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结论:地理学的性质

我们考察了给地理学提出的种种不同思想,一次又一次地走进岔路,结果证明只是些死胡同或者是引到地理学领域以外去的歧路。无疑我们沿途也曾在另一些地点徘徊过,详细考察了这个领域以内的某些重大问题。因此这里有理由把我们已经得出的关于地理学性质的正面结论,简单地作一小结了。

地理学在历史发展中,总是作为方志研究的一个部门,在各门科学之间采取逻辑上的守势的。它也正像历史研究一样,试图研讨的并不是现实里各类事物和现象,而是现实的实际部分;它试图分析和综合的,并不是现象的实际过程,而是现象在现实各部分联系着的结合。

历史研究研讨的是现实的时间部分,方志研究则研讨空间部分;特别是地理学,则研究地球表面——即世界——的空间部分。因此地理学是名副其实的,它研究世界,力求描述和解释世界不同部分的差异性,一如在某一时间——通常是现在——所看到的那样。没有别的科学分支与它共有这个领域,它反而在这领域内把许多别的科学所领属的部分合在一起。可是它也不是仅仅把这些部分拼凑起来,弄成某种权宜的组织。别的科学分门别类加以研究的各类现象,并不是单按其在地球表面上物理位置的并列而混合在一起,而是在复杂的地区组合中按因果关系而相互联系着。别的科学分开来研究的材料,地理学却必须按各种现象在世界各地的实际结合而把它们合而为一。正像洪堡在实践和理论上极其有力地证实的,虽则地理学所研究的现象可能也是某一系统科学所研究的对象,但地理学却不是系统科学的鸡零狗碎的聚合:它是按其独特的方志学观点把这些现象组合起来的。

既然地理学横截所有系统科学,切取了一段,所以它与每一个领域都有密切联系。一方面,地理学从系统科学取得所有知识,有效地利用它来描述现象,解释其相互联系,使其尽可能正确可靠。这种借用的知识可能包括系统科学所阐述的一般概念或类型分类;但如发现这些概念或分类与地理学目的不合,地理学就必须阐述它自己的一般概念和分类系统。

反过来说,地理学也已对系统科学作出贡献,并将继续作出贡献,作为一种回报。在它对现实世界的现象联系所作的素朴考察中,它会发现系统科学精深的学术观点可能没有观察到的现象,指明这些现象值得研究,从而扩展了系统研究领域。此外,地理学始终强调现象的一个方面,系统科学的偏重理论的方法则时常忽略了这方面,也就是地理的一面。因此它就可以作为一种务实的批评,其作用就是经常提醒系统科学,指出它们仅仅在现象的普通特点和演变过程方面来考虑,就不可能透彻地理解它们。系统科学必须同时也注意这些现象因其处于世界不同地区的实际位置而产生的差异性。系统科学为了正确地解释这些差异性,解释由此造成的它们这些现象的世界分布,因而从地理学取得某些特殊技术,这是地理学观点要求它发展起来的—

—最显著的是地图和地图解释的技术。

地理学也像历史学一样,是全面了解现实所不可或缺的。系统科学那种贫乏的、图表式的研究,把现实划分成许多互相隔绝的学术领域,因而必然要破坏它的某些基本性质:

啊,她那生气蓬勃的丰姿, 只留下一个影子。

正如维达尔所说,地理学增加了“理解事实相一致和相联系的能力,不管这些事实是全部包括在地球环境中,还是被局限于一地的区域环境中”

〔183,299〕。

这个见解的必然结果是,在把科学应用于社会时,正如芬奇所说,地理学的方志学科学能够直接发挥作用,因为许多社会问题——最显著的是有关土地利用的最有效组织的问题——实际上都是区域问题。但这个说法并不意味着——我想芬奇也不是这个意思——方志学观点需要功利性来证明正确

〔223,21ff.〕。反之,地理学把科学与社会问题联系起来,不论有何价值, 都不过是证明了这一点:纯科学本身——为获得更多知识而追求知识——就需要一门能如实解释世界地区差异的实际情况的科学,不仅按某些事物从一地到一地的差异性来解释,而且按各处异于他处的现象总结合来解释。

地理学也像历史学,性质上是综合的,因而理想中完美的地理学家也像理想中完美的历史学家一样,必须懂得有关各门研究世界(包括自然和人类) 的科学的一切。反过来说,研究系统科学的学者,对地理学某一部分也当熟悉一点。此外,地理学和历史学都是如实描述和解释现实的各个部分的,在这些部分里,他们以常人一般都可利用的方法来观察现象。因此地理学正像历史学一样,显然是个大开门户的领域,门外汉都可以进来。研究历史除了研究当前历史以外,至少需要一定程度的学识,足以利用过去的记载;而地理学则人人皆可研究,只要他有机会去旅行,并有描述途中所见的能力就行。因此,远在地理学任何有条理的学科创立以前,外行人就早在研究它了,无数非专业旅行家,自此以来就已对它的文献奉献出多少有点用处的资料。这个特点,不论是好是坏,它也是与历史学共享的。

