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意大利文艺复兴

（一）文艺复兴运动产生的历史背景

文艺复兴运动的原因和条件 早期文艺复兴之所以发源于14 世纪初的意大利，是因为意大利有着经济的前提、政治和阶级的基础、群众斗争的推动以及文化上的特殊条件。

意大利经济的发展和资本主义萌芽，为文艺复兴提供了物质基础，它是意大利文艺复兴产生的先决条件。意大利面临地中海，有许多重要城市，如佛罗伦萨、威尼斯、热那亚、米兰、波伦亚、罗马等城，多是西欧和东方贸易的枢纽，工商业很发达。在 14 世纪和 15 世纪时，已出现了资本主义的简单协作和手工工场，出现了新兴的工商业资本家和被剥削的雇佣工人。佛罗伦萨城是意大利最大的手工业中心。1338 年就有两百家以上从事呢绒生产的手工工场（主要是分散型）一年织成的毛呢，可达十数万匹。14 世纪末，该城生产的镶有金丝的锦缎，畅销西欧和中东各地，其声誉仅次于中国的丝绸。佛罗伦萨的银行业和丝织业并列为全欧之冠。①此外，还有毛织业、布业、皮毛业、银钱业以及医药业和律师业分别组成的六大行会，控制着佛罗伦萨的经济命脉。前述六大行会属下的商号和手工工场都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在佛罗伦萨城约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口成为出卖劳动力的雇佣工人。威尼斯城市繁荣，人口约二十万人。15 世纪时，威尼斯拥有十吨以上各种类型的大小船只达三千三百多艘，水手总计三万六千余人。威尼斯的商船和舰队纵横于地中海上，转运东西方商品，同西欧、拜占廷、小亚、北非等各地进行着频繁的贸易，在地中海东部几乎取得独控的地位。在手工业方面，威尼斯的造船厂，每年能制造上千艘船只。它的丝织和玻璃制造业也驰名全欧。意大利各城市的商行往往在西欧一些国家和地区享有为罗马教廷征税的专利权， 银行高利贷者的活动遍及全欧。

在意大利一部分发达的城市中，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政治上出现了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雇佣工人反封建贵族的一系列斗争。斗争结果， 部分城市政权被资产阶级的上层：大银行家、工场主、大商人所把持。北意大利的个别城市，如佛罗伦萨、威尼斯等，组织“城市共和国”，确立了资

①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 版，第 4 卷，第 261 页。

① 1338 年，佛罗伦萨拥有大小银行共 70 家之多。

产阶级的统治。以佛罗伦萨为例，1282 年推翻了骑士贵族对城市政权的垄断，政权由各大行会任命的“长老”掌握。1292 年，制定了名为“正义法规” 的新宪法，加强了六大行会对政府的控制。长老会议的首领称为“正义旗手”。城市政权归行会所掌握，亦即为正在形成中的新兴资产阶级所领导。这类政权，对资产阶级反封建、反教会的斗争予以支持，对文艺复兴活动也给予不同程度的保护和支持。

意大利新兴资产阶级为了维护其经济、政治利益和扩大自己的财富，不仅力图树立新的法权和法权观点，而且也要求在意识形态上打破教会的精神统治和陈腐的神学世界观，主张改变维护封建制的各种传统观念。新兴资产阶级为了攫取更多的利润，关心生产，注意改进技术，也重视发展科学。他们因为需要掌握原料性能、革新生产工具，需要开辟商路、改进运输、扩大国内外市场，因此对自然科学的许多领域，如天文、物理、化学、地理⋯⋯ 等方面提出了许多探讨的课题。他们还希望出现新的文学、艺术作品为新兴资产阶级制造舆论和提供欣赏享乐。他们要求培养出通晓罗马法、国际法规的人为巩固资产阶级政权和扩大海外贸易服务；希望能够有经营工、商、金融企业的“能干”的人材为他们服务。为了实现上述目的，他们主张建立和发展世俗性质的资产阶级新文化。

文艺复兴运动最早出现于意大利，同人民的“异端”运动的斗争有直接的关系。12 世纪末和 13 世纪初，阿尔比派在法国南部和意大利北部的斗争， 规模大、影响深远。此后，意大利北部“使徒兄弟”派和多里奇诺起义等反封建反天主教会的斗争，给神权统治以沉重打击，也促进了资产阶级新文化运动的诞生。

