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岛公路的开工

王立新

中国的沿海开放，已经由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向京津冀、向渤海湾推进，曹妃甸有望成为21世纪中国经济发展新的增长极。

2001年8月，河北省政府常务副省长郭庚茂，要求唐山市政府向省政府准备汇报，重新启动曹妃甸的前期工作情况。唐山市领导隐隐地感到，曹妃甸的事情要“提速”了。

10月，曹妃甸矿石码头引堤工程方案评审会在北京召开，刘济舟、梁应辰、林书辉、顾民权等专家应邀出席，会议进一步研究了“袋装沙”方案。专家认为，“袋装沙”方案有以下优点：一是就地取沙造路，可大幅降低工程造价；二是多点开工，可缩短建设工期。目前国内尚无“袋装沙”工艺的路基实例，但从上海航道设计院提供的技术参数看是可行的。

11月，京唐港曹妃甸港区接岸路基工程初步设计审查会在北京召开，与会专家对上海航道设计院优化后的方案再次进行评审，方案获得通过。会议建议采用带案招标方式确定施工单位。

12月初，河北省计委在唐山主持召开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启动工作会议。会议由省计委副主任狄天顺主持，参加会议的有首钢、唐钢、唐山市政府和京唐港务局。会议决定，由首钢、唐钢、省建设投资公司和唐山港建设投资公司共同出资，组建一个股份制公司。会议要求各方尽快确定出资比例和董事会成员，委托唐山市计委起草股东会协议、董事会和监事会章程及议事规则并办理登记注册手续。

一个月后，首钢、唐钢、省建设投资公司先后出函，初步确定了通岛公路工程参股投资比例和参加董事会的成员名单。

2002年3月，经过河北省和唐山市两级计委积极工作，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认可曹妃甸铁矿石码头建设的客观环境有了变化，同意在国家发改委出具的原评估意见基础上进行复议。要求唐山市计委呈送补充报告，重点说明及进口铁矿石码头腹地钢铁企业进口需求量的增长变化和系统论证情况。唐山市计委委托冶金部规划研究院、交通部水运设计院分头开展工作，并由后者牵头编制报告。但是这一次，河北没有把“宝”都押在铁矿石码头项目的复议上，在积极争取深水码头建设项目立项的同时，主动打好“外围战”的决心不变。

6月7日，河北省计委批复同意了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项目建议书。8日，河北省政府在唐山召开了曹妃通岛公路工程第一次股东会议。常务副省长郭庚茂、副省长何少存、省交通厅长么金铎、省计委副主任狄天顺，唐山市长张和、副市长杨振义、市计委主任王贺波、副主任薛渤珣、首钢常务副总经理徐凝、计财部副部长赵红，河北省建设投资公司总经理王永中、副总经理张兆仲、唐钢总经理助理、唐山市政协副主席张铁峥、唐山港口投资公司经理刘为民、京唐港务局副局长邸哲敏等出席会议。会议决定组建唐山曹妃甸实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确定各方出资比例，讨论公司合同、章程等事项。选举张兆仲为董事长、徐凝为副董事长、杨振义为独立董事，成立董事会领导下的工程建设指挥部，确定杨振义为总指挥，薛渤珣和邸哲敏为副总指挥。该工程决定用“袋装沙”方案，建设穿越波涛汹涌的泻湖区直达曹妃甸港区的18千米通岛公路引堤。会议气氛非常热烈。何少存副省长在讲话中说：从1992年正式启动曹妃甸建设，距今整整10年。今天是把梦想开始变成现实的一天！签于秦皇岛港务有限公司已于2002年3月由交通部下放到河北，省政府决定秦皇岛港不再独立争取深水码头建设项目，把力量集中到曹妃甸！因此，必须召开第二次股东会议。

7月16日，第二次股东会议暨第一次董事会议在唐山宾馆召开，决定调整曹妃甸实业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股份份额。首钢属于业主，它的30%股份不再减。从河北省建设投资公司的30%股份中拿出20%，从唐山港口投资公司的20%股份中拿出10%，从唐钢的20%股份中拿出5%，由秦皇岛港控股35%。同时，选举秦皇岛港董事长聂振一为董事长，徐凝仍为副董事长，董事中除保留了张兆仲、张铁峥、邸哲敏以外，还选举了首钢的王中、李斌和秦皇岛港书记兼副总经理薛德成以及王钟敏、杨振义为董事。薛德成为总经理，王钟敏为常务副总经理。

