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冲突的人口学

从2010年底遍布中东北非地区的反抗活动爆发以来,世人往往从以色列及其阿拉伯邻居(尤其是巴勒斯坦人)的角度看待中东范围内的冲突。例如,南非主教戴斯蒙·图图就于2009年主张,除非巴以冲突得以解决,

否则,你可以放弃其他所有问题。你可以放弃核裁军,可以放弃赢得反恐战争,你可以放弃这一切。你可以以某种友好的方式彻底放弃关于我们的信仰的一切希望。这,这,这就是问题所在,而且它掌握在我们手中。

这一建议在当时受到高度质疑。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当冲突席卷更大范围的中东地区时,这一建议看起来更难得到辩护了。[1]

至少,这场冲突在西方得到大量关注还是有些原因的。第一,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与欧洲历史密切相关,因为犹太复国主义运动起初是欧洲犹太人对欧洲反犹主义的回应。第二,长期以来,这个地区的政权似乎都牢牢掌控着自己的社会,很多国家政治上几乎没发生什么大事件,于是,众人就把关注的焦点放在巴以问题上了。第三,这个冲突通常被视为发生在文化和源头存在深刻差异的民族之间,而这对于西方新闻媒体的观众而言更易理解——或者认为他们会理解。相比之下,逊尼派与什叶派或德鲁兹派与马龙派的冲突对他们而言则更难理解。第四,外加一个不那么严谨但可能比较现实的说明,在耶路撒冷的美洲侨民宾馆中舒服地报道西岸的冲突,或者从这里短途到达加沙边境都是令人愉快的。相比之下,20世纪60年代早期报道也门的内战,或者80年代从伊朗和伊拉克充满血腥和危险的前线发回新闻报道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曾几何时,媒体在这里比在该地区其余地方拥有更大的自由空间。

这场冲突先是在以色列及其邻国之间爆发,后来逐渐演变成巴以冲突,但其伤亡程度与其他冲突相比还算比较小的。尽管如此,它往往还是会以本地血腥得多的冲突未曾有过的方式占据西方媒体的头版。最可能的估计是,自1950年以来,约有5万与以色列有关的人在冲突中丧生,其中阿拉伯人与以色列人的伤亡比例大约为2∶1。巴以冲突中丧生的穆斯林数量仅占20世纪中期以来各种冲突中死难人数的1%,甚至在叙利亚、利比亚和也门等国如今爆发的杀戮事件以前都是如此。[2]然而,对很多人而言,巴以冲突就等同于中东冲突。

随着埃及革命和冲突、利比亚内乱的爆发,以及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内战、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出现,巴以冲突在一定程度上也被纳入这个背景中考察。尽管如此,理解阿以冲突对我们的目的而言是值得的,原因正如我们在其他地方详细讨论过的,这场冲突有其人口学根源。[3]我们可从三个角度加以分析:大量以色列人进入英属巴勒斯坦托管地(后来的以色列),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的出生率,以色列1967年通过第三次中东战争占领的领土的命运。

如果没有犹太人的移民运动,就没有以色列国。空前规模的犹太人先是被吸引到土耳其治下的巴勒斯坦,接着此地又被英国托管,最后到1948年才成立以色列国。此番人口运动既有“推力”也有“拉力”,既存在犹太复国主义和把以色列作为家乡的召唤,也有各地犹太人的反犹主义和反压迫的推动。“一战”以前,居住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约有6万,一些是当时的犹太复国主义移民,一些则是此前数个世纪中小规模犹太移民的后代。其中许多人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在《贝尔福宣言》《洛桑条约》和英国委任统治权的庇护下,巴勒斯坦的伊休夫或犹太人社区得以重新组建。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一地区曾迎来几波移民潮。最初几批移民来自东欧,1933年以后则是为了摆脱纳粹德国的迫害而来的。1925年涌入的犹太移民超过3万人,1935年则超过6万人,这两年分别是战争期间的移民高峰年。[4]

在此,我们必须谈一谈犹太人大屠杀事件。从人口学的角度看,这是犹太人的悲剧,它是现代战争和灾难都不能从根本上扭转人口浪潮这个规律的例外。我们已经看到欧洲人口如何在“一战”期间持续增长的例子,尽管在速度上慢很多。我们也看到,尽管存在人为迫害,但苏联的人口仍在持续增长。相比之下,人口较少的群体被无情屠杀,所受到的影响可能更是灾难性的。1939年,生活在欧洲的犹太人数量为950万;到1945年,仅剩380万。[5]而全球的犹太人数量至今也仍然不及大屠杀之前的规模,犹太人占世界人口的比重也从1∶150下降到了1∶750。

