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收入怎样从资本中产生

商业,这是我们对整个交换的通称,商业使生产和消费之间存在的关系复杂化:但同时它绝对没有减少、而是增加了这种关系的重要意义。任何人起初都是生产自己要消费的东西:由于他了解自己的需要,便根据自己的需要来安排自己的劳动。但是,既然每个人都为大家工作,大家的生产也就应由大家来消费,而且每个人在生产的时候,必须考虑到整个社会最迫切的要求,因为他的劳动果实就是为满足这种要求的,但是他不能充分了解这种要求,因为每个人的开支要打算细水长流,就得有一定的节制,私人开支的总和就是社会开支的总和,不是别的。

资本和收入之间的区别(我们那位离祥索居的人对这一点还不清楚)对于社会是极重要的。社会里的人应该使自己的消费适合自己的收入,他所参加的社会也应该遵守同样的规则;它必须、而且也能够每年消费当年的收入, 否则它就会崩溃。如果它一旦亏了本,就等于把自己再生产的手段和未来的

消费资料一起毁掉了。然而,它的全部生产都应该用来消费;如果它生产的年产品送到市场上找不到消费者,再生产就会陷于停顿,国家就会由于过剩产品而陷入灭亡。这就使我们接触到政治经济学中最抽象和最困难的问题了。在我们的概念中,资本和收入的本性往往错综在一起。我们看到,对于一个人是收入,对于另一个人则是资本,同样一个东西一转手就具有不同的名称;至于它和消费品没有关系的价值,似乎是这一个人支付而另一个人交换的形而上的东西,它在这个人手里同物品一起消灭,而在另一个人手里则又产生出来,而且能够延长整个流通的时间。但是,区别社会资本和收入愈困难,这一区别就愈重要,但把它们混淆起来更是错误。有时候人们把鼓励挥霍作为鼓励工业的手段:人们有时候用税收打击资本而不打击收人,这样, 人们就会像幻想家那样摒弃那些为保存国民资本而援引杀鸡求卵的神话的人。

我们在其他地方讲过,任何财富都是劳动的产品。收入是财富的一部分,

也可以说是从这个共同根源而产生的;不过,通常认为收入有三种:地租、利润和工资。这三种收入来自三种不同的源泉:土地、积累的资本和劳动。如果我们仔细考虑一下,就可以看到这三种收入是分享人类劳动果实的三种不同方式。

由于工业和科学的进步,一切自然力便都听从人的支配,因此,每个工人每天都能生产远远超过自己消费需要的产品。同时,人的劳动所生产的财富虽然是劳动者应孩享受的,然而这些财富却不大符合劳动者的需要,因此, 财富差不多永远不掌握在那些凭出卖劳动力为生的人们手里。然而,财富却能够促进劳动,拥有财富的人可以覆用工人,为补偿他对工人的帮助,便扣留一部分工人所生产的、比工人自己消费多得多的产品。

一般说来,工人无法保持土地的所有权;而土地却具有一种一旦通过人的劳动、被人类利用起来就能发挥的生产能力。所耕种的土地的主人保留一部分由于他的土地参加劳动所得的收入,作为利用这种生产能力而提供的有利条件的报酬。这就是土地主人的收入,这项收入是从工人劳动所生产的产品中抽出来的,他可以把它消费掉,而不用于再生产。经济学家把这种收入叫做地租。

在目前这种文明的条件下,工人更无法保留足以供应自己消费品的资金,没有在劳动期间和在找到一个买者以前维持自己温饱的消费品。他更加没有原料,因为原料往往是从遥远的地方运来的,同时也是他施展自己技巧的对象。此外,还要用很多钱才能买到可以用来使自己劳动更加顺利、使生产能力得到无限提高的复杂机器。拥有这些消费品、原料和机器的富人可以不劳动,因为在他把这些东西供给工人的时候,他可以说变成工人的主人了。他从工人的劳动果实中抽掉最主要部分作为他交给工人使用自己东西的报酬。这就是他所投入的资本的利润,或者说资本家的收入。

工人虽然通过自己每天的劳动生产出远远超过自己每天消费的产品,但

是在他与土地所有者和资本家分完利润以后,除了仅能维持自己生活的东西以外,很少有剩余。可是,给他留下的那一部分,即以工资的名义成为他的收入;他可以不把它用来再生产而用于消费。

