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德评判与道德修养

道德标准和道德评判问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因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何谓正义?何谓非正义?都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的,而且不同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各有不同的价值尺度。同时,道德标准中的动机与效果问题,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因此,对于道德标准和道德评判问题, 引起了毛泽东的极大关注。

青年毛泽东非常强调道德评判的重要性。他说:道德“评判之功用大矣。” 因为这是一个道德“舆论”问题。毛泽东明确主张对道德评判采取现实主义的态度。他说:“吾人须致力于现实者,如一种行为,此客观妥当之实事。所当尽力遂行;一种思想,此主观妥当之实事,所当尽力实现。”“固应主观、客观皆满足而后谓之善也。”他竭力反对道德行为方面的“盲从性”和“虚伪性”,指出“盲从以为己志,乃出于一种模仿性。”只有掌握了真理, 有了明确的道德理想和目的,“方为真志,而非盲从之志。”(37)足见毛泽东对道德自觉的重视程度。

关于“善”、“恶”的价值评判问题,青年毛泽东发表了独特的见解。在他看来,“善”与“恶”的区分,本身就只有相对的意义,“善”固然有其价值,但“恶”也不能说无价值。他说:“恶也者,善之次等者也,非其性质本恶也。”意思是说,是“善”是“恶”都是有条件的,是随“时候” 的变迁而改变的,是与“他物”相对而言的。正因为这样,所以毛泽东主张以当时之“事实”来评判是“善”是“恶”。他说:“吾人评论历史,说某也善,某也恶,系指其人善恶之事实,离去事实无善恶也。”至于历史流传其“善名”或“恶名”,“皆不应顾。”这可以说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历史主义的态度。

动机与效果的问题,是道德标准中一个重要而复杂的理论问题,也是毛泽东在伦理学上作出了创造性理论贡献的一个重要方面。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就对动机与效果问题作出了论述。他说:“善恶之区别以何为标准——一说只论动机,一说兼论效果。”他把道德判断分为“客观判断”与“主观判断”

两个方面,认为应当把“客观”效果方面的判断与“主观”动机方面的判断结合起来。

当毛泽东掌握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实践观以后,就对动机与效果问题作出了令人信服的精辟的论述。他说:“这里所说的好坏,究竟是看动机(主观愿望),还是看效果(社会实践)呢?唯心论者是强调动机否认效果的,机械唯物论者是强调效果否认动机的,我们和这两者相反,我们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动机和效果的统一论者。为人民大众的动机和被大众欢迎的效果,是分不开的, 必须使二者统一起来。”“检验一个作家的主观愿望即其动机是否正确,是否善良,不是看他们的宣言,而是看他的行为(主要是作品)在社会大众中产生的效果。社会实践及其效果是检验主观愿望或动机的标准。”(38)毛泽东的这一论述,虽然是对文艺界讲的,但却有普遍的指导意义。它既是检验作家创作的动机与效果的标准,也是检验人们道德动机是否善良,道德效果是否良好的标准。

关于道德修养的问题,毛泽东继承和发扬了中国传统道德修养论方面注重“践履”的优点。他说:“伦理学正鹄在实践,非在讲求。”“伦理学示人生正鹄之所在,有裨于躬行。”“空言无益。”同时,毛泽东还注意吸取传统道德学说重视“修养工夫”和“自省工夫”的优点,肯定这种“自省”、“自察”的工夫,就是中国传统的“克己与修养之方法。”

强调世界观的改造,是毛泽东的思想教育与道德修养理论的一个重要特点。他一方面重视“我们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修养。”(39)另一方面强调“世界观的转变是一个根本的转变。”“在建设社会主义社会的过程中,人人需要改造。”“拿我们这些人来说,很多人每年都有一些进步,也就是说,每年都在改造。”(40)同时,毛泽东把经常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作为革命者加强思想改造的道德修养的最有效的方法。

综观毛泽东的伦理思想,虽然也注意吸取近代西方伦理学说中的某些内容,但更重视对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的批判、改造和吸取,这是同他对中西两大文明潮流的基本看法分不开的。他说:“世界文明分东西两流,东方文明在世界文明内,要占半壁的地位。然东方文明可以说就是中国文明。”(41) 他还明确指出:“吾意即西方思想亦未必尽是,凡多之部分,亦应与东方思想同时改造也。”(42)正是从这种观点出发,总的来说,毛泽东一直非常尊重自己民族的历史和文化传统,他的伦理道德思想不管是青年时代,还是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以后,都保持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特色。

(作者单位:浙江省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