尽管英国政策有变,他们在犹太人逐渐加深的绝望和阿拉伯人日益增长的反对之声面前限制犹太移民,但英国托管的巴勒斯坦境内的犹太人口从“一战”后到1948年间仍增长了10倍。即便面临存亡之战,刚刚建立的以色列国也把移民问题放在首位。而且在刚刚成立的5年时间里,犹太人的数量就增加了一倍多。[6]旋即移民而来的是欧洲难民营中流离失所的人群,接着就是那些在阿拉伯世界中遭受歧视、压迫和驱逐的犹太人。在今天的摩洛哥,剩余的犹太人数量可能仅为20世纪40年代峰值时期的1%。在许多曾经拥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犹太人的阿拉伯国家,当地的犹太社区甚至可以追溯至伊斯兰教出现以前很长时间,但后来也没有任何犹太人留下。比较近一些时期,前往以色列的犹太移民来自俄国。1990年,来自俄国的犹太人接近20万人,而在1968—1992年间,来自苏联的犹太移民总数超过66.6万。[7]在“一战”结束到1948年独立期间,以色列的犹太人数量从6万增长到了60万;而自1948年独立以来,当地犹太人数量又增长到了10倍于前的600万。因此,尽管全球犹太人的数量无论从绝对还是相对的角度看都已降低,但在以色列却呈指数级增长。

单单这些数据就表明,移民向来是以色列的生命线,如果没有移民,这个国家就不可能继续存在并实现繁荣。出于这个原因,阿利亚(Aliyah,或称犹太人向以色列的移民运动)一直是犹太复国主义的驱动力。以色列需要坚实的人口基础,在巴勒斯坦人畸高的出生率面前尤其如此。犹太人想要在数量上占优的必要性始终很明确。正如以色列前总理列维·艾希科尔所言:“我们在别的地方和这里,都必须摆脱自己的少数民族身份。”[8]以色列建国后的第一任总理戴维·本-古里安对人数十分痴迷:“国家的基础不牢,就无法实现其使命,若无移民,救赎的愿景就无法实现。”[9]

围绕犹太复国主义者是否提前策划了1948—1949年以色列独立战争期间大批巴勒斯坦人的出走事件,曾发生过激烈的史学争论。但无论这个备受争议的问题的实际情况如何,事实依旧是,如果阿拉伯人口并未大规模迁移——或被迫迁移——到临近国家,或者迁往最初未被以色列控制的巴勒斯坦其他地区,那么以色列就难以建立。同样,如果没有来自伊拉克、摩洛哥、也门和其他阿拉伯国家成千上万的犹太移民浪潮,以色列国的存续也会变得困难,在欧洲犹太人聚居区遭到破坏后尤其如此,因为它们最初创立的目的就在于拯救这些犹太人。据估计,《贝尔福宣言》之后如果没有移民涌入,以色列的犹太人数量到如今也至多达到25万的规模,而非600万以上。[10]在如此情况下,以色列是否存在都变得难以想象——或者如果它能够存在,那它的存续也是不可想象的。

从人口角度看,阿以冲突另一个突出特点则在其生育率方面。要证明一个群体的生育率为何处于某个特定水平绝非易事。通常,最好的办法是将其生育率与其他类似群体进行比较,关注其领导人的陈述,以及理解该群体生育选择背后的推理过程的所有人口学研究等。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是个十分典型的例子,它们的生育率都非常高,它们的冲突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而所谓的“竞争性繁衍”(competitive breeding)也起了很大作用。以色列、西岸地区和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口增长都很快。20世纪60年代初,以色列境内的阿拉伯女性平均每人生育不少于9个孩子。[11]1948—1949年战争结束之后的40年里,以色列的阿拉伯人口数量从不足15万增长到了80万以上,其年均复合增长率超过4%。[12]21世纪初,加沙地带和西岸地区的生育率仍维持在5左右,几乎是摩洛哥的两倍,尽管事实上前者的女性几乎普遍识字,而后者的相应比例可能不到50%。[13]这种畸高的生育率至少部分可归结为当地与以色列的冲突,以及与快速增长的犹太人口一争高下的企图:亚西尔·阿拉法特本想鞭策巴勒斯坦人加入与以色列的人口竞赛中去,但哈马斯却说巴勒斯坦人加入了“一场不知怜悯的人口战争之中”。[14]一位以色列人口学家谈起过一位到访的阿拉伯学校校长,后者比出中指评论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武器。”[15]

