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妃甸——河豚之乡

王文斌

2017年秋季，曹妃甸区委区政府计划举办首届曹妃甸国际河豚文化节，为配合文化节，区委宣传部筹备编辑一本介绍曹妃甸河豚的书籍，委托我协助搜集素材，书籍要求图文并茂，可读性强，要有科普、有历史、有人物访谈、有养殖、有美食……为此我利用业余时间，走访渔村、采访专家、查阅档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在柳赞镇蚕沙口村听到这样一个传说，相传在战国初期，鲁班在蚕沙口村修建妈祖庙，在建庙的收尾阶段却找不到合适的房梁柱，这给鲁班出了个难题，为找出合适的建造材料，鲁班先后对比上百种建材，最后决定用一种鱼骨作为梁柱。此鱼骨坚硬无比，并且在当地数量众多，为当地老百姓主要的捕食对象，用它来做梁柱具有更特别的意义。此鱼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河豚，也正是这个传说，至今人们还说妈祖庙是河豚骨建的。

在档案局，我找到一些文字记载，清康熙二年《永平府志·物产》载“‘蜡头’，类河豚，味甚美，肝血有大毒，去之方可食。”永平府为明朝的一个府级行政区划，现唐山沿海大部分包括曹妃甸区域曾隶属永平府。另据《唐海县志》记载：域内有小青河、溯河、青龙河、双龙河等河流入海，富含营养质的淡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渤海湾，培育了多样的饵料生物，为河豚提供了优质充足的饵料。在曹妃甸海域东部，曾有一片约20平方公里的贝类生物聚集区，青蛤、文蛤、蚬子、海螺繁生，状如海底铺展的一张坚实、密集的硬床，吸引河豚在此处摄食、繁殖、栖息，附近渔民俗称其为“蜡头炕”，渔民出海捕鱼归来，在“炕上”撒一网，就足够食用了。曹妃甸海域河豚种类众多，即使罕见的豹圆豚和刺河豚也曾有发现。

河豚，古时称肺鱼，属于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辐鳍鱼纲、鲀形目、鲀科。世界上河豚种类有几百种，大致在北纬45度至南纬45度之间都有分布。我国从辽宁至广东沿海共生活着30多种河豚，最常见的有红鳍东方豚、暗纹东方豚、黑鳃兔豚、凹鼻豚、黑斑叉鼻豚等。而我区所养殖的红鳍东方豚就是河豚大家族中的一种，学名：Takifugu rubripes，别称：黑艇鲅、黑腊头等。

2015年12月25日，河豚成为美国《时代》杂志“十大新发现物种”之一。原来是20多年前，科学家们注意到在日本附近海域的海床沙地上有一些非常精致的圈圈形状，直径约7英尺(约2米)，他们弄不明白这些圈圈形状的成因。直到2015年，发现一种河豚(Torquigener albomaculosus)便是这些精致圈圈背后的“艺术家”。 雄性在海床沙地上创造出精美的圆形图案花纹来吸引雌性，动心的雌性河豚就会和对方交配并在这个圈圈图案的中心产下它们的后代，真可谓神奇之作！

我国不仅食用河豚历史悠久，而且相关的诗词歌赋也确实不少。相传早在大禹治水时的春秋战国时期，长江中下游一带、吴越之地 ，吃河豚就在民间蔚然成风，不但吃河豚肉，还吃公河豚腹内的精巢，人们认为此物洁白丰腴，入口即化，美妙绝伦。联想到有倾国倾城美貌的美女西施，便将公河豚的精巢称之为“西施乳”。晋代文学家左思，宋代文学家苏轼都写过河豚诗，苏轼的“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更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不吃河豚，焉知鱼味？吃了河豚，百鲜无味。”河豚美味的独特自古就得到了世人的认可。除了中国，亚洲的日本、韩国均极喜爱吃河豚，但是河豚毒性极大，如烹调不当，食后往往中毒，甚至危及性命。《山海经》、《本草纲目》中均有记载，虽然如此，人们往往仍经受不住河豚佳肴的诱惑，因而民间 “拼命吃河豚”的说法一直流传至今。

