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斗争中坚持和发展的国统区抗战文化运动

早在 1940 年 9 月 10 日,中共中央在《中央关于发展文化运动的指示》中指出:“在国民党统治区域很可能广泛发展与极应该广泛发展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是抗日文化运动。这项工作的意义在目前有头等重要性,因为他不但是当前抗战的武器,而且是在思想上干部上准备未来变化与推动未来变化的武器。”“对于文化运动的进行,应该联合一切不反共的自由资产阶级(即民族资产阶级)与广大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共同去做,而不应使共产党员尖锐突出与陷于孤立。在反对复古,反对大资产阶级的文化专制政策, 反对日寇汉奸的奴隶文化等方针之下(根据各地情况将口号具体化)是能够动员各阶层知识分子各部门文化人与广大青年学生加入这一运动的。”①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领导抗战文化运动的斗争中,创造性地贯彻执行了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大力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坚决贯彻执行“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方针,把坚持抗战与争取民主结合起来,组织和领导国统区进步文化力量,同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动“文艺政策”进行各种迂回曲折的斗争,使国统区的抗战文化运动,在艰难的环境中得到了坚持和发展。

皖南事变后,国民党顽固派大力加强文化专制,国统区的文化运动暂处于低潮。如何冲破国民党顽固派的文化专制,成为当时推动和发展抗战文化运动的一项十分迫切的任务。中共中央南方局决定采取新的方式开展斗争。一是组织名人寿辰和创作纪念会、悼念会,以联系和团结广大文化界,

加强文化界的统一战线。其中最隆重的纪念活动是纪念郭沫若 50 寿辰和创作

生活 25 周年。1941 年 10 月上旬,周恩来来到天官府郭沫若的家,意味深长

地向郭沫若提出:“为你祝寿是一场意义重大的政治斗争;为你举行创作 25 周年纪念又是一场意义重大的文化斗争。通过这次斗争,我们可以发动一切进步民主力量来冲破顽固派政治上和文化上的法西斯统治。”①周恩来责成阳翰笙主持这一工作,并嘱托阳翰笙建立一个具有广泛统一战线的筹备组织,

①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2 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 年 版,第 486 页。

① 阳翰笙:《回忆郭老创作 25 周年和 50 寿辰的庆祝活动》,《新文学史料》,1980 年第 2 期。

把庆祝活动搞成全国性的,并代南方局起草一份通知,电告成都、昆明、佳林、香港和延安等地党组织,说明这次纪念活动的意义、内容和方式等。

纪念活动的筹备组织几乎包括整个文化界、新闻界,其中有“文协”的老舍,救国会的沈钧儒、陶行知,中苏文化协会的王昆仑、侯外庐等,有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著名人士邓初民、翦伯赞、黄炎培、许宝驹、黄滇翔、罗隆基、屈武、章伯钧等。发起入中还有冯玉祥、邵力子、张治中等。新闻界除《新华日报》外,还有周钦岳主办的《新蜀报》,陈铭德、邓季惺主办的

《新民报》。《大公报》和《商务报》也参加进来。充分表明了这次活动的广泛性。

11 月 16 日,为祝贺郭沫若寿辰,《新华日报》在头版刊登了周恩来《我要说的话》的文章,并出纪念特刊。特刊上载有董必武、邓颖超、沈钧儒、潘梓年、田汉、欧阳凡海、沈尹默及苏联驻华大使潘友新、日本友人绿川英子等的贺同贺诗。周恩来在文中指出:“鲁迅自称是‘革命军马前卒’,郭沫若就是革命队伍中人。鲁迅是新文化运动的导师,郭沫若便是新文化运动的主将。鲁迅如果是将没有路的路开辟出来的先锋,郭沫若便是带着大家一道前进的向导。”文章赞扬了郭床若的革命热情、深邃的研究精神和勇敢的战斗精神。

16 日下午中苏文化协会举行茶话会,社会各界名流及各报记者 800 余人济济一堂,情状热烈,会场充满团结的气氛。冯玉祥在致词中说,纪念郭先生,就要学习他的革命精神、忠心爱国、永远和青年们在一起的高贵品德。周恩来到会祝贺,称郭沫若不只是革命的诗人,也是革命的战士,从他的著作上和行动里,都燃烧着那烈火一般的感情。勉励大家向郭沫若学习。当天, 延安、桂林、昆明、香港等地也分别举行庆祝纪念会,新加坡华侨社会文化界亦为郭沫若祝寿举行大型聚餐会。此后,国统区进步文化界还相继举办了一系列名人祝寿会、创作纪念会、悼念会及各种纪念活动。实际上,无论是对生者生日的祝贺,还是对死者的悼念,都是对国统区抗战文化运动的推动, 对顽固派文化专制政策的打击。

二是以戏剧为中心,推动国统区抗战文化运动的发展。在文艺形式中, 话剧比较易于结合现实的斗争,能直接和群众交流,影响比较大。周恩来和徐冰、阳翰笙等仔细进行了研究,决定用话剧来打破重庆死气沉沉的局面。于是,重庆文艺界发动了雾季戏剧演出运动。