我们必须根据家庭经济详细地讨论一下这些不同收入的产生和发展。 前面谈过一个离群索居的人,我们研究过他的财富起初是怎样形成的,

在他看来,任何一种财富只不过是预先储存以备日后需用的东西。然而在这

种储存上已经看出了两种东西:节约部分,是他应该用来作为直接或几乎立刻使用的东西,另一部分是在他能够通过这种储存而得到新的产品以前所不需要的部分。因此,他的一部分小麦就是在他得到来年的收成以前的粮食; 另一部分则应保存起来作为种子,到来年再生产小麦。社会的形成和交换的发生使这项种子、积累起来能够产生收入的部分大大增加,这就是人们所谓的资本。

那个离群索居的人,只能使土地和牲畜参预他的劳动;而在社会里,富人却可以叫穷人替他劳动。农场主在把自己预计到来年收成以前所需要的小麦完全保存起来以后,知道自己应该把剩下 的多余的小麦用来养活那些为他种地、为他生产新小麦的人:他还应该养活那些为他纺织麻、毛的人、为他开矿的人,总之,他要养活那些不管以什么形式从他手中领取现成的、用来消费的食物、而且在一定的时间内还给他一种具有价值更高的消费物品的人。

农场主这样作就是把自己的一部分收入变成资本:新的资本事实上往往是这样形成的。他收获的小麦数量超过在他劳动时所需要吃的数量,超过为了经营同样多土地所需要播种的数量,这部分多余的小麦就是他的财产,即收入:他可以把它分给别人、挥霍掉或者在闲暇的时候供自己消费而不致陷于穷困;但是,如果他把这部分小麦作为他所雇用的生产工人的食粮,如果他用这部分小麦换取劳动,或者换取雇工、织布工人和开矿工人以自己的劳动给他生产出来的产品,那末,这部分小麦的价值就变成永久的、逐渐增多而不会再消耗的东西,这就是一种资本。然而,这种价值与创造这种价值的物品的价值无关;它永远是一种形而上的、非物质的东西,永远掌握在同一个农场主手里,只不过是外表形式不同罢了。起初,它是小麦,接着变成一个与劳动等值的价值,后来又成了这种劳动果实中的等值;再后,通过一种债权关系,又成了一种定期出卖收获品的等值;时而变成货币,时而又变成小麦或劳动。所有这一系列的交换,丝毫也不影响资本,这些交换不能使这笔资本离开最初节约出这项资本的人的手。

同时,这项资本完成的每一项交换,都提供给他人消费品,这些消费品

往往被当成一种收入被消耗掉,而不会产生任何损失。一项交换经常要有两种价值:每种价值都有不同的命运,而资本或收入的特点却不会随着交换的物品而改变;它永远属于成为它的 主人的人所有。因此,工人所得到的收入只有自己的劳动:他们用劳动换取小麦,换来的小麦就是他们的收入,他们可以消费换来的小麦,小麦的实质并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他们的劳动却变成了主人的资本。后来,主人用它换了其他的产品,即他转给商人的毛织品: 他们之间的交换是资本对资本的交换;每个人都保存了自己的资本,只不过彼此的资本形式不同罢了。最后,商人把毛织品卖给消费者,消费者把它制成衣服。消费者买毛织品需要用自己的收入;因此,他也可以在不损害这些东西实质的情况下消费这些东西:然而,他给予商人的这部分收入却变成了商人的一部分资本。

既然唯有劳动具有创造财富的能力,那末在筹划适于满足人类需要的物品时,所有的资本都应首先用于劳动方面;因为,任何一种财富,只要人们不打算把它消耗掉,就必须同另一种劳动所应生产的未来财富进行交换。工资是富人用来换取穷人劳动的价格。劳动的分工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地位。社会上每个新的一代都会出现很多除了自己的劳动没有其他收入的人:他们必

须接受别人委托他们做的工作。但是,只能在一个工厂作一种十分简单的工作的人,必须完全受雇主的支配。他再也不能生产全套产品,而只能生产产品的一部分,为此他必须像需要依靠原料、工具一样依靠其他工人,以及负责把他的制成品进行交换的商人的协助。在他和一个工厂主订立合同和用他的劳动换取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时候,他总是处于不利的地位;因为他对生活资料的需要(而且他又完全没有为自己获得这种生活资料的能力),远远超过工厂主对劳动力的需求,工人需要生活资料是为了维持生活,工厂主需要劳动力是为了谋利,因此,工人差不多总是把自己的要求压到最低限 度, 否则他就不能继续劳动,而工厂主却独占了由于劳动分工生产力提高所得来的利润。