2018年3月，乍暖还寒，我带着几位编辑、记者，采访了几位与我区河豚产业有关的领导和专家学者，第一位是原唐海县刘东坡副县长，刘县长分管农业、渔业多年，在任时正是唐海县滩涂开发、人工养虾最红火的时候。刘县长讲：唐海县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养殖中国对虾，曾取得六项全国第一，成绩骄人。1992年，河北省水产研究所率先突破红鳍东方豚人工育苗关后，所领导与我们联系，看能否在唐海县开展河豚养殖，我当时觉得是好事，就协调在十里海养殖场进行了红鳍东方豚的池塘单养及虾豚混养，当年获成鱼87.5吨，售价240元/kg，河豚养殖在我区开始起步。次年养殖面积达到2089亩。1993年虾病爆发之后，人心恐慌，养虾还行不行？不行了养什么？经过讨论，县委政府提出了：虾还是要养，但应该适量放苗， 推行半封闭式养殖，一池水养一池虾，走低成本、大规格、高效益之路。1992年、1993年虾豚混养取得成功，为水产养殖探索了新路。自1994年后逐步开始大面积养殖，并且与中国对虾、日本车虾进行混养都取得成功，亩效益最高达2000元以上，成为渤海区域海水养殖的一大亮点，给萎靡不振的海水养殖业带来了希望。至今河豚养殖在曹妃甸区沿海乃至河北沿海不断发展。

第二个采访的是姜长波研究员，他原是河北省水产研究所副所长，曾全程参与了河豚育苗项目，是省内河豚育苗、养殖等方面的专家，也是他把河豚养殖带到了唐海县。姜研究员后来在唐海县成立天河水产有限公司（全国河豚协会副会长单位），主要从事河豚育苗和养殖。2000年以前，我区养殖河豚的苗种大部分是姜研究员培育的。据他介绍：省所起初搞河豚研究，主要方向是河豚毒素研究与提取，也取得了成功，但没想到提毒没做大，养殖却成了亮点。河豚也成了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自己从事河豚养殖20年，感觉红鳍东方豚是品质最好的河豚，而在曹妃甸区所养殖的河豚是上品中的上品。他有几位从事河豚餐饮的日本朋友认为，曹妃甸区土池养殖的河豚，肌肉的品相、口感都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河豚素是一种超强力的神经毒素，其毒性是氰化物的1200倍，致死剂量极低，并且没有解药。河豚体内的河豚毒素是通过食物蓄积和体内微生物共同作用的结果。了解了河豚含毒的大致机理，人们就可以通过人工养殖技术控制河豚毒素的产生，有效地控制河豚体内的毒素浓度，使人工养殖的河豚保持低毒水平甚至基本无毒。之后我们还采访了原水产局局长王云鹏，八里滩养殖场副场长刘春生等，也记录了他们所经历的有关河豚的历史片段。

1998～2000年，组织部选派我到八里滩养殖场挂职锻炼，任试验站、孵化站副经理。第一年在试验站养殖河豚鱼苗，从体长5-6厘米的小鱼苗养到规格每斤5～6尾的鱼种，之后运到大棚越冬。夏天常在池塘边的小铺值夜班，每隔几小时要骑着摩托出来绕绕。值班也很有意思，天上皓月当空、远处油田的灯光闪烁、池中不时传来鱼儿追逐对虾，对虾跳出水面的响声。拿着手电在池边照水里，可以看到游鱼、对虾，眼睛返着光，有的怕人，有的根本不在乎。还有一件事很有规律，刮南风时小铺一个蚊子也没有，刮北风时蚊子特别多，风越大越明显。试验站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很有情调，几个月下来，我厚厚的笔记本几乎用完了，有生产、生活记录，也有心得体会。现在翻开本子，当年的景象如在眼前。第二年春天，我在孵化站搞孵化，孵化品种有河豚、对虾、牙鲆，这些一线生产的经历，让我体味了生产的艰辛和成功收获时的喜悦。

2000年夏天，我和县水产局一行人到山东烟台、威海、乳山、青岛，江苏盐城、南通，辽宁大连等地考察学习，了解各地河豚等海水名贵鱼养殖、加工、销售情况。到黄海所、中洋集团、天正公司探讨新模式、新技术。通过考察、学习开拓了我们的眼界，少走了不少弯路。2007年为了建设好河豚出口基地，我还写了《高起点建设唐海县河豚出口基地》一文在《河北渔业》杂志上发表。

