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

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十日，上海《文汇报》发表了姚文元的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文章的发表及随之而来的在文艺学术领域里的批判运动，直接成为“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一九五九年四月党中央上海会议期间，许多同志在总结“大跃进”的经验时都谈到要提倡敢讲真话的问题。毛泽东在会上提出要学习海瑞。他在一次会上讲了海瑞的故事，并说尽管海瑞攻击皇帝很厉害，但对皇帝还是忠心耿耿的。一九五九年六月，《人民日报》发表了北京市副市长、明史专家吴晗的文章《海瑞骂皇帝》。庐山会议前夕，胡乔木约请吴晗为《人民日报》写一篇有关海瑞的文章，谈话中，吴晗还答应再写一个以海瑞为主人公的戏。一九五九年八月党中央八届八中全会错误地开展了对彭德怀的批判。会上，毛泽东提出了要区分左派海瑞与右派海瑞的问题。一九五九年九月，吴晗在

《人民日报》发表了《论海瑞》一文。文中已表明了毛泽东的这个观点，不指名地“批判”了彭德怀。在这前后，各地还出现了一批宣传海瑞的戏，如

《三女抢板》（又名《生死牌》）、《海瑞上疏》、《海瑞背纤》等。在一九五九年下半年的一次政协会上，北京京剧团的马连良也要求吴晗为他们写一出海瑞戏。一九六○年底，剧本写成，原名《海瑞》，后接受别人意见，为区别于其他的海瑞戏，改名为《海瑞罢官》，于一九六一年一月在北京首次演出。

从一九六二年开始，党内在对“大跃进”的错误的认识，对纠正错误、克服困难所采取的调整措施的认识等问题上的分歧有所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江青多次向毛泽东说，《海瑞罢官》有问题，要批判。毛泽东开始时虽不同意，末了还是被“说服”了。一九六四年，康生也向毛泽东说，《海瑞罢官》与庐山会议有关，同彭德怀问题有关。一九六五年初，江青在上海。与张春桥共同策划，由姚文元执笔写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整个写作活动是在一种很不正常的秘密状态下进行的。中央政治局委员除毛泽东外都无人知道，更不用说别人了。用江青自己的话来说：“张春桥同志、姚文元同志为了这个担了很大的风险啊，还搞了保密。”（一九六七年四月十二日在军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对外保密，保密了七、八个月”，“春桥同志每来北京一次⋯⋯暗中藏着评《海瑞罢官》这篇文章。因为一叫他们知道，他们就要扼杀这篇文章了”（同上）。一九六七年二月毛泽东在一次接见外宾时也曾谈到：“开头写我也不知道，是江青他们搞的。搞了交给我看。”

姚文元这篇点名批判的文章，捕风捉影地把《海瑞罢官》中所写的“退田”、“平冤狱”，同所谓“一九六一年”的“单干风”、“翻案风”联系起来，说什么“‘退田’、‘平冤狱’就是当时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焦点”，“《海瑞罢官》就是这种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的反映”，“是一株毒草”。由于中央书记处采取慎重态度，北京各报刊在十多天后才转载这篇文章。当时正在上海的毛泽东对此不满，由此更加错误地确认北京市委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姚文元文章发表后，立即引起强烈反响，出现大量不同意见。在江青的直接操纵下，张春桥、姚文元等利用《文汇报》，围绕姚文元的文章，发动了一场“大辩论”。他们暗中把这场“大辩论”称作“引蛇出洞”，通过各种手段收集京沪等地知识分子，特别是知名人士的情况反映。他们把“放”

出来的各种论点分类排队，把不同意姚文元观点的大量反对意见都列入“右派言论”，借此对知识分子，特别是中老年知识分子进行打击。

毛泽东支持了对《海瑞罢官》的批判。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毛泽东在杭州同陈伯达等谈话时说：“《海瑞罢官》的要害问题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一九五九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这些话，使对《海瑞罢官》的批判，带上了更为严重的政治色彩。一九六六年初，对《海瑞罢官》的批判发展到在史学界、文艺界、哲学

界等社会科学领域全面的“揭盖子”，在报刊上发表了一系列批判吴晗以及其他一些同志的文章，在全国范围内把这场批判运动推向高潮。

一九六六年二月三日，彭真召集“文化革命五人小组”（成员经中央指定为陆定一、康生、周扬、吴冷西，由彭真任组长）会议。会后，拟定了《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关于当前学术讨论的汇报提纲》（即《二月提纲》）。这个提纲虽然也有许多在当时情况下不可避免的“左”的提法和词句，但主要是试图对已经展开的批判加以约束，把它置于党领导之下和学术讨论范围之内，不赞成把它变为集中的严重的政治批判。这个提纲，于二月五日在北京向中央政治局常委汇报并取得同意，二月八日在武汉向毛泽东汇报，毛泽东也没有表示反对。二月十二日由中共中央批发到全党。根据这个提纲的精神，中央宣传部没有同意发表关锋、戚本禹对《海瑞罢官》从政治上无限上纲的批判文章。

与此同时，江青与林彪互相勾结，于一九六六年二月由江青出面在上海召开了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根据这次座谈会整理出来的《纪要》，诬蔑建国以来文艺界是一条“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毛泽东赞同并修改过这个《纪要》。三月三十日，毛泽东在上海的一次谈话中，指责五人小组汇报提纲是错误的；指责中宣部不支持左派，“扣押左派稿件”，是“阎王殿”，要“打倒阎王，解放小鬼！”并且说：再不支持，就解散五人小组、中央宣传部、北京市委。

这样，对《海瑞罢官》的批判，迅速发展到对《汇报提纲》、北京市委和中央宣传部的批判，以至进一步发展到“炮打司令部”，而成为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