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敌集群坦克是我军在今后战争中的一个主要课题①

（一九七三年十月十八日）

今天同大家一起学习北京军区组织的这次反坦克群的战斗演习。这次演习，除地面部队以外，还有空军参加，规模很大，演习得很好，从中学到一些很重要的经验。

我们从事战争，不单单是靠野战军本身，主要的要依靠广大群众来参加战斗。正如毛主席所讲的，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毛主席一九六四年讲过，民兵工作要组织落实，政治落实，军事落实。张家口民兵工作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凡是组织战争，必须依靠群众，这是我们自有红军以来，按照毛主席的思想组织战争的老办法。现代战争还是一样，不能光靠武器，主要还是靠人。这一点北京军区也是个榜样。我们全军训练，在重点抓好战术和技术基础训练的同时，要再搞一些较大规模的合同战术的演习，现在开了个端。在演习过程中体现了人民战争的思想，这是对我们的教育之一。

今后对敌作战，敌人的坦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个群，有几千辆或是几百辆；不是冲一次两次，而是一个波一个波地向我们连续冲击。我们现在如果不想办法，就不能对付敌人的坦克。敌人是唯武器论者，它依靠的是坦克、飞机和大炮。如果我们不能战胜它的坦克，地面作战的这个关就很难过。它有步兵，不过都是藏在装甲车里头，地面上只看见战车在隆隆前进，人都在乌龟壳里头。它依靠这个武器一个劲地往前冲，所以需要有对付的办法。一方面要改造地形，限制坦克的活动，取得我们打坦克的机会。另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要依靠人民群众、依靠民兵。在预定的战场上，在准备同敌人进行一个战役的战场上，布置战场和创造战场的时候，主要是靠群众、靠民兵。创造战场，主要的是组织民兵，武装民兵，其次是改造地形。改造地形，当然是与农业水利有关系了。北京军区这次给我们一个启发，就是一面改造战场的地形，同时又不损害农民的农田利益。用改造梯田的办法很好。梯田本身既扩大了耕作面，又构成了一个反坦克的陡坡，群众也高兴。一旦打起仗来，敌人的坦克碰到了陡壁，就会受阻，在它短停的时间，就给我们造成打它、消灭它的一个好机会。这是一个梯田问题。第二个就是反坦克的沟。这种沟，过去我们都想把沟的宽度挖得大大的，使敌人坦克掉下去就爬不出来。现在看来，还是这次我们所看见的反坦克沟比较合理、比较科学。它不是很大，敌人的坦克下去之后的角度差不多有七十度，或者是五十度左右。如果敌人坦克下去后与地面成五十度角，或者成五十度角以上，它就起不来了。所以说，一个梯田，一个反坦克沟，就可以阻止敌人坦克的前进。修梯田可以扩大农民的耕地量，反坦克沟也可以作为农田水利灌溉的渠道使用。平时作灌溉的渠道，战时把水放干，我们的人还可在沟里运动。如果敌人向这里前进，又可以阻止敌人。创造战场，一是靠群众，二是改造地形。在改造地形方面，北京军区的演习给我们指出了两点，一个是在丘陵地上搞梯田，一个是挖反坦克沟。这两个给我们的启发很大，同志们再想想，除了这个以外，看看还有其他的办法没有。

此外，我们还要想新的办法，创造新的武器，包括正规军使用的武器和民兵使用的武器。坦克是运动与战斗结合在一块的武器，履带的转动可以使

① 这是叶剑英在接见参观北京军区打敌集群坦克演习人员和演习部队代表时的讲话要点。

坦克前进，炮塔是它的战斗部分。我们要想办法如何破坏坦克的运动，如何破坏它的火炮射击。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跳跃式炸药包，一抛射，就跳到坦克的炮上去了，如装有适量的炸药，并能更牢靠地附贴在炮筒上，它一炸就可以把炮破坏，或使其变形。破坏坦克的战斗部分，除了这个跳跃炸药包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要研究一下。除了破坏坦克的战斗部分，还要破坏坦克的运动部分。珍宝岛打坏敌人坦克的不是火炮，主要是炸药把它的履带炸断了。破坏敌人坦克的运动部分，就是把它的履带搞断。使敌人坦克一下会运动，二不能战斗，这个坦克就等于零了。这个问题，全军今天都要作为一个主要课题来研究，特别是军事科学研究机关。

