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论劳动分工和机器

资本积累和利率降低几乎永远决定着工厂主采取两种通常是相辅而行的手段,即劳动分工和使用机器。这两种手段都是为了降低生产成本,从而扩大市场。劳动分工要求企业具有更大的规模,因为每个工人只能做一个工序, 而且要经常做这种工序,这样的企业一方面必须有更多的流动资本,另一方面要有更多的机器以代替或减少劳动力。增添机器经常要求进行耗费巨大的设备,而这种垫支只能零星地收回来,这样的企业当然也要求掌握一部分可以从当前需要中拨出的闲置资本,以便用来产生永久利润。

正如我们已经谈过的,日益加强的劳动的分工是生产力提高的主要原因。一个人能把他专心从事的工作做得更好,到最后全部工作的工序都变得非常简单的时候,他的劳动就可以完全胜任愉快,可以非常迅速,甚至使人眼睛都跟不上,使人不能理解人的手怎么会这样灵巧和迅速。

由于这种分工我们往往认为工人就是一架机器,的确,一架机器可以代替这个工人。很多用于技术方面的重大机械发明,都是工人或者雇主这样观

察的结果。但是,由于有了这种分工,人们的智力退化了,体力衰弱了,健康和活泼也受到了影响,失去了一切他可用以生产财富的力量。

人的智慧愈用愈发达,一个国家需要把人们变成公民,而不是让他们变得像火或水所推动的机器似的人。劳动的分工给小得可怜的童工都能做的十分简单的劳动工序带来了价值;实际上,小孩子在他们任何能力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在完全不体会人生享受滋味的时候,就注定要开动一个机轮, 扭动一个龙头或者操纵一个线轴。有很多袖章、别针、棉纱和棉丝织品都是这种劳动的细致分工的结果;但是,如果由于劳动分工使无数人失去了精神生活,这种代价该是多么严重和多么令人痛心啊!

每进行一次劳动分工,就必然有一部分国家资本固定起来,这并不止是用在一架机器上,而是为了使工人本身能够熟练地掌握他所担任的工序。他必须进行一定的学习,花费一定的时间,在他还没有取得收入的时候就消费一定的生活资料,然后才能获得这种熟练技巧,才能算比普通人高一筹。制别针工人、织布工、纺纱工,总是比普通小工懂得多些,因为他们在掌握本行技术中下了很多的工夫,经历了很多的困难。但是,人们并不那么关心为培养这些工人所用去或消耗的资本,因为这往往是用他们自己的少量垫支或者他们父母的一些小积蓄来进行的。但是实际上他们却是用去了一定数额, 他们必须在自己的普通工资以外赚回这些钱。在历次商业危机中,往往会发生完全相反的事件:手工业工人比农业工人泥水匠的小工工价还低;他所获得的熟练技术只能作为弥补他这种劳动不足的价值,来获取和自己的生活资料价格相应的工资。

虽然工厂工人的全部活动成为单调的操作势必妨害工人的发展,可是说公道话,根据优秀的法官(专家)的观察,英国工场手工业的工人在觉悟、教育和道德方面都胜过农业工人。这些优点当然应该归功于无数的教育方法,因为在这个国家里,人民中的各个阶级都能受到教育。他们经常在一起, 不那样劳累,彼此交谈的机会较多,在他们中间思想传播较快,他们一受到刺激,由于竞争心的驱使,很快就会比任何其他国家的工人都先进。这种精神方面的利益比财富的增加更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正如另一方面,由于建立很多工厂而产生的道德堕落现象,比任何生产的提高所能补偿的损失更大一样。他们既被剥夺了使生活有意义的一切享受,同时又被迫过一种缺乏道德的生活,这是一种不幸,因为这会使国家多一个对国家没有感情的公民, 使国家多一个对现行制度毫不留恋的公民;同时,如果这个人不能通过自己的劳动产生与他消费相等的消费品,如果这个人不能赚回为培养他用去的积累的资本,就是一种折本的经济投机。

用机器代替人的劳动和雇佣及培养新的工人是相似的。利率低同样要求设法使过剩的资本用于更有利的生产方面。由此而是高的生产,如果是由于需求引起的,并且与消费的提高相适应,那就同样是有利的;但是,如果生产的提高只是由于资本的增加,而不是由于收入的增加,如果它只是利用发明家跟同业作对,甚至夺走同业的主顾,那末一般说来,只能引起灾难。