意大利本身的文化遗产和人材结构，是早期文艺复兴产生的重要基础和条件。希腊、罗马古典文化的传统，在中世纪时更多地保存在意大利。意大利的不少学者很早就在本土上对古代用羊皮纸和草纸记录的手稿、古迹和遗物作过一定的研究。意大利各城市长期同拜占廷、阿拉伯有着经济和文化的联系，使意大利人熟悉了更多的古希腊的文稿和艺术古迹。意大利本土上， 有各占二分之一的图书馆分别属于王公藏书室和教堂图书馆。王公的藏书室中有大量希腊、罗马的珍贵文献。14 世纪时，罗马教皇建立的梵蒂冈图书馆， 在 15 世纪末收藏的古希腊文和拉丁文的稿本已达 3650 册。拜占廷灭亡前后， 该国许多学者纷纷逃亡到当时比较开明的意大利城市，他们把重要的古希腊手抄本和珍贵的艺术品带到意大利，也促进了意大利学者对古典文化的了解、整理和研究。希腊语在意大利广为传播，对希腊古典文化的研究出现热潮。

此外，还需指出，中国造纸术和印刷术经阿拉伯人西传后，在意大利等西欧诸国的广泛使用，推动了文艺复兴的兴起。而欧洲 12 世纪至 14 世纪城市市民文学、艺术的发展和繁荣，也为欧洲文艺复兴的文学艺术奠定了基础。

意大利新兴资产阶级中先进的知识分子主要是借助并在“复兴古典文化”的旗号下进行活动的。他们对古代希腊和罗马著述、文物的广泛整理和研究，形成为一种风尚和热潮。一时所出现的古典文化的“再生”、“复兴” 的局面，被资产阶级称之为“文艺复兴”，其实并非古代奴隶制文化的复活， 而是利用古典作品当中自然科学和哲学中的唯物主义因素，以及文学艺术中的现实主义成分，去反对封建的神学体系和经院哲学。“文艺复兴”这一名词在历史上被长期沿用下来，它是资产阶级的新文化运动。

人文主义及其阶级实质 文艺复兴时期表现在哲学、文学、艺术、教育和自然科学等方面的思想内容，通常称为“人文主义”（又译为“人本主义”或“人道主义”）。人文主义是新兴资产阶级的思想体系。代表新兴资产阶级的思想家，称为人文主义者。

人文主义者歌颂世俗，蔑视天堂，攻击禁欲主义，背弃来世观念，放眼现实世界，相信人的力量；主张以人为中心，反对以神为中心；认为人是生活的创造者和主人，应发挥人的才能，追求人的理想。人文主义者要求文艺要表现人的思想感情，科学要为人生谋福利，教育应发展人的个性；号召把人的思想、感情、智慧都从神学的束缚下解放出来。他们还提倡“人道”以反对神道，提倡“个性自由”以反对中世纪的封建等级制度。所有这一切， 对于解放人们的思想，争取自由平等，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人文主义是资产阶级人道主义的最初表现。概括说来，人文主义思想的主要特征是：一、以人为中心，主张发展个性，表达人的情感，发挥个人的“才智”和自我奋斗，赞扬英雄史观；二、肯定现实世界和现世生活，向往名利、享乐和致富，反对悲观、禁欲、遁世和虚伪造作；三、否定对教皇和教会的绝对服从，嘲笑僧侣的愚昧，蔑视贵族的世家出身，反对封建特权和等级制；四、提倡理性，追求知识和技术，重视科学实验，反对先验论，主张探索自然，欣赏资产阶级新文化的各种表现形式。

人文主义者一般都强烈要求国家统一，反对分裂，反对外来干涉，主张维护民族独立。他们对于建立民族统一集权的国家，有过积极贡献。人文主义在反封建、反天主教会的斗争中起过进步的历史作用。但应指出的是：人文主义者是资产阶级思想家，他们虽然反对封建教会，却并非无神论者，并不反对宗教和上帝，也从未否定过基督教教义。他们的思想、观点以及作品的题材和内容还受宗教的束缚。他们大多数是活动在城市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中间，有些人本身当过官（如但丁），经过商（如薄伽丘）。他们很少同下层劳动人民接触。他们心目中的人，主要是资产阶级自己。所争取的是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和权利，追求的是确立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他们在思想和行动上，对劳动人民大众是轻视的。所以文艺复兴的内容有其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