工人的依附地位以及创造国民财富的人的贫困状况,随着人口的增加变得日益严重。那些除了双手之外没有其他收入、并且要求工作的人永远占大多数,他们总是不得不很快地接受别人叫他们做的任何一种劳动,接受人们提出的一切无理的条件,而且要把自己的工资压到最低限度。一个企业家的利润有时只是对他所雇佣的工人的一种掠夺:他不赚钱是因为他的企业生产的没有用去的多,然而因为他不肯给工人足够的劳动报酬,却不支付企业所应付的一切开支。这样的工业是一种社会灾难,因为它使从事生产的人遭受最悲惨的穷困,只是使支配这种生产的人的资本获得正常的利润。

凡是富人利用别人的劳动获得利润,无论就哪方面看,这都和农夫种地一样。他所给工人支付的工资等于他在工人身上播下的种子,在一定的时间内必定得到收获。他和农夫一样,知道播下这样的种子会给他带来收获,也就是说,给他带来工人所生产出来的产品;他首先得到和他所播下的种子或他为这项工作所投入的全部资本相等的价值,而这种资本是他不能出让的财产。此外,他还得一份所谓利润的、构成他的收入的额外价值,这种价值是由同样多的财富每年产生的,可以不用来再生产而把它消费或毁掉,他的所有者也不至于因此而变穷。

工程企业家和农夫一样,绝对不把自己全部有生产能力的财富当作种子播下去:他要把一部分用于房屋、工厂和工具方面,以便使劳动更加顺利, 效率更高,这和农夫把一部分财富用于使土地更加肥沃的永久性的工程上一样。因此,我们看到各种财富相继产生而又互相区别开来。社会积累的一部分财富,由每个财富占有人拿出一部分,用于使劳动消费得较慢而获利更多的方面,或者用于利用自然力来代替人的劳动的方面;这一部分财富称为固定资本,其中包括开垦、修筑水渠、工厂、工具和各种机器。另一部分财富则为进行再生产而迅速消费掉,它将不断地在价值不变的情况下改变形式: 这一部分财富称为流动资本,其中包括种子、加工的原料和工资。最后,第三部分财富和第二部分财富不同:这是制成品的价值超过从事这项工作所预先支付的价值,这称作资本的收入,这种收入是应该用于消费而不是用于再生产的;这种价值在被消费以前终究要和每个人所需要的东西进行一次交换。所有这一切用来满足每人需要的东西——不能再生产的东西,或他用自己的收入购买的东西,通称消费基金。

重要的是指出这三种财富都同样地用于消费;因为生产出来的一切的东西,只是由于能为人类的需要而服务才对人类具有价值,而这些需要只有用消费来满足。但是,固定资本是间接地为这种需要而服务的,它消费得很慢, 它帮助人类进行消费品的再生产;而流动资本则相反,经常直接为人类服务,

它变成工人的消费基金,也就是变成工人的工资,这种工资是由于构成工人收入的劳动换来的;在这种交换终了以后,在它重新产生的时候,便成为另一个阶极的人们的消费基金,也就是变成买主用任何收入购得的消费基金。一件物品只要被消费掉时,就必然有一个人不会再得到它,同时,一伴物品也能够为一个消费该项物品的人进行再生产。

财富的这种运动很抽象,需要用很大的注意力才能真正地抓住它,所以我们认为,最好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明,我们只谈一个家庭的情况。一个离群索居的农场主在一个遥远的殖民地,在偏僻的荒野地方,今年收获了一百袋小麦,他没有可以出卖小麦的任何市场,所以无论如何这些小麦必须在本年内几乎完全消费掉,不然它对于这个农场主就没有任何价值:但是, 这个农场主和他的家庭只能吃三十袋小麦;这是他的消费,也是用他的收入来交换的,这些小麦不为任何人进行再生产。后来,这个农场主雇来了工人, 他要让工人砍伐森林,掏干附近的沼泽,把一部分荒野变成耕地;这些工人就要吃掉另外的三十袋小麦;对工人来说,这将是一种消费,他们为得到这种消费必须付出自己的收入,也就是要劳动:对于这个农场主说来,这便是一项交换,因为他把这三十袋小麦变成了自己的固定资本。最后,他还剩下四十袋小麦,去年他种了二十袋,今年则不是种二十袋,而是要把这四十袋小麦都播种到田里,于是这四十袋小麦便成了他将增加一倍的流动资本。到此,他那一百袋小麦便消费了:但是,在这一百袋小麦中只有七十袋是他的真正投资,唯有这七十袋小麦会带来一项更大的生产量重新出现,有的在下年秋季就可以收获,有的将在以后每年秋收时收获。

