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陈■■所请不得不从權允准摺

桂良等

咸丰八年五月十七日(1858 年 6 月 27 日)自天津发,十八日(28 日)到京钦差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奏:

夷人之结怨於中国者,因自道光二十八年(1848 年)以后,事事推托, 置之不理,被以为有冤莫诉,是以无论如何开导,总欲进京。现在天津夷务, 一误於广东,再误於上海,三误於海口,故至此也。此时夷人窥破中国虚实, 凡我国家艰难困苦情状,瞭如指掌,用敢大肆猖獗,毫无顾忌。所深幸者,

■■唫荣禄已极,尚无贪功之志。其所以如此为难者,皆其下喴哸吗■

■啯辈为之。■■啯狡骄异常,虽前此啗以重利,仍於暗中陷害,万分可恶; 若袭而杀之,恐士起兵祸,故未敢轻举耳。

此时欲主战者,大抵欲谓养癰贻患,不如决胜疆场。不知津口已为该夷所踞,一旦决裂,天津不战自失。说者曰:“愿捐津郡城池,不可令其进京。”岂知夷人得天津后,得有巢穴,仍须带兵北窜。官军战胜,必将添调兵船。万一关阻不住,竟近都门,战则不敢侥幸,抚则愈难为力。无论该夷彼时就抚,所愿愈奢,即照现在款目抚之,事已迟矣。况该夷枪炮迅利,前见夷兵在津郡爬城,其疾如梭,若抵都门,祸恐难测,此战之不可者一也。天津民情汹汹,数日不和,必将内变。附近天河两府土匪,以及各属监枭,久欲观寡而动,一闻有警,盗贼四起,官军应接不暇,此战之不可者二也。直隶库款支绌,运、道各库帑项皆空;兵勇见贼多易奔溃;火药有限,炮械无存: 天津以北,道途平坦,无险可扼,此战之不可者三也。国家内匪未净,外患再起,征调既难,军饷不易,此战之不可者四也。各夷就抚,迅议通商,则关税日充,兵饷有出,不抚而战,虽未闭关,而税课有限,南军待哺嗷嗷, 无从筹画,此战之不可者五也。奴才等非不知后患可虞,必应求万全无弊之策,然进既不可战,退又不可守,於两弊相形之中,聊为避重就轻之法。

夷人之欲驻京,一欲誇耀外国,一欲就近奏事,并非有深谋诡计於其间也。观其不敢害叶名琛,知有畏忌天朝之意。观其仍肯交还广东,即时退出海口,知无占踞地方之心。若即时进京,兵船未退,都中必致惊惶。十议一年始行复来,并不带兵,即数十人,亦不过如高丽使臣,国家持之以礼,彼为钦差,即与一品官平行,必无他意。且被必欲挈春,是仿古人为质者,防范倘严,拘束甚易。且以数十人深入重地,不难钤制。纵恐日久结匪,祸生不测,不知都城虽大,严为稽查,奸宄无由混迹。该夷雇工使用,必由官为经理,所雇之人,即可窥其动静。夷人最怕花钱,任其自备资斧。又畏风尘, 驻之无益,必将自去。此驻京之可从权允准也。

各口通商一节,该夷必欲仍在天津,矢口不允,据云非登州牛庄两口, 万不可易。查牛庄虽近盛京,而夷船万难人口,且买卖无多,只有豆子一项, 该夷断不能在彼设立马头。登州口岸亦小,并难安设洋行。以此易换天津, 聊为被善於此。至於内江通商,上止汉口,下至镇江,言明系军务完竣再议, 并不得逾三口;虽镇江只肯於一年后前往,而通商所在,该夷以买卖为重, 决与河运无碍。此海口内江之尚可从权允准也。

奴才等伏思该夷之与中国龃龉,均由疑虑所致;今番感激圣恩,从此待以宽大,示以诚信,果然永敦和好,可省国家兵力,亦是轰縻一法。

内地游行,并非处处有多人前往,既有执照,即好查验,非系海疆省分, 未必各处皆到。夷人最恐中国看伊不起,如果伊国自有匪类,且以为耻。昨因夜间有夷人在衔市抢劫,经奴才等知照各夷,查出系■国兵丁,彼即自行严惩。将来许入内地,或能自爱,亦未可知。此游历州县之尚可从权允准也。

至於兵费一节,减至四百万两,仍归广东查办。税课一层,有必欲求减之处,有必欲议改之处,未免中国吃亏,而将来贸易宽广,豉可以盈补绌。其馀条款,多系好争体面,及整顿商船各事,於国体尚属无碍。

■夷从前所求,既多且难,辩说二十馀日,剩至此数条,不客再为商量。今因内线可用,始得稍减两层。据云再题改字,决不敢言,惟有带兵进京。奴才等愿以身死,不愿目观凶焰扰及都城。再四思维,天时如此,人事如此, 全局如此,只好姑为应允,催其速退兵船,以安人心。

——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卷 27, 1 一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