从 1941 年 10 月至 1942 年 5 月为第一个雾季演出。在此期间,连续演出

了 30 多出话剧,其中大型话剧 29 出,而且大多数是好剧。《天国春秋》是

阳翰笙以太平天国内部自相残杀的史实为题材,于 1941 年 9 月写成的一出历史悲剧,其目的是揭露顽固派破坏抗战、屠杀新四军将士的罪行。该剧共演出 25 场,场次居第一个雾季演出的各剧之首,观众达 2.2 万余人。评论家欧阳凡海说:《天国春秋》“是奠定中国历史剧的一块主要基石,一个纪念碑。”郭沫若的《棠棣之花》酝酿于 20 年代初。抗战爆发后他整理成五幕历史

剧。

1941 年 11 月在渝公演,演出 8 场,观众达万人。该剧主题是主张联合, 反对分裂,借古鉴今。该剧上演后,《新华日报》开辟了由周恩来亲笔题写的《<棠棣之花>剧评》专栏,发表了许多剧评文章,肯定了历史剧借古鉴今, 服务现实的地位和作用。

郭沫若创作的《屈原》五幕大型历史剧,只经过 3 个星期的构思,一经

动笔,“就像水池开了闸一样,只是不断的涌出”,竟在 10 天之内即告杀青。郭沫若是借屈原的爱国之情,鞭挞现实的黑暗世界。《屈原》由中华剧艺社演出,参加演出的都是全国有名的演员,可以说是集剧坛之精英。《屈原》的演出,把第一个雾季戏剧演出推上了高潮。重庆各报刊都纷纷发表评论及作家的剧评,热情赞扬,充分肯定。就连国民党中央社和中央日报也不得不承认《屈原》剧本“是一篇‘新正气歌’”,演出时“上座之佳,空前未有。” 然而,人民所喜爱的一出好剧,竟被国民党当局禁演。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潘公展说,剧本“成问题,不该鼓吹爆炸”。“什么叫爆炸!什么叫划破黑暗!这是造反!”屈原骂楚怀王昏庸,潘公展说:“我们的领袖不是楚怀王。”

周恩来对《屈原》从创作到演出都十分关心,全力支持,充分肯定,把它当作在文艺战线上同顽固派斗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毛泽东于 1944 年

11 月在延安写给郭沫若的信中说:“你的史论、史剧有大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决不会白费的,希望继续努力。”①郭沫若在抗日战争时期创作的 6 部历史剧除《棠棣之花》、《屈原》外,还有《虎符》、《高渐离》、《孔雀胆》、《南冠草》等。

第一个戏剧雾季演出,除上述几出戏外,还有欧阳予倩的《忠王李秀成》, 陈白尘的《大地回春》,沈浮的《重庆二十四小时》,夏衍的《愁城记》, 老舍的《面子问题》,曹禺的《北京人》、《原野》和《日出》等等。

在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周恩来的关怀下,在广大文艺工作者的努力下,第一个雾季演出是成功的。它从戏剧舞台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使重庆抗战文艺运动从低沉走向活跃,开始出现高潮。

1942 年 10 月至 1943 年 6 月,重庆文艺界又进行了第二个戏剧雾季演出,

共演出 22 出戏。其中有夏衍的《法西斯细菌》,于伶的《长夜行》,郭沫若的《孔雀胆》、《虎符》,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正气歌》,陈白尘的《石达开》,宋之的的《祖国在召唤》,曹禺的《北京人》、《家》、《蜕变》等。这些史剧对打破国民党的文化专制,发展国统区的抗战文艺起了推动作用。

为了加强对国统区抗战文化运动的领导,中共中央南方局还派出一批共产党员以合法的身份与文化文艺界的知名人士联系,广交朋友,如张颖、陈舜瑶、张剑虹等,或以《新华日报》记者,或以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工作人员身份与作家、演员、诗人、音乐家等联系。1941 年 6 月底,为了加强对桂林抗日文化运动的领导,中共中央南方局派李亚群等到桂林组成直属南方局领导的中共桂林统一战线工作委员会,由李亚群任书记。同时还建立了由邵荃麟、张锡昌等负责的文化工作组。中共桂林统一战线工作委员会按照中共中央南方局的部署,团结了当时在桂林的进步文化人士,在文化、出版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使桂林的抗日文化事业逐步得到恢复和发展。

总之,皖南事变后,在国民党顽固派的白色恐怖中,国统区的抗战文化运动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关怀下,不是停滞和退步,乃是在更沉着、深入的工作中,使抗战文艺运动有它更深一层的基础。国统区抗战文化运动在困境中得到了坚持和发展,并且成为争取民主潮流的有力组成部分,打击了国民党顽固派的黑暗统治。

① 《毛泽东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 年版,第 241~242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