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竞争可以是建设怪的,也可以是破坏性的:即当建设性的时侯,竞 争也没有合作那样有利。但是,近代管止的基本特征是产止和企止的自由、 自力更生和未雨绸缪。

我们往往这样说:近代产业生活的方式与过去的区别在于它是较有竟争性的。但这样说法是不能令人十分满意的。竟争的严格意义,似乎是指一个人与另一人的比赛,特别是关于物品买卖出份方面的比赛。 这种比赛无疑地是比过去更为激烈和更为广泛:但这只是近代产业生活的基本特征之次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偶然的结果。

没有一个名词能适当地表明这些特征。如我们现在可以知道的,它们是: 自己迭择方向的某种独立自主和习惯;自力更生;谨慎而敏捷的迭择和判断, 未雨绸缪和向遥远的目标前进的习惯。这些特征可以而且往往的确使人互相竞争;但另一方面,它们也可使人走上,而且现在的确正在使人走上合作以及各种好的和坏的联合的道路。但是,这种趋于共同所有和共同活动的倾向与前代的大不相同,因为它不是风俗习惯的结果,也不是任何被动地与邻人联合的结果,而是每个人自由选择某种行为的结果,这种行为经过他仔细考虑之后,似乎最适合于述到他的目的,不论这些目的是否为了利己。

“竞争”这个名词已经充满了罪恶的意味,而且述包含某种利己心和对别人的福利漠不关心的意思。诚然,前代的产止形式不及近代的具有有意识的利己心,但也不及近代的具有有意识的利人心。所以,近代的特色是精明而不是自私。

例如,当原始社会的风俗扩大了家庭范围,并规定了一个人对他的邻居的某些义务时———这种义务到后代已废除了,它也规定了对陌生人的敌视态度。在近代社会里,出自家庭情感的义务,虽然集中于较为狭小的范围, 却变得更为强烈;而对于邻居和陌生人差不多一视同仁。近代的人民平常对待这两种人时,公平和诚实的标准,比原始人民对待他们的邻人的某些方面为低:但比原始人民对待陌生人却高得多了。这样,只有邻居关系是松懈了, 而家庭关系在许多方面比从前加强了,家庭情感所引起的自我牺牲和热诚比过去大得多:对陌生人的同情心,是近代以前从未有过的一种有意识的利人心的日见增长的源泉。为近代竟争发源地的那个国家,以它的收入用之于慈善事业,其数额比其他任何用途为大,而且化了两千百元去赎买西印度群岛的奴隶的自由。

历代的诗人和社会改良家,都用关于古代英雄的美德的动人故事,要想鼓舞他们自己时代的人民达到较为高尚的生活。但是,历史记载和当代对于落后民族的观察,一经仔细研究,都不能证实这样的说法:现在的人比从前的人大体上更为苛刻和冷酷:或者说,在风俗和法律任人自由选择方向的时候,从前的人比现在的人往往更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以利他人。有些民族的

智力似乎在其他方面都没有得到友展,也没有近代商人的独创能力,其中有许:多人即使与邻居在交易上也斤斤较量,表现了一种有害的聪明。最肆无忌惮地乘人之危的商人,无过于东方的谷物商人和放债者了。

再者,无疑地,近代使贸易上的欺诈行为有了新的机会。知识的进步发现了新的鱼目混珠的方法,并使许多新的搀假的方法成为可能。生产者现在与最后的消费者相距很远;他的错误行为不会立即受到严厉的处罚,如果一个人必须生活乃至于老死在他的故多,当他欺骗了他的邻人时,就要受到这样的处罚。现在欺诈的机会的确是比过去多了;但也没有理由认为,人们比过去会更多地利用这种机会。相反的,近代的贸易方法一方面包含信任他人的习惯,另一方面包含抵抗欺诈行大的引诱的力量,这两点在落后民族之中是不存在的。在一切社会条件之下,虽不乏单纯的真理和个人的忠诚的事例: 但是那些曾经要在落后国家建立新式管业的人,感到他们常不能对当地的人委以重要的聪位。需要坚强德性的工作比需要优良技能和智力的工作,甚至更不能没有外来的帮助。贸易上的搀假和欺诈行为盛行于中世纪,达到掠人的程度,而我们现在却考虑当时这种错误行为很难不被人发觉。

