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镜詅痴》与《费隐与知录》

《镜镜詅痴》与《费隐与知录》均为晚清学者郑复光所著的科学著作。郑复光（1780 年—？），字浣香，又字元甫，安徽歙县人，我国 19 世

纪 30—40 年代有成就的几何光学专家。《镜镜詅痴》一书是他的几何光学代表作。

在郑复光生活的时代，我国学者在光学仪器的制作方面已取得不少成就，但在光学理论方面，却十分贫乏，也缺少相应的书籍，可以称之为光学专著的，也就是明末德国传教士汤若望编著的《远镜说》。但该书主要是介绍望远镜的制法、用法及其一般原理，内容十分简略，光路图也都是错的。鉴于这种情况，郑复光决心通过自己的研究，写出一部系统的光学专著。他经过刻苦的钻研和实验，历时十个寒暑，终于在道光十五年（1835 年）写成了《镜镜詅痴》一书。

郑复光以“镜镜詅痴”作为书名，有其一定用意。“镜镜”，表示照物用之镜；詅，本义为叫卖，这里意为夸耀。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文章》云：“吾见世人，至无才思，自谓清华，流布丑拙，亦以众矣。江南号为詅痴符。”“詅痴”二字涵义，直接由此而来，它表示无才学而又好夸耀于人， 适成献丑。郑复光以此为书名，当然是谦虚之意，我们可以把它解释为“关于照物之镜问题之愚见”。另外，它也表明这是一部光学专著。

《镜镜詅痴》一书成稿后，又经郑复光多次修订增补，最后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 年）定稿并付梓刊行。全书共五卷，约七万余字，除“自序”外， 分为“明原”、“类镜”、“释圆”、“述作”四大部分共三十二篇。书末附有《火轮船图说》，是有关火轮船制作方面的论述。

“明原”主要讨论几何光学的基本原理，包括原色、原光、原景、原线、原目、原镜六篇。郑复光在这一部分论述了光的发生、传播及反射、折射现象，对几何光学中的四条基本定律，即光的直进、光的独立传播、光的反射、光的折射定律，都作了阐述。他还分析了眼睛的光学功能，探讨了引起眼睛近视或老花的原因以及视物近则大、远则小的“远差”问题，并对该书中用的一些基本概念如“外光”、“内光”、“通光”、“含光”、“光线”、“约行线”、“侈行线”等做了规定，为后文的讨论做了准备。

“类镜”部分包括“镜资”、“镜质”、“镜色”、“镜形”四篇，介绍了几种镜的质料和性能，重点阐述了几种方形透镜的特性及其光学现象。

“释圆”部分主要讨论透镜成像，分为“圆理”、“圆凸”、“圆凹”、“圆叠”、“圆率”五篇。“圆理”讨论凸、凹透镜成像的总规律；“圆凸”、“圆凹”分别讨论凸透镜、凹透镜成像的特点；“圆叠”则说明透镜组的成像情况；“圆率”说明凸、凹透镜之间各种量的关系，提出了一系列的参数。这一部分是全书的重点，也是郑复光研究成果的主要表现。他在这一部分提出的“顺三限”、“侧三限”概念，富有自己的特色。他所给出的“凸限全率表”和“凹限全率表”，详细列出了透镜顺、侧各限的比值，利用它们可以方便地互求透镜各限，对于光学仪器的研制也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述作”部分则著录了 17 种光学器械，郑复光运用上述“释圆”部分阐明的理论，对它们一一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介绍了它们的制作、使用和保养方法。这些介绍，大都切于实用。

“镜镜詅痴”一书也有其不足之处，例如它关于光线在透镜前面相交的

说法就不够准确。但就全书而言，它以独具特色的论述，说出了与西方近代几何光学类似的结论，从而把我国古代光学的研究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也是难得的。

与《镜镜詅痴》构成姊妹篇的，是郑复光的《费隐与知录》一书。所谓“费隐”，是“用广体微”之意；“与知”，是参与闻知之意。这两个词均出于《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郑复光以此作书名，意思是说，他在这本书中所谈之事，虽然都是一些细微问题，但涉及面广，里面包含有深刻道理，一般人读了，也可以明白。由此，这本书是一本具有普及性质的科学著作。

从内容上来看，也的确如此。郑复光把当时人们认为怪异不可解的各种现象，包括天地、日月、星辰、风云、雷雨、霜雪、寒暑、潮汐、医药、饮食、服饰、器皿、鸟兽、虫鱼等诸多方面，归纳成 225 条，采用问答式写法， 用物性、热学、光学、地理学等科学知识加以解释，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国当时的科学认识水平。清儒包世臣对此曾有所评价，他在为该书所作的序中指出：《费隐与知录》“所说皆世人惊骇以为灾祥奇怪之事，而郑君推本说之，或以物性而殊，或以地形而变，或以目力而别，明白平易，如指诸掌。当郑君之未说也，循其迹，几于圣人所不知，及其既说而目验之，则夫妇之所与知也。”这一评价，基本上也说明了该书的特征。

《费隐与知录》虽是一本百科问答式的普及书籍，但也有一些新的见解。例如书中对小孔成像的讨论，包括了正像、模糊无像、倒像三种情况，揭示了小孔成像的全过程，在光学史上是一贡献。再如书中提出“透光即如透火”、“能透光即能透暖”的论点，认为凡是光线能照射进入的地方，就能同时把热传进去，光的传播就是热的传播。这实际指的是热的辐射传导现象。在中国，在郑复光之前，还没有人明确指出这一点。

《费隐与知录》一书始作于 1816 年，1842 年正式刊行，历时二十余年。在这期间，郑复光又写了《镜镜詅痴》，两书同时进行，交叉写作，因而在内容上也有一定联系。特别是《费隐与知录》一书中有二十多条关于光学的见解，与《镜镜詅痴》关系更为密切，可以补正《镜镜詅痴》之不足。例如对于小孔成像的研究就是如此。另一方面，《镜镜詅痴》的系统论述，又为

《费隐与知录》的讨论提供了基础理论知识，在《费隐与知录》书中多处注明详见《镜镜詅痴》，就表明了这一点。

由于种种原因，在《费隐与知录》中还存在一些模糊甚至错误的观念。但无论如何，这本书在普及科学知识、宣传科学思想上所起的作用是巨大的， 它与《镜镜詅痴》一样，都是中国科学史上的重要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