前述支撑巴勒斯坦人口增长的另一个因素则是预期寿命的急剧增长和婴儿死亡率的下降。在被占领土上,第三次中东战争期间的婴儿死亡率约为100‰。自那以后,其他任何因素都能归结为以色列的占领,婴儿死亡率已降至低于整个地区20‰的水平。同期,当地预期寿命也从25岁左右增长到了75岁左右[16],这个数字可与英国一些较为贫困的地区(比如格拉斯哥)或美国一些更贫困的州相匹敌,并且与其他地方可见的现代化趋势一致。例如,1967年以前,加沙和西岸地区从未有过任何大学,但如今都已建立了一半这样的机构。

巴勒斯坦的生育率近年来已急剧下降:如今,以色列和西岸地区的阿拉伯女性平均每人生育3个孩子,稍高于加沙地带。这些地区的人口模式大致位于正常范围,尽管其中一方的降幅因冲突而延缓,因为冲突会催生大家庭。以色列境内犹太人的生育率则显得比较特别。早期前往巴勒斯坦的犹太复国主义移民主要以东欧犹太人为主,他们已经经历了人口转型。1948年以后,中东的犹太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些人的生育率迅速下降到了在现代社会被视为“正常”的水平。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色列境内的犹太人生育率约为2.5,随后又发生了逆转。今天,当地每名女性平均生育3个孩子,而以色列出生的女性则平均生育3.5个。[17]与其他任何发达国家相比,这一水平至少高出1或0.5。

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以色列极端正统教派极高生育率的产物,但它也是一种世俗现象。同样,这种现象无法明确证明它自身就是对巴以冲突的回应,但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这也是唯一的另外一处生活着数百万犹太人的地方)犹太人的出生率在该国位居末次。很可能,以色列犹太人的高生育率更多与他们发现自身所处的境地相关,而与犹太教或犹太特性本身无甚关系。与多数现代化程度类似的国家相比,以色列社会中社群主义多些,个人主义少些,同时,这可能也是人们害怕在冲突中失去孩子的反映。的确,极端正统教派或者哈勒丁派犹太人无论在哪里生活,都表现出极高的生育率,他们为以色列犹太人不断上升的生育率做出了有意义的贡献。对于哈勒丁派而言,大家庭关乎声望。然而,以色列的极端正统派和世俗派的生育率都高于其他地方有类似信仰(或者不信教)的犹太人。从人口的角度讲,可能以色列今天面临的最大挑战并不在于(至少)保持其犹太人的多数地位,而是在哈勒丁派人数上升的同时保持经济繁荣,因为他们对现代教育持抵制态度,而且许多人更愿意一辈子学习也不就业。

以色列那些并不特别想要大家庭甚至不想成家的女权主义者和女性肯定会指出,鼓励多生多育的文化从根本上远远超出了政府的政策范围,比如慷慨的儿童福利以及帮助夫妻开展生育治疗的世界人均最高投入。正如社会学家拉里莎·雷门尼克评论的:“生育和抚养孩子是以色列的一项全国性运动……成为母亲被默认为所有女性的愿望,无论其教育、职业以及其他成就如何。”一个为那些不愿生孩子的女性运营脸书账号的女性抱怨说:“在一个依循从幼儿园、高中、入伍,再到结婚、生子的人生轨迹的国家中,不生孩子实在很难。”[18]

如果没有犹太人的大规模移民及其生育率的提升,以色列国也会面临巨大的困难。饶是如此,巴勒斯坦人针锋相对的高生育率即便不如此前明显,也令以色列在“第三次中东战争”后占领的加沙地带和西岸地区之命运变得扑朔迷离。出于意识形态或安全等方面的原因,许多以色列人都想吞并这两个地方,但到目前为止,除了耶路撒冷(此地具有极高的宗教地位)和戈兰高地(此地仅有少量叙利亚德鲁兹派人口),上述侵吞行为尚未发生。将领土及其居住的人口一并纳入以色列范围会大致实现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人口上的均衡状态,但是被看重的犹太人多数地位也会逐渐减弱或消失,而这一直是犹太复国主义愿望的核心。以其民主制度为傲的以色列并不打算在没准备好授予这些地区的居民以公民权的情况下吞并它,因此,尽管以色列已完全撤出加沙地区,但西岸地区仍“被占领”,哪怕以色列仍控制着空白地带和大部分边界。

人口因素仅对加沙地带和西岸地区的命运起了部分作用——意识形态、经济和安全方面的关切也很突出——但它的这部分作用却很重要,只是人们常常未能认识到这一点。1967年的战争胜利以后,以色列代总理伊加尔·阿隆提议吞并人烟稀少的约旦河谷,并将人口较多的约旦河西岸让给约旦,从而确保大片新增土地上仅有少量阿拉伯人。尽管这从未被采纳为以色列的官方政策,但它的确为早期犹太人定居的位置指明了方向,这些定居点通常位于约旦河谷地区。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达成《奥斯陆协议》以后,巴方即将接手的地区和以方继续控制的区域边界大致与阿隆的计划一致,并且协议还允许在阿拉伯人更多的地区建立以色列定居点,这些区域自阿隆时期就已存在。阿里埃勒·沙龙建立的隔离墙从未被正式提议作为边界,但是据称沙龙对这个设施的人口学意义抱有的期待与国家安全方面等同。[19]