在金钱力量占优势的各个文明附段中,在没有感觉到仅仅是有形的黄金的压力之前,诗人们在诗文中喜欢描写一个过去的真正“黄金时代”。他们的诗歌描写是美丽的,激友了高尚的憧憬和决心;但这些描写却很少有历史的真实性。许多小地方的居民,欲望单纯,大自然的恩惠对这些欲望的满足已经作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的确有时对物质需要几乎毫不关心,而且也不会引起卑鄙的野心。但是,每当我们能洞悉在我们时代中得于原始状态下的拥挤不堪的人民的内部生活时,我们就看到比在远处看起来更大的贫困、狭隘和艰难:我们从未看到比今天西方世界所存在的更为普逼和痛苦较少的舒适。所以,我们不应当对构成近代文明的力量加上一个含有恶意的名称。

这一含意也加到“竞争”这个名词里去,恐怕是不合理的,但事实上却是如此。其实,当竞争受到非难时,它的反社会的形式变为突出;人们对它是否还有其他的形式则不注意研究,而这些形式对于维持活劫力和自发性是如此重要,以致缺少它们恐怕对社会福利是比较有害的。商人或生产者当发觉竞争者以低于使他们能获得很大利润的价格出售货物时,他们对他的这种扰乱行为,便勃然大怒,抱怨受到损失;即使那些购买廉价货物的人,也许确是比他们穷困,他们的竞争者的精力和智谋也许确是有利于社会,他们也不顾了。在许多情况下,“限制竞争”是一个令人误解的名词,它掩盖了生产者的特权阶级的形成,这种生产者往往利用他们的联合力量,阻挠一个有能力的人从低于他们的阶级中力求上进的企图。

在遏制反社会的竟争的借口下,他们剥夺了他自创新事止的自由,如果创立了新事止,他耐商品消费者所作的贡献,去大于他加于反对他的竟争的那一小群人的损害。

如将竟争与为了公众利益而无私工作的有力的合作对比的话,那末,即使是最好形式的竟争也是相对地有害的;至于它的较为苛刻和卑鄙的形式简直是可恨了。在一介人人都十分善良的世界里,竟争就不去存在,不过,私有财产与各种形式的私人权利也都不去存在了。人们只去想到他们的义务, 没有人去希望比他的邻人享受较大的生活上的舒适和奢侈。强大的生产者能够易于忍受一点困维,因此他们就会希望他们较为弱小的邻人,虽生产较少而消费较多。他们以这样想法为乐事,就会以他们所有的一切精力、创造力

和热烈的进取心,为公共利益而工作;人类在与自然界的斗争中就会无往不利了。这就是诗人和焚想家所想像的黄金时代了。但是,在负责任地址理事务时,忽视奶然附于人类本性上的种种缺点,实属愚蠢之至。

一般的历史,尤其是社会主又冒险事止的历史,表明普通的人不能接连长时间地突行纯粹的和理想的利人主义:只有去少数笃信宗教的人的有力的热诚,使得物质上的关心与崇高的信仰相比变为无足轻重时,才有例外。

无疑的,即使现在,人们也能作出利人的贡献,比他们通常所做的大得多:经济学家的最高目标就是要发现,这种潜在的社去资产如何才能最快地得到友晨,如何才能最明智地加以利用。但是,他决不应不加分析地对一般竟争加以诋毁:他对竞争的任何特殊表现必须保持中立志度,直到他相信人类本性确是现在这样,遏制竟争比竟争本身决不去友生更为反社会的作用。因此,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竞争”这十名词用宋说明近代产业

生活的特征是不甚恰当的。我们需要这样一个名词,它不含有任何好的逐是坏的道德品质的意味,而只是说明这样一个无可争辩的事突:近代企业和产业的特征是较能自力更生的刁惯、较有远见和较为审慎和自由的选择。没有一十名词能适合于这十目的:但“产来与业的自由”,或简言之,“经济自由”,指出了正确的方向;在没有较好的名词之前,它是可以被采用的。当然,当合作或联合似乎是达到一定的目的之最好的途径时,这种审慎和自由的选择也许支寻致与个人自由的某神背道而驰。至于这些审慎的联合形式会破坏个人自由到怎样程度——它们也是起源于这种自由的,以及会有助于公共福利到怎样程度的问题,已在本书的范围之外了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