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北伐之路

北伐的形势十分严峻。祖逖面临的对手不仅是割据冀、豫一带,拥兵十多万的羯族石勒集团,河南地区还盘踞着为数众多的汉族地主豪强武装,即所谓“坞主”。这些坞主修筑坞堡,自称刺史、太守,称霸一方,依违于晋、赵之间,情况非常复杂。他们可能成为北伐军的盟友,也可能成为北伐军的敌人。这种形势决定祖逖北伐的道路是一条充满了艰难险阻的道路。

祖逖进屯淮阴,一方面招募士卒,训练军队;一方面设冶开炉,铸造兵器。经过充分的准备以后,大约于建武元年(317)初,才率领一支二千多人的军队北上芦洲。

果然,北伐军首先遭到流人坞主张平、樊雅的阻遏。张平、樊雅是兖、豫一带的豪强,乘乱起兵,张自任豫州刺史,樊自任谯郡太守,各据一城, 有众数千人。张平部下,还有董瞻、于武、谢浮等十多支小部队,各有数百人。张、樊名义上臣属于司马睿,接受司马睿给予的四品将军头衔,实际上不受约束,自行其是。祖逖派遣参军殷乂去联络张、樊,殷乂有些看不起张平,指着他们的住房说这只配作马厩,又指着一口大镬说这可以铸铁器。张

① “前锋都督”之职据《太平御览》卷四八○引《晋中兴书》补。

平以受侮辱为口实杀死殷乂,拥兵与北伐军对抗。张平“阻兵固守”①,殷乂诚然不能辞其咎,但根本原因恐怕还是这位自封的豫州刺史不能容忍朝廷派来的豫州刺史。这类豪强,虽然他们原来也经常受到敌人的攻击,但当他们的既得利益稍许受到危害,他们则宁肯站到敌人的立场攻击自己的同盟者。祖逖兴兵讨伐张平,这一仗打得很艰苦。军事进攻难以奏效,他就使用

离间计,从张平部下分化出谢浮,用谢浮杀了张平。张平虽死,樊雅仍占据谯城,祖逖进据太丘,因军中乏食,处境十分困难。一天夜里,樊雅派兵偷袭,攻入壁垒,直逼祖逖营帐,军中一片混乱。祖逖沉着指挥应战,督护董昭英勇杀敌,终于打退了樊雅的进攻。为了尽快攻下谯城,祖逖向南中郎将王含求援,王含命参军桓宣领兵五百助战;祖逖又“征兵诸村保”,蓬陂坞主陈川使将领李头将兵助之。祖逖一面发兵进攻,一面派桓宣入谯城劝降, 樊雅这才出城归降。经过一年多的苦战,祖逖终于攻占谯城,在豫州站住了脚跟,并打通了北伐的通道。

正当祖逖以谯城为根据地,且战且耕,逐步扩大战果的时候,发生了蓬陂坞主陈川叛归石勒的事件。陈川本是号称“乞活”的流民集团的首领,自称宁朔将军、陈留太守。这支流民武装长期割据浚仪蓬陂,曾经投降石勒, 又受晋官号。陈川部将李头攻打谯城立功,祖逖遇之甚厚,赏赐他一匹骏马, 以后李头经常感激地说:“如果能够奉事祖将军,我虽死无憾!”陈川听了大怒,遂杀李头。李头的亲党冯宠鼓动所属四百多人投奔祖逖,陈川更加怒不可遏,大掠豫州诸郡以为报复。祖逖则针锋相对,派将截获,并命令他们把抢来的财物归还百姓。陈川战败,于太兴二年(319)四月以浚仪投降石勒。祖逖进攻蓬关,石勒派养子石虎率领五万大军救授陈川,祖逖寡不敌众,暂时撤兵到梁国。石虎在豫州进行了一番洗劫之后,也带着陈川回师襄国,只留下将领桃豹戌守蓬陂坞。这年十月,祖逖派督护陈超攻打桃豹没有成功; 不久,再度派将领韩潜进击。韩潜占领蓬陂坞东台,桃豹退据西台,双方对峙四十来天,形成胶着状态。

祖逖决定设计智取。当时,双方粮草供应都很紧张,祖逖命令把沙土装在粮袋里,让一千多人像运送军粮一样,忙忙碌碌运上东台,又故意让几个人真的挑着大米,走在后面,佯装累得走不动了,放下担子在半道上休息。桃豹的军队缺粮已久,见晋军运粮,早红了眼。他们紧盯着道上那几个人, 以为有机可乘,突然冲过来抢粮,那几个人扔下粮袋仓皇逃跑。桃豹的军队虽然抢到了几袋大米,但以为晋军粮食充足,反而更加人心惶惶,毫无斗志。不久,祖逖得到情报,得知石勒用千头驴给桃豹运送粮食,他派遣将领在汴水堵截,悉数缴获了这批粮食。桃豹闻讯,连夜退兵东燕城,祖逖乘胜进军, 派韩潜攻占封丘,威逼桃豹,他亲自率军夺取雍丘。接着,他又多次派兵进攻石勒屯戍,石勒在河南的境土日益缩小。太兴三年(320)七月,石勒不甘心失败,派遣一万多精锐骑兵反扑,但又被严阵以待的北伐军所败。又经过一年多的反复争夺,祖逖取得北伐战争以来最重大的胜利,朝廷以此擢升他为镇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