还有民兵，民兵的武器，民兵的战斗组织，民兵的地道战。张家口的民兵是比较好的。从张家口一直到张北，一直到前面，有一条地道，中间的战斗部分还可以扩大，要能打能藏。这个地道要起两种效能，既能打能藏，又能够在地下转移、输送部队。我想了一下，每个战斗组三五个人，每人拿一种武器，其中有一个弹药手，这个小组专门打坦克。战斗手段要多种多样，作战方法也要经常研究。张家口民兵到战时都是三五人一组，一群一群的从地道钻出来，钻到敌人后方打，一直到敌人进入市区了还要打。总而言之，民兵作用很广泛，密密麻麻遍布在整个战场上。敌人每前进一步，总要给它一个损伤，给它一个打击，我们广大民兵的好处就在这个地方。我们打坦克要从几个方向打，一个叫对击，敌人坦克来了，我们炮打出去；一个叫侧击，敌人走到我们前面了从侧面打过去；还有个叫背击，就是从背后打过来。比如说快速布雷，当敌人通过我们的山谷隘路时，我们可从两边使用这种武器，从背后布雷上去，使敌人根本想不到从背后布雷。我们民兵经常可以侧击，经常可以背击，让敌人坦克过去，不要当面挡它。它的战斗部分都在前面。它最硬的最厚的甲板在前头，武器也都在前头，它的炮塔虽然转动三百六十度，但前进中主要面向前方。它的两侧腰部和后边都比较薄弱。我们民兵地形熟，工事做好了，地道做好了，经常可以出现在敌人背后，出现在敌人两侧去打击敌人，这样可以避开它的强处、打击它的弱点，可以使用近距离的武器。要研究发明这种近距离的反坦克武器，搞些打坦克的办法。

看了今天的演习受到了启发，在这个启发下触动了我们的思考，应该继续在现有的基础上提高。参观学习的同志都要动脑筋想一想，这次演习启发我们什么，我们觉得应该怎么样搞。看了以后，各个军区都要拿出办法，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我们都要提倡。我们提倡北京军区今天组织的这个演习，我们也提倡北京军区、广州军区所发明的新的打坦克的武器。不能说什么百分之百完善、定型。基本上可以用了就生产，先拿去用，在使用中间识别，发现问题再来解决，这样就一步一步前进下去了。我们军工部门中也有个别人提出武器装备要百分之百的好，哪里有百分之百？一个东西出来就百分之百的完善，何必有米格 19、米格 21、米格 23 呢？从米格 15 到米格 19，就是一代一代地前进的。没有第一代就没有第二代，没有老子就没有儿子，儿子是从老子那里传下来的。所以，基本上可以用就行，用了之后又发展第二代，又上升到第三代。请各军区回去发动大家想一想，特别是科研人员要想一想。关于打坦克的问题，毛主席多少年前就讲过了，要消灭敌人坦克。北京军区这次演习，就是贯彻落实毛主席的指示。大家回去研究一下，各军区和各军、兵种的同志回到北京后开三天会，座谈一下北京军区这次反集群坦克的经验，写出一些条条，供全军学习。

敌人向我们进攻从哪里来呢？那无非是地上、空中、海上，所以我们除加强东北、华北、西北防御以外，海上也应加强，空中也应该加强，主要是把广大民兵认真搞好。我们要守北京，要守住首都，必须要巩固张家口，以及前面的阵地。所以在我军防御的地方，首先考虑这个方向。在这个主要方向，敌人上面有空军，地面有机械化部队，包括坦克兵；我们在这个主要方向作战，要首先研究用什么手段打击敌人坦克。敌人坦克有办法对付了，跟随坦克后面的装甲步兵、步兵最后还要下来，不能老在乌龟壳里边，所以他们致命的弱点是完全依靠乌龟壳。今天演习这个课题，是我们今后战争的主要课题。在一个战场出现的不但有坦克，还有空军支援坦克，掩护地面部队作战。