这次调整意义重大，可以避免重复建设，形成合力。酷热笼罩着冀东大地，唐山宾馆的一个房间里，面对铺展在地上的那张曹妃甸地图，有四个人在细细地谋划着。他们是常务副省长郭庚茂，分管交通的副省长何少存，省计委主任韩生雨和唐山市长张和，把已完成和未完成的前期工作从头梳理了一遍，已是八九不离十了。郭庚茂知道，该是他说话的时候了。于是，他把话题简洁地归拢起来，结论是，明年一开春就干。南北夹击，中间再开两个工作面，齐头并进，力争年内贯通。这个“明年”，就是2003年；这个“开春”，就是冰雪消融的3月。

2003年3月，白克明打电话给张和，说要到唐山走一走、看一看。21日，省委书记白克明带着副省长付双建、省发改委主任狄天顺等一行赶往唐山。

在唐山，白克明参加了由张和主持的唐山市委常委会，听取唐山正在谋划的曹妃甸工程前期工作汇报。

一是大码头。规划中的20～30万吨级进口铁矿石码头，一共建四座，按照“建二备二”的原则，先建两个，预留两个，将来再建。进口铁矿石码头东侧是两个30万吨级的进口原油码头；再往东是一个10万吨级的液化天然气码头；进口铁矿石码头西侧，规划了6～10个15万吨级的散杂货码头。在深水岸线还设计了一个挖入式港池，目的是建设一批5～10万吨级的码头。第一期工程准备在西岸建设16个5～10万吨的输煤码头。

二是大钢铁。结合首钢搬迁，在曹妃甸北部和泻湖区吹填造地，规划建设一个1500万吨的精品钢板材生产基地。工程分为两期，第一期是800万吨，第二期是700万吨，将来要实现3000万吨，目的是要打造宝钢之后的中国第二大钢铁企业。它的主要产品是中国目前需要大量进口的高级汽车板材、家电板材、造船板材、石油管道和一些桥梁建筑用板材及高端硅钢板材。

三是大电力。2002年国家计委委托有关部门对京津唐电力资源进行了一次普查，认为唐山是继北京、上海、天津、兰州、重庆、南京等六个城市之后，全国用电需求量最大的地区。京津唐是首都所在的地区，也一直是电力资源量紧张的地区。西电东输占60%，其余的40%要靠地方骨干电厂供应。北京是世界上最干渴的六大城市之一。主力电厂将选择在哪里？建在天津、黄骅，还是唐山？前两个城市都是淤泥质海底，取水困难，泥沙含量高。而建在曹妃甸的最大优势是不用从远处取水，直接利用过滤的海水资源。香港华润电力控股有限公司计划投入巨资，在这里建设总装机容量为400万千瓦的亚洲最大的发电厂，同时将配套建设两个30万吨级的热电机组保证工业区供热。

四是大化工。依托原油码头建设一座年加工千万吨原油的炼油厂和一座年产百万吨的乙烯加工厂，形成炼化一体的化工基地。这只是第一期工程，还将在这里建设大型原油储备中心，大体规模在年产1500万立方米左右。

曹妃甸，白克明不是第一次说，只是这一次了解得更充分、更系统。他算过一笔账：以曹妃甸开发为“龙头”，四大工程下来，经济总量相当于再造一个唐山市！

从现在算起，曹妃甸开发10～15年初具规模，2020年见到整体效益。那时，不仅能安排20万人就业，还可以创造GDP新增加值上千亿元，而河北目前的GDP总共才6000亿元。在河北未来的发展中，曹妃甸将占有重要的份额。这无疑是实现河北经济未来翻三番的重要支撑！

这应该是河北的一号工程！在国家“十一五”规则中，也应当占有重要地位。在来唐山的路上，白克明曾对狄天顺说：“全省经济实现翻两番，问题不大，但应该想得更远一点，比如翻三番的主要支挥在哪里，你们要研究。”白克明来唐山，是带着问题来的。

