援之人,私函电致,有“船可烬,厂可毁,丰润学士必不可死”之语,是则张佩纶旱存一不死之心,无怪乎调度乖谬於先, 闻战逃脱於後,竟敢肆无忌惮至此也!

何如璋实督船政,旦夕谋逅,弃厂擅走,已有罪矣。而谋匿战书,竟有

叵测。复於六月一日(7 月 22 日),将船政存钱二十六万两,藉名采买, 私行兑,不告支应所绅员,而私交其昌汇丰各洋行,群议其盗国帑,言非无因。张佩纶素以搏击为名,何如璋荒谬至此,事後并无一疏之劾,谓非狼狈相依,朋谋罔上,臣等所不敢信!

臣维事之起,督抚并未带兵出城,该大臣既统兵权,相持一月馀,不得谓筹备不及。战书既移,学徒继白,不得谓事发仓猝。轮船十一,水雷百二十,兼以师船陆勇,不得谓无兵、无船、无械。谁为厉阶,乃一败不可收拾,非张佩纶何如璋之罪而谁罪乎?若不严加惩办,何以谢死士二千馀人, 何以仿沿海七省之将帅,何以服唐炯徐延旭之心,何以塞泰西各国揶抡之口? 臣等既有所闻,理合据实公揭,谨绘图贴说粘附呈进军机处,恭候御览。籲懇密派公正不阿之大臣如彭玉麟等,驰往查办,据照各摺彻底根究,福州绅民、船政、员弁、工匠,必能言之历历。应请饬下钦派大臣,逐一传问,自可得其罪状。臣等疏逖微贝,何敢冒味演请,第以事糜烂至此,父老子弟, 哀痛追切之情,不得不上黼座,伏乞皇太后、皇上钧鉴施行,无任惶恐待命之至。谨奏。

——普天忠愤集,卷 1,章奏门, 2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