我们张家口是个城市，在全国说来，还算个中等城市，可是战略地位很重要。我们一个大区准备作战，要研究敌人是从哪里来，我们在哪里守，大体上可以估计。从历史上看，几次战争，比如苏联对日本作战[1]，我们历史上成吉思汗[2]的战争，都可以大体了解，可以摸一个方向，他们来大体上是从哪几个方向来，哪条路来。所以，凡是有交通的地方，历史上敌人走过的地方，便利作战的地方，便利打北京的地方，都要注意研究。如果是机械化部队，它还是要找公路。张家口这个城市不是经济中心、文化中心，但是战略要点。从战略观点上看，张家口这个城市是个要点，敌人要打北京，是必争之地，我们必守，所以必须争夺。房子打烂不要紧，我们重建，要把敌人吸引到城市里面来打。到城市里边，我们有地道，地面的街道很熟，可以把巷战和地道战结合起来，一个房子一个房子的争夺，我们在楼上居高临下也可以打。到那个时候，敌人的部队进来了，原子弹也不能撂了，飞机轰炸是自己炸自己，我们可以避开敌人的炮火、飞机、炸弹，甚至原子弹，专用短兵相接打巷战、打地道战，这些对我们都是很有利的条件。吸引敌人到城市里来消灭它，敌人来了放开大门，逐步逐步地阻击它、消耗它，死守我们的阵地；遇到强大的敌人，万不得已了，我们就保持有生力量，退到第二线，也要坚持战斗，我们要有这个决心。敌人必夺，我们必守，形成争夺城市这种情况，我们守不守？一定要守。毛主席说，准备打一个斯大林格勒、列宁格勒式的战役[3]。在敌人包围中间我们也要死守，要懂得这个道理。要防卫城市有

很多问题，扼守要留多少兵，壮丁怎样组织起来，老、弱、病、残、妇女怎样疏散好，这些都是很重要的问题。一定要疏散好，疏散出去之后，既可以减轻城市的负担，又便于守城的部队机动。要把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编起来，守城的部队打得差不多了，第二梯队可以上去，再差不多了，第三梯队可以增加上去。城市的地道战很重要，他在明处，我在暗中，容易打。所以疏散计划，怎么疏散，向哪里疏散，疏散道路怎么样，疏散哪些人，组织哪些人起来武装作战，这是一个很精细的计划。再一个是怎么打法，分区、分片打，各

自为战，又互相支援。你们的地道要搞活，要能够把粮食、布匹运进来，打起仗来要防原子和化学武器，要防水。总而言之，一个城市的保卫战有很多问题，北京市正在研究这个问题。

各大军区的同志回去，看看你们的大区里头，比如，西北、东北，有几条道路，敌人从哪几条道路来占领城市，守住守不住。守住了迟滞敌人的时间，使我们后方更有时间来组织力量，不能让敌人长驱直入。当然，过去有

个时候，我们也曾这样考虑过，在我军历史上向来都是用诱敌深入办法把敌人消灭了，后来，看到越南战争，美帝占领了沿海城市，它既不长驱、也不深入，所以好像这个诱敌深入又不适应于对付美国了。美国得到很多教训了，解放战争它支持蒋介石失败了，后来支持李承晚[4]又失败了，在越南也失败了。所以，它尝到了人民战争的厉害。诱敌深入，不是敞开大门，而要节节阻击，节节消耗，节节歼敌，最后把结扣紧，就可以把它消灭。这有很多的准备工作。不仅是北京军区，各大军区部一样，不管敌人从哪里来，我们都可以守，守起来要认真地守，像斯大林格勒的守法，列宁格勒的守法。注释

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苏联政府为履厅雅尔塔协定所承担的义务，正式对日本宣战。九日，苏联红军越过中苏，中蒙边境对日军发起进攻，迅速击败了盘踞在中国东北和内蒙古地区的日本军队。
成吉思汗即元太祖，名铁木真，古代蒙古首领、著名军事统帅。[3]

一九四二年七月十七日德军对斯大林格勒（今伏尔加格勒）发起猛攻，先后使用一百五十万以上的兵力，企图占领该城，切断伏尔加河，控制高加索地区，北攻莫斯科。苏军先后以三个方面军的乓力同广大人民一起艰苦奋战，在顽强的防御战中消灭了大量敌人。十一月十九日转入反攻，二十三日包围了三十三万德军，一九四三年二月二日将其全部歼灭，生俘德军第六集团军司令、陆军元帅保卢斯。这一战役是苏德战争的转折点，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一九四一年九月德军包围列宁格勒，苏联军民展开了英勇的列宁格勒保卫战，历时十六个月，消灭了德军及其仆从军二十五万人。一九四三年一月十八日苏军击破德军的包围封锁，列宁格勒解围。[4]李承晚，一九四八年至一九六○年任南朝鲜即韩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