同样，张和几次邀请白克明来唐山，也是带着“想法”邀请的。从省人大会议到全国人大会议，他数次邀请白克明到唐山考察以曹妃甸为首的四大兴市工程，是因为他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难处。如果说，在建京唐港的时候，不同意见主要来自下面、来自基层，而开发建设曹妃甸的争论却是来自上面、来自领导层。曹妃甸关系到唐山和北京两地跨行政区合作。合作是否顺利，能否成功？还牵扯到首钢搬迁，能不能搬来，搬来了会不会污染河北？再加上铁矿石深水码头项目还在复议中，能不能立项还是未知数，国家正式批准立项前，应不应该搞好三通一平，创造有利条件？总攻信号发出前，要不要主动打好“外围战”？对这些问题，意见并不完全一致，思想也并非高度统一。

曹妃甸是唐山也是河北未来发展的支撑点。对于这一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即使看清楚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或者敢于冒这个风险，承担这个责任。去年夏天，郭庚茂在唐山主持会议，决定“明年开春动工”，张和明白，这是常务副省长在替唐山市委、市政府分担压力。

现在，招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专业化施工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开进了曹妃甸，古老的泻湖区上人声鼎沸，机轮如梭………

张和却迟迟不敢宣布开工。王贺波问他：“敢不开工？他回答；“不敢”。王贺波又问：“处分我行不行？”他问：“只怕你我的肩膀都扛不起这个分量。”接到白克明要来唐山的电话，张和暗暗对自己说：开工的时刻到了！他安排在海边，在通岛公路北端零千米处，平整出一片五亩地大小的场地，拉起一条横幅，上书“唐山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开工典礼”。

后来张和告诉王贺波，他盼着白书记来唐山，全部目的就是想让白书记主持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开工仪式，如果克明同志能说几句话，就可以帮他统一大家的思想。

张和邀请白克明专程前往林雀堡，出席唐山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开工典礼，白克明欣然答应了。在去参加开工典礼的路上，张和进一步提出：“白书记到那儿您得讲几句！”白克明说：“我看看就行了！”张和显然有些急切：“还是由您宣布开工！”白克明没有正面回答。

越野车急速前行，白克明陷入沉思。张和的良苦用心，白克明完全明了。他知道，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是一个为深水码头立项创造条件的工程，是“总攻”前的“外围战”，从内心来说，对唐山这种主动创造条件、而不是消极等待的做法，白克明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待的。他深知曹妃甸是一个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深水港址，它的开发建设绝不仅仅是唐山得到了一个深水港口和临港产业群，也不仅仅是满足了腹地钢铁、化工企业跨越式发展的需求，它可能深刻地影响甚至改变河北经济社会发展的内涵和方向。如果说，过去的河北是一个缺少沿海特色的沿海省份，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河北将真正面对太平洋。河北经济和社会发展曾经有过许多机遇，有的抓住了，有的错失了。这一次，绝对不能错失！当然，白克明也知道，曹妃甸深水码头能否批准立项，已经和首钢动迁联系在一起。目前，首钢只是想建进口铁矿石码头，并没有下决心整体搬迁，后续工作的难度还很大。对曹妃甸工程，国家所以要审慎决策，也是因为它关系重大，影响深远，牵动着方方面面的利益诉求。唐山的同志有压力是正常的、犹豫也是正常的，在重大决策面前没有压力、毫不犹豫，其实是个危险的信号。

唐海县林雀堡既看不见林荫，也听不到雀啼，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只有受滦河冲积而形成的泻湖平原和海退湿地，全是沙质碱土和滨海盐碱土。这里就是从陆岸到曹妃甸十八千米泻湖区的起点，也是通岛公路北端的零千米处。时值3月下旬，天气依然很冷，飒飒的海风吹过来，很硬很硬。上海航道局、天津航道局、武汉长江航道局等施工单位的建设者们列队迎风而立，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典礼现场彩旗飘舞，锣鼓震天。

从小听着信天游长大的白克明，一走下中巴轿车，就被这振奋人心的沸腾场面强烈感染，顿时激动起来。站在“主席台”上，他打量一下四周，看了看“唐山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开工典礼”的横幅，又向南远远地望了望波涛汹涌的大海，头一昂，手一挥，倾尽丹田之力，大声喊道：“现在，我宣布，曹妃甸通岛公路工程开工！

从此开始，曹妃甸的建设才真正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