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古井与军歌会

东汉建武十七年（公元 41 年），汉光武帝刘秀任命马援为伏波将军平定交趾（今越南中、北部一带）。马援，字文渊，是扶风茂陵（今陕西省兴平东北）人，曾率军镇守东汉朝西北部边陲。伏波将军马援统领以西北将士为骨干的大军南征三载，平定了骚乱。史书载：“援与越人申明旧制，自后骆越奉行马将军故事”，“岭南悉定”。马援南征之后，现今两广、云贵地区出现了长期的社会政治的安定局面，因而，后人对伏波将军南征行动给予肯定，认为它巩固了我国汉代的南部疆土。

伏波将军马援曾率南征军进驻海南岛西部和南部海滨地带：在西部，军队驻于今儋州市洋浦海湾边的白马井镇；在南部，军队驻于今东方黎族自治县八所海港附近的罗带乡十所村。后人为纪念马援将军对巩固、安定南疆国土所做出的贡献，特在白马井镇修建了一座规模很大的伏波庙。该庙现在仍然矗立于洋浦海滨，而且把奉的香火长年镣绕不绝。

马援率军在十所村驻扎时，当地饮水缺乏，将士和军马饥渴难忍。马援领众人掘井一口，解决了军队和当地民众的饮水问题。后人立碑于井边，铭文曰：“汉马伏波之井。”新中国成立后，著名文学家郭沫若来海南岛时曾慕名参观过这口井，并赋诗一首：“水泉清冽异江河，古井犹传马伏波，想见当年师驻日，三军朝汲定如梭。”该井又名“天南第一泉”，井水夏凉冬暖，天旱而不枯，至今，当地农民仍引井水灌溉田园。

据传，伏波将军马援曾率军 2 万余人屯兵于十所村，军队中的北方将士时常思念故乡，吟唱家乡小调，到了农历五月初五端阳节这一天，众将士们则聚集起来歌唱思乡曲调。后来，马援领命回朝，一部分将士奉命仍留守海岛，保卫南疆。他们身在南海边疆，心系西北家乡，继续唱思乡歌曲。一年又一年，年年歌唱。渐渐地，将士们有了后裔，这批人继续生活在父辈们的驻地，也同父辈一样卫国守疆，也用父辈使用的语言说话、唱歌。近 2000 年来，当年伏波将军马援大军的后裔就一直在海南岛生活、做事，他们分布于现今儋州市、东方和昌江两个黎族自治县的滨海地带。他们继承先人遗风，世代说话的语调和唱歌的曲调都独具风格，既不同于琼北一带的语言，又不同于黎族语言，人们称之为“军话”和“军歌”，意思是与伏波将军马援南征将士语言和唱曲有渊源关系。于是，军话和军歌便成了海南岛的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种方言和一支民歌奇葩。

东方黎族自治县的八所镇、罗带乡一带是历史最悠久的军话地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自称他们就是伏波将军马援南征将士的后裔，他们至今说军话、唱军歌，每年农历五月初五还开军歌演唱会。传统的军歌曲调古老雄浑，纯朴凝重，带有悲凉凄婉的色彩，如怨如诉，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离乡游子无尽的别离愁绪。传统的军歌演唱会通常都设在罗带河畔的十字坡，据说当年南征将士就是在那儿聚会唱歌的。十字坡下河水清清，树林葱绿，野花盛开，风景秀丽，就是现今不少外乡人游览之后，都触景生情，不由得思绪万千。每次举行军歌演唱会时，方圆数百里内的军话地区群众都赶来参加。男女老幼，个个身穿当地色彩鲜艳的节日盛装，携带香甜的糯米粽子，兴高采烈地从四面八方奔向十字坡。人们聚集在一起演唱军歌，讲述流传下来的有关南征军队的故事，举行带有比武性质的竞技体育活动。一些海内外游人也慕名前来观赏。你若有机会来东方黎族自治县罗带河畔十字坡军歌演唱比赛会场，一定会见到如下场面：

这是 90 年代的一次按惯例举行的十字坡军歌会，参加者除本县讲军话的群众外，还有昌江黎族自治县和儋州市军话地区的一些民众。十字坡上的军歌场内搭起了一个歌台，这是主歌台。与会者自发地在其周围聚集靠拢而围成十多个圆圈，一个圆圈一个歌场。来自四面八方的男女老少军歌手们就在歌台上下摆开阵式，互唱互对军话山歌：

五月初五闹端阳，十字坡上军歌扬。文明盛事唱文明，东方黎民喜洋洋。

一曲《“五月五”贺歌》终了，四座沸腾，掌声雷动，军歌演唱比赛会的序幕就此拉开了。接着歌手们纷纷出台亮相，放声歌唱。你看，在歌台的一架巨大的秋千上，6 位身穿艳丽服装和围裙的姑娘一字儿坐着，她们一边悠闲地荡着秋千，一边从容地唱起军歌：

罗帝河水波连波，姐妹牵手到歌坡。齐齐坐在秋千上，同唱几箩丰收歌。

姑娘们的歌声悦耳动听，在歌场上扩散开来，真如同罗带河水波涌起的“哗哗”声，把小伙于们的心撞击得“咚咚”直响。6 个年轻后生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们在台下一字排开，大声应唱对答：

罗带河边是歌台，哥哥唱起山歌来。

唱得荒坡变良田，妹妹见了心里花儿开。

秋千上的姑娘们见此情景禁不住喜笑颜开，她们更高地荡起秋千，又一首军歌从半空里传下来；小伙子们更是不甘示弱，从台下飞上去的军歌更加铿锵有力了。男女青年们台下台上，一唱一合，歌声或悠扬抒情，或亢奋激昂。古老军歌曲调中的伤感悲凉没有了，诗情歌意中充满了生活愉快、生产丰收的喜悦，听后使人赏心悦耳。

主歌台上台下的对歌深深地感染和打动了四周的群众，许多人也随意地加入主歌台周围的小歌场，高兴地唱起来，罗带河畔顿时成了欢歌的海洋。歌手中有 90 余岁的老人，也有七八岁的儿童，他们唱得抒情自由，唱得活泼欢乐。

“咣咣！咚咚！”一阵锣鼓响后，民族传统体育比赛开始了。竞技场上有的人在射箭，有的人在打曲棍球，一派龙腾虎跃的景象。在喧闹之际，一些青年男女开始互相交友，有的成双成对寻找到一块幽静之处，甜甜蜜蜜地交谈起来。

军歌会一直持续到日落，人群仍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