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马共天下”

建兴四年(316)十一月,长安失守,愍帝被俘,西晋灭亡。并州刺史刘琨速派长史温峤奉表南来,劝司马睿作皇帝。次年六月,温峤抵达建康,目睹江左草创,法度未立,深感忧虑。温峤立刻去见王导,诉说愍帝遭囚禁, 宫庙被焚毁,皇陵被挖掘的惨象,颇有亡国之痛,说着说着,不禁痛哭失声起来,王导与他对哭。诉说完毕,俩人又谈了一阵中兴大事,相互结为知己。告别王导,温峤兴奋地对人说:“江左自有管夷吾,我现在不必再忧虑了!” 从此,他留住建康,助司马睿中兴王业。

太兴元年(318)三月,晋愍帝被杀的消息传到建康,南北士族纷纷上表劝进,司马睿即皇帝位,是为元帝。元帝登基那天,鸣钟击玉,百官陪列, 大典隆重。元帝命王导升御床共坐,王导坚决不答应,再三推辞说:“如果太阳与地上的万物等同,老百姓怎能得到阳光的普照!”元帝只好作罢。

元帝自出镇江左以来,王敦、王导同心拥戴,出力最多;元帝也推诚相见,委以重任,让王敦总征讨,掌管全国军事;让王导总机要,总管朝政; 王氏子弟布满朝廷,显要无比。当时人形容这种局面说:“王与马,共天下。”王敦自以为名声大,又在江左立有大功,统兵在外,“手控强兵,群从贵显, 威权莫二,遂欲专制朝廷,有问鼎之心”①。根本不把司马氏皇帝放在眼里。元帝又怕又恨,与王氏的关系日渐紧张起来,为了对付王氏,以防不测,乃引刘隗、刁协等人为腹心,削夺了王氏的部分权力,对王导也渐见疏远。中

① 《晋书》卷九八《王敦传》。

书郎孔愉替王导说情,称赞王导忠诚贤明,有辅佐的功勋,应当委以重任, 但元帝听不进去,反把孔愉贬为司徒左长史。王导本人尚能正确对待,守分自安,并不计较,有识之士都赞扬王导姿态高,能屈能伸。而王敦却愤愤不平,由猜疑发展到仇怨,与皇室矛盾渐趋激化。王敦的亲信钱凤、沈充为人阴险狡诈,善于拍马逢迎,得知王敦有不臣之心,趁机从中煽风点火,出谋画策,更促使事态的恶性发展。王敦上疏朝廷,替王导鸣冤叫屈,言辞之间充满怨望。奏章被王导看到,封好退了回去。王敦二次上书,这次却落到了元帝手中,元帝连夜把皇叔谯王司马丞召来,出示奏章,说:“近年来,王敦的位望也该满足了,仍贪得无厌,言语如此傲慢,该怎么办?”司马丞回答得很干脆:“陛下不早点杀掉他,大祸将要临头。”刘隗也来献计,劝元帝派出腹心爪牙出任方面重镇,以遏制王敦。晋元帝立即行动,以司马丞为湘江刺史,镇长沙;以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冀雍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镇合肥;以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幽平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 镇淮阴。三路兵马对居兵武昌的王敦形成箝制之势。与此同时,王敦也加紧扩充实力,调兵遣将。双方剑拔弩张,内战迫在眉睫。

王敦的所作所为,加深了元帝对王导的疑忌。御史中丞周嵩劝谏说:“王导一向尽忠竭力,辅佐陛下,以成大业,不要听信个别人的话被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所迷惑。疏远有旧德的人,使贤佞同列,既有损于陛下以往对王导的大恩,弄得不好还会给将来招来祸患。”元帝醒悟过来,逐渐消除了对王导的疑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