这个农场主的孤立情况本身,就足使我们进一步体会到,我们上面所假设的那种生产规模。如果在今年他只能把他收获的一百袋小麦吃去六十袋, 那么到第二年他种的小麦如果生产二百袋的时候由谁来吃呢?也许有人会回答说:他的家庭,他的家庭的人口会多起来的。但是人类的后代不会像生活资料增长得那么迅速。 如果这位农场主每年都有足够的劳动力可以进行像我们所假设的耕种,那末,他收获的小麦将每年增加一倍,而他的家庭人口最多每二十五年才能增加一倍。

我们已经区分了单个家庭中的三种财富,现在我们来考察一下每一种财富同整个国家的关系,并分析一下从这种分配中如何能得出国民收入来。

同样,农场主为了砍伐森林、掏干他所要耕种的沼泽,需要进行准备工作,无论对哪种企业也都需要准备工作,有了这种准备工作才能够顺利地并进一步提高流动资本的再生产。在得到矿石从前,必须首先开矿:必须首先开渠引水,建造磨坊或工厂,然后才能使这些东西投入生产;在利用羊毛、麻或丝进行纺织以前,必须首先建造工厂,制造纺织机。这种事前的准备工作,永远必须由劳动来完成,而这种劳动又永远是通过工资来实现的,这项工资又是永远用工人们在进行这项准备工作时所消费的生活必需品换来的。这样,就有一部分年消费品变成了比较长期存在的建筑,这些建筑能够提高未来的劳动生产力,我们把这些建筑称为固定资本。这些建筑本身逐渐变旧, 逐渐损耗,最后也会慢慢地、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促进年生产的提高以后趋于消失。

同样,农场主需要在地里播种到收获时再生产出十五倍的种子,同样, 任何一个企业家都需要在他准备加工的原料上进行一些有益的劳动,他必须有足够与工人在劳动时间内所消费的生活必需品相等的工资。因此,他的工

作起初是消费,可是随着这种消费而来的是更加丰富的再生产:因为这项生产的价值必须等于,加工的原料的价值加上工人在劳动时间内所消费的生活必需品的价值,再加上纺织机和全部固定资本在生产过程中所应消耗的一切价值,最后,还要加上所有参与劳动的人以及在这项劳动中为了获利而承担劳动和艰苦的人们的收益。农场主种二十袋小麦将收一百袋小麦:工厂主也差不多应该作同样的计算;农场主不只是在收成中收回自己的种子,而且要得到他所付出的全部劳动的补偿,同样,工厂主也应该通过再生产不仅收回原料,而且要收回支付给工人的全部工资和他的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的全部利息和利润。

最后,农场主本来很可以逐年扩大自己的播种面积,但是,他不应忘记他的收获是经常以同样比例增长的,并且不一定总能找到吃这些粮食的人。同样,每年用自己的节约提高再生产的工厂主,也不应忘记必须为自己的工厂日益增多的产品寻找买主和消费者。

既然消费基金不再生产任何东西,既然每人都要不断努力保存并增加自己的财产,那末他们就都要压缩自己的消费基金;任何人都不仅在自己家里积累一些将逐渐变成消费基金的、等于他的年收入总量的储备,而且至少还要经常把自己不准备立刻消费掉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固定资本或流动资本。在目前的社会里,有一部分消费基金掌握在零售商的手里,他们等待满足每个买主的需要:另一部分消费基金,是要消费得很慢的,例如:房屋、家具、车辆、马匹,这一部分消费基金掌握在出租商的手里,他们并不放弃自己的所有权。在富庶的国家里,经常有相当大一部分财富变成消费基金;虽然这部分财富也给它的所有主提供一部分收益,然而已不能使国家的再生产有所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