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会与约法的厄运

袁世凯彻底破坏资产阶级政治制度的日子终于来到。在镇压国民党人“二次革命”的前后，采取了种种极端手段，完全把法律对于大总统的限制抛到一边。

袁世凯派出军警不顾《国会组织法》中对国会议员的保障条款，肆意逮捕甚至杀害国会议员。1913 年 5 月 17 日，捕国民党籍众议员谢持。7 月 23

日，捕邹鲁未遂，在现场捕去议员汤漪、易宗夔、张琴等 8 人（其中汤是国会宪法起草委员会委员长）。8 月 15 日，捕众议员徐秀钧，9 月 2 日杀害于江西。8 月 27 日，捕众议员丁象谦、朱念祖、赵世钰、张我华、高荫藻、褚辅成、常桓芳、刘恩格。①此外，议员段世垣、徐镜心先后被杀。

袁世凯接连向各省军阀发出通电，鼓动他们反对国民党，反对国会，反对宪草。北洋将领“群攘臂瞋目而议宪法”，奉命南下讨伐国民党“二次革命”的两员大将张勋与冯国璋首先发难，攻击宪草“奇谬”，是“二权分立， 剥夺行政权已尽”，主张将操纵宪草的国民党“从速禁除”。接着，由黎元洪领衔，22 省军政首脑署名发出拥护袁世凯的电文，反对宪草，主张解散国民党。袁世凯即以此为根据，于 11 月 4 日（离宪草完成三读程序才四天）下令，宣布国民党为“乱党”，借口“为挽救国家之危亡，减轻国民之痛苦计”， 解散国民党在北京的本部及各地支部、分部、交通部，所有国民党籍的国会议员，一律取消其议员资格，追缴其议员证书及徽章。

① 《袁世凯反对宪法草案第二电》，《中华民国法统递嬗史》第 17 页。

① 王葆真：《民国初年国会斗争的回忆》，《文史资料选辑》第 82 辑。

取消国民党议员的目的，实为取消国会。因为国民党是国会中的第一大党，一旦被取消，国会就不足法定人数，于理不能举行会议。在袁世凯的命令下，北京军警连夜出动，一夜之间，就将袁世凯所规定的凡在“二次革命” 发生时仍具有国民党党籍的 350 余名国会议员的证书及徽章全部收缴。但国

会两院议员总数为 870 人，取消 350 人后，尚余 520 人，国会仍拥有开会的法定人数，并未达到取消国会的目的。于是袁世凯再次下令，虽在“二次革命”前已脱离国民党籍并加入他党的议员，亦视为国民党，他们的议员资格同样予以取消。第二次被取消议员资格者为 80 余人。两次共被取消 438 人，

仅剩议员 432 人①，已不足半数，不能举行合法会议。11 月 13 日，两院议长

发出通告，宣布国会“停止议事”。1914 年 1 月 10 日，袁世凯又下令对滞留在北京的国会议员予以遣散，“给资回籍”。

以后又下令将各省议会亦予解散，将来是否组织别种议事机构，等确定地方制度后再定。

《临时约法》的责任内阁制早已被袁世凯破坏无遗，而代之以实际上的总统制，但法律上未被承认。袁世凯乃进而授意召开约法会议，修订《临时约法》。名为修订，实为重写。1914 年 5 月 1 日，袁世凯颁布了《中华民国约法》（亦称《新约法》），肆意扩张大总统的权力。接着，约法会议又将1913 年的大总统选举法作了重大修改，由袁世凯于 1914 年 12 月 29 日公布， 使大总统具有超乎一切资产阶级宪法所规定的权力，其内容包括：

大总统的选举：由现任大总统推荐 3 人为下届大总统候选人，他们的姓名由现任大总统先期亲笔写于“嘉禾金简”上，钤盖国玺，密置于“金匮”， 并将“金匮”藏于特设的石室中。“金匮”钥匙由大总统掌管，石室钥匙由大总统、参政院长、国务卿 3 人分掌，非奉大总统命令不得开启。大总统选

举会由 100 人组成（参政院、立法院各自从本院中选出 50 人）。出席选举会

的成员除对以上 3 名候选人投票外，亦可投现任大总统的票。这一规定，保证了下届大总统如不是现任大总统也必是他所提名的亲信。

大总统的任期：原规定大总统任期 5 年，连选可连任 1 次。修正的大总

统选举法则改为任期 10 年，连选得连任，未限为 1 次，实为可以无限地连任。为使现任大总统的连任免除举行大总统选举会的麻烦，选举法又规定在大总统任期届满时，参政院得以 2/3 以上之同意，决定现任大总统连任。

至此，袁世凯已经从临时大总统到正式大总统，进而成为权力无限扩大的终身大总统，离皇帝宝座已相距不远。辛亥革命的政治成果，约法也好， 国会也好，责任内阁也好，政党制度也好，均荡然无存。

① 钱端升等：《民国政制史》上册第 66 页。另据《中华民国法统递嬗史》附录所载被取消国会议员资格的国民党员名单，有参议员 149 人，众议员 310 人，共计 459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