就加沙地带而言,其人口规模也塑造了其命运。最初,沙龙是犹太人定居点的支持者,但有人向他指出,巴勒斯坦数月的人口增长就相当于全部犹太人口的数量。从人口角度看,以色列无法容纳如此规模的人口。通过撤离加沙地带,沙龙可以交出以色列控制地区1%的土地,而且还可以将自己从直接占领地区上百万巴勒斯坦人所面临的困难中解放出来。这可能是他2005年撤退时的主要考虑。在以色列继续控制的地区,即1967年以前的以色列,外加西岸和戈兰高地,不太可能形成巴勒斯坦人占多数的局面,特别是西岸地区的生育率本就较低且还在继续下降。尽管如此,具体的数字和百分比以及人口前景都引起了诸多争论,这似乎是这场归结为人口问题的冲突的核心。[20]无论如何,不管是否有可能成为多数族群,大批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显然都会继续生活在以色列目前控制的区域。

再次强调,尽管人口因素并非全部命运之所系,但它却像一只看不见的手那样发挥着作用。在1987年巴勒斯坦人暴动时,加沙地带和西岸地区的巴勒斯坦人的年龄中位数仅为15岁。而21世纪初第二次暴动发生时的年龄中位数并未高出多少。如今,巴勒斯坦境内的年龄中位数已超过20岁,到21世纪中期将达到30岁。这并不意味着下一次暴动不再可能发生,但值得注意的是,以往每一次暴动都会在其即将发动之时结束。20岁仍是一个年轻的年龄中位数,大量因权利受限而愤怒的巴勒斯坦年轻人不知哪一天就会发生暴动,但这种可能性随着社会的老龄化而逐渐降低。无论巴勒斯坦人会依仗其他哪种条件推进自己的目标,似乎他们也不大能够依靠与了无牵挂且一无所有的年轻人相关的粗暴的街头愤怒和暴力。接下来的25年里,不出任何意外,这个地区人口会不断流入、流出,竞争双方的人口规模可能会大致达到均衡,从而陷入持续的僵局。

从人口角度看,这片地区整体都不容乐观,随着年轻人口的大规模出现,未来可能会出现许多不稳定的状况。然而,如果如此大规模的人口浪潮能得到有效引导,那就不一定会带来破坏性后果。从摩洛哥到伊朗等地出现的生育率骤降现象,意味着社会习俗和预期的改变。在欧洲的人口年龄与今天的中东地区类似的时候,它正遭受着暴力和战争的蹂躏。我们有理由相信,当中东的人口状况与欧洲类似时——与几十年前相比,这个前景已近了很多——它可能也会像如今的欧洲一样和平。

[1]Guardian,28May2009,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09/may/28/hay-festival-tutuisrael-palestine-solution(impression:4May2018).

[2]Daniel Pipes Middle East Forum,http://www.danielpipes.org/4990/arab-israeli-fatalitiesrank-49th(impression:16August2017).

[3]Morland,Demographic Engineering,pp.113–40.

[4]Tessler,p.170.

[5]Pew Research,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5/02/09/europes-jewish-population/(impression:16December2017).

[6]Hacohen,p.267.

[7]Jones,p.221.

[8]Eshkol cited in Bird,p.219.

[9]Ben Gurion cited in Pearlman,p.240.

[10]Fargues,‘Protracted National Conflict’,p.452.

[11]Peritz and Baras,pp.113–14.

[12]Goldschneider,pp.113–14.

[13]UN Population Division,2017Revisions;UN Social Indicators:Literacy.

[14]Pedersen et al.,p.16.

[15]Morland,Demographic Engineering,p.129.

[16]UN Population Division,2017Revisions.

[17]Morland,‘Defusing the Demographic Scare,https://www.haaretz.com/1.5049876(impression26June2018);Morland,‘Israel’s Fast Evolving Demography’,https://www.jpost.com/Opinion/Op-Ed-Contributors/Israels-fast-evolving-demography-320574(impression26June2018);Morland,‘Israeli Women Do It By Numbers’,https://www.thejc.com/israeli-women-do-itby-the-numbers-1.53785(impression:26June2018);Morland,Demographic Engineering.

[18]Tablet,11July2017,http://www.tabletmag.com/jewish-life-and-religion/239961/saying-noto-kids(impression:16August2017).

[19]Morland,Demographic Engineering,p.122.

[20]Lusti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