2000年以后，我主持或参与制定了《虾豚混养技术规程》《红鳍东方豚工厂化养殖技术规范》等行业标准或企业标准，河豚养殖技术日渐成熟，操作基本实现规范化，我区涌现出了众多的河豚养殖企业，如天河、祥盛、欣澳、惠通、维卓、兴海、会达、盛茹、丰英、源泽等水产养殖企业或合作社。它们目前均是农业部水产健康养殖示范场，开展了规范化的河豚养殖。2016年国家有条件放开河豚市场后，我区金鼎大酒店、海澳大酒店、海都河豚馆等众多特色酒店成为大家品河豚的优选酒店。到曹妃甸品尝河豚等海鲜的客人也越来越多。目前曹妃甸区现有农业部河豚备案源基地2个，出口加工用备案水产养殖场10个，其中4个企业是省级龙头企业，1个企业是省级现代农业园区，5个企业市级现代农业园区；备案河豚加工企业1个，出口食品（河豚）生产企业4个。年出口韩国、日本河豚产品700～800吨，2017年738吨，创汇1100万美元以上，成为河北省最大的河豚生产、出口加工基地。

在20世纪50年代出台的国家食品卫生法明文规定，河豚不许卖不许吃。 1990年，卫生部出台一道禁令《水产品卫生管理办法》明确：河豚有剧毒，不得流入市场。2004年卫生部再次发布“严禁违法销售河豚”的安全预警。但是，沿海多数省份都在大规模养殖河豚，许多地方有吃河豚的习惯。年年禁，却年年禁不住。相反，烹、食河豚却有日渐火爆之势，市场犹如无形之手在起作用。而且现在大家“拼死”吃到的，多是人工养殖的可控毒河豚，含毒量少了95%，只要烹制方法科学规范，食用就是安全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学术界、企业界不断呼吁政府，有条件放开市场，一是满足国内人民对美食的需求，另一方面也降低出口价格常受外商打压的窘境。我也写了《河豚消费岂能一“禁”了之》的文章在2005年的《河北渔业》上发表。数年之后的2016年9月5日，国家农业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等三部委联合签发《关于有条件放开养殖红鳍东方豚和养殖暗纹东方豚加工经营的通知》，提出养殖河豚经具备条件的农产品加工企业加工后方可销售。加工企业的河豚应来源于经农业部备案的河豚源基地，首批16个养殖河豚源基地出产的河豚，正式拥有了加工后在市场上流通的资质，而这16家养殖企业中，好几家就在曹妃甸区。这也意味着，饱受争议、历经政策波动的河豚禁食令，终于可以有条件地合法放开。

回望我区河豚养殖历史，成绩斐然。1995年“垦丰牌”河豚取得农业部绿色食品发展中心绿色食品标志，1997年被认定为河北省名牌产品，1999和2001年被中国国际农业博览会认定为名牌产品，2002年被中国廊坊农产品交易会认定为名优农产品；1998年“红鳍东方豚与对虾池塘混养技术推广”获得农业部全国农牧渔业丰收奖三等奖； 2001年十里海养殖场被河北省命名为“东方豚类原种场”； 2008年建成“河北省出口河豚质量安全标准化生产示范县”； 2014年“红鳍东方豚产业技术开发”获得河北省科学技术成果奖；2015年“曹妃甸河豚”获得地理标志证明商标；2016年“唐曹建业牌河豚”获得河北省优质产品称号；2017年“曹妃甸河豚”荣获最受消费者喜爱的中国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2018年中国水产流通与加工协会授予曹妃甸区“中国河豚（红鳍东方豚）之乡”荣誉称号，曹妃甸区已成为我国最著名的红鳍东方豚主产区。

想吃爱吃河豚的朋友们，不妨到曹妃甸走一走、看一看，在游览“北方江南”风景的同时，尽享大海的馈赠，亲口品尝一下河豚美味带给您的与众不同！夹起晶莹的河豚鱼片，蘸着精选的调味料，将河豚自有的散淡清香，从肉质深处挑逗出来，丝丝缕缕的回味，就这样浅浅淡淡的，弥漫在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