随着技术和文化不断革新,带来很多应该做的工作,而劳动力却十分不足:穷人阶级所受的压迫极其严重;在农业方面,荒地非常多,在城市里, 没人经营的行业也很多;人们供应国王为作战征用的无数壮丁,似乎总也无法抽出足够的人力,可是,一个从他那个行业被解雇的工人,往往有十个其他工人在等着补他的空位子。今天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今天已经是人浮于

事了。其中有些原因我们已经谈过,我们还要谈另一些原因;就目前说来, 毫无疑问,谁也不会反对,只要被机器代替的人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这种代替就是有利的事情;但是,最好使一个国家的人口都是由公民组成的而不是由蒸汽机组成的,尽管前者所织出的布匹要比后者贵一些。

细致的劳动分工,始终和大量的流动资本与运用大量的固定资本有关, 分工是对企业家有利的,可以使他的工厂兴隆起来,不用说这对社会也是有利的。如果他扩大生产是由于一种更大的需求,就必然会赚钱;因为虽然大量的流动资本可以维持更多的工人,然而他却仍然把工人的工资保持在原来的水平上。虽然,他由于制造机器需要运用新的资本,他却仍然向资本家交原来那么多 的利息:虽然他是从更大的款项取得这项利润,他却仍然给自己保留着同样比例的利润。

如果厂主扩大生产不是由于新的需求,而是由于资本过多,资本的主人肯于以更低的利率供他运用这些资本制造使他能够廉价出售产品的机器,从而可以到遥远的地方去寻找消费者,虽然也能够给国家带来利益,不过,外国的生产者就要遭受损失。他使资本生产了收入,如果没有他,这些资本就要被积压起来;尽管他使国外的竞争者失去自己的工资,本国人的工资却不会因此有所减少;至于他本人,虽然要支付给借给他资本的人一笔利息,却可以从同一项新的资本中生产一笔商业利润。

但是,如果工厂主在需求没有增加,资本也没有增加的情况下,只是单纯地把自己的流动资本变成机器,按照他的生产规模,由于用盲目的机器来代替工人,而解雇一些工人,也不扩大自己的市场,那末这只能增加他个人的利润,因为他买得廉卖得贵。可是,不管他个人得到多大利益,社会却肯定耍蒙受损失。

不过,这三种不同的情况决不会单独出现,需求稍稍提高,往往会引起远远超过它的生产的提高;用于添置新机器的资本,一部分应该是新资本, 另一部分应该是从工资中扣除的流动资本;由于这种种不同情况的结合,结果使工厂主本人很难弄清是他引起了需求,还是需求来找他。

一个食品价格低廉的国家,比较适于发展需要大量劳力的工业,因为这种工业会增加该国的食品消费者。同样,一个资本利率低的国家,比较适于发展需要大量资本的工业,需要大批垫支的工业。因为这种工业可以使积压的资本生息。但是,调拔资本比移 动工厂要容易得多。一个殷实的城市可以把它的剩余资本转用到贫穷的城市去;但是,工人由于被机器所代替而被解雇就有饿死的危险。

粮食或资本的富裕是指导一个国家的工业人员走什么方向的良好标志。但是,在一般情况下,同一地区对工业具备这两种优越条件是很少有的。殷实的城市有充裕的资本,即使粮食很便宜,生活水平仍然是很高的,因为租金太高了。如果要在这样的城市建立工厂,那就应该建立需要资本多、需要科学成就多而需要劳动力少的工厂。反之,要在运输条件困难的穷乡僻壤, 或者粮食无法出售、但由于缺乏消费者而农业萧条的地方设置某些工厂,就应该建立需要劳动力多、需要资本少、需要科学成就少的工厂。因此,钟表和珠宝业显然适合于日内瓦;这种工业愈先进,就要求更多的资金和更高的技巧,同时它更适合于一个富庶而生活高昂的城市,此外,这个城市也就更应该不开设织花边、织布和织毛呢的工厂,因为这些工厂所需要的一般工资在物价中占有比资本的利润更大的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