因此李希霍芬指出:“许多人都有一种错觉,以为在地理学这个领域, 人们不用耕耘就可收获。因为严肃认真的工作者在地理学上所取得的成果, 很大一部分是一看就懂的,于是人们就认为无须预先受什么专门教育,就可以顺利地做地理工作了;旅行中走马看花所得的印象,只要信手拈来,不加鉴别,编纂成集,即可赢得桂冠。一大批洪水般的肤浅资料,无穷无尽,虽嫌简陋,却不能否定其为普及服务的作用;不过也模糊了很大一部分人、甚至是有教育的公众对地理学科学内容的判断。但正像历史学一样,好大一部分的事实,显然得来全不费功夫,而且明白易懂,这与正统研究中存在的困难又有云泥之别”〔73,68〕。艾伦·约翰逊等很多人都讨论过历史学中同样的难易之别〔117〕。

地理学和历史学都防卫不严,易为游荡的外行人不时闯入。既然这是由于这两个领域的基本性质而产生的,那末想用博学的术语设下一道铁丝网, 来挡住入侵,也是不会取得多少效果的。想望把他们那个学科的学问用烟幕遮蔽起来,力求争取威信,这样的地理学家大概也不多。相反,一门学科的领域包括着广大的地区,没有几个专业工作者能有深入探索的机会,那末, 有兴趣的业余爱好者的帮助,可能会受到衷心的欢迎。我们想提出的唯一的一点是:业余爱好者也像生活中任何活动一样,应当认识他需要尽量从专业工作者多多汲取知识和修养,使他的努力可以产生更精确、更有趣味的成果, 并对地理科学具有更持久的价值。

地理学和历史学都是研究世界的组合科学,在这一点上两者是相似的。因此在它们之间有一种普遍的相互联系,即使它们的综合基础在某种意义上是相反的——地理学根据地球空间,历史学根据时期。要解释当前的地理特

征,需要一点有关这些特征的历史知识;在这种场合,历史学是达到某种地理目的的手段。同样,要解释历史事件,也需要一点有关这些事件的地理背景的知识;在这种场合,地理学又是达到某种历史目的的手段。如果带着一种观点,明确而连续地坚持主要重点,就有可能把两种对立观点结合起来。要使两者并重结合,必然会有困难,至少就目下看来,人类思想的局限还是无力克服这个困难的。在地理学中运用同一地方历史地理的连续图景的幻灯片方法,也许可以达到这种结合。试图像放电影那样,那末时空两方面都会产生连续不断的变化;当然这样会把现实全面地表现出来,可是看来却超过我们的想像能力,更不用说去解释了。

地理学试图获得现实知识,所用的观点虽然独特,但支配着它的求知的基本观念,却与知识总领域各部分的基本观念并无二致——对这个领域,除了称之为科学外,我们再也找不到别的名字了。

地理学寻求取得关于世界地区差异的全面知识,因而就仅仅按其地理重要性——即它们与地区差异总和的关系——来区别世界各地千变万化的现象。对地区差异有深刻意义的现象,是有地区表现形式的——不一定就地面上有实体的自然范围来说,而是作为多少具有一定范围的地区的一种特点。因此在研究这些现象间的相互关系时,地理学首先要依靠、而且基本上依靠多种描绘个别现象或相互联系现象的地区表现方式的地图来比较。从科技方面说,地理学在知识界主要是以其地图使用技术为特点。

究竟哪些现象一般说来是具有地理意义的,并没有固定的怯则可以决定。在任何特定场合,这都要根据现象对地区差异的直接重要性来决定,根据现象与其他现象间因果关系的间接重要性来决定。为了尽可能准确地决定自己的发现,在任何特定场合,学者都必须依靠他能取得某种审慎的资料来查核重大现象。对不可度量但有地理意义的现象,必须按其所产生的可度量的影响间接地研究。

这些一般原则并不导致一般地排除任何现象,也不排除这个领域的任何方面。在系统地理学的任何一项研究中,或在一个区域任何部分的研究中, 只有当某类现象对所研究现象的相互关系并无意义时,逻辑上才可予以排除。最后,要取得完满的结果,就要求地理学不仅考虑那些能够以一般概念来表达的特征和关系,而且要考虑大量本质上是独一无二的特征和关系。

为了尽可能准确可靠地认识相互联系的现象,地理学就要考虑这些联系中包含的所有各种事实,利用一切可能测定这些事实的手段,使得从一组事实或靠一种观察方法取得的结果,可以用别的事实或别的观察方法获得的结果来加以检查。

带着同样的目的,地理学接受了精确逻辑推理的普遍科学标准,奠基于明确解释的概念,即使尚未标准化。它设法组织自己的领域,使得调查和描述的深透而井井有条的程序可能做到的:不是积累一些支离破碎、毫无联系的个别证据,而是反复验证、不断再生的研究的有机增长。

地理学为了简化世界知识浩繁的细节,力求确定各地区不相似部分组合的概括图景,然而这图景在概括的限制所能容许的限度内,却仍然是近乎正确的;力求确定现象或现象复合体共同特点的一般概念,这些概念应可靠地描述这些特征实际上具有的共同特点。在这些一般概念的基础上,地理学力求确定相同或不同地区在地区上联系着的现象间的关系原理,以求正确地解释任何地区这种现象的相互联系。

最后,地理学力求把它的世界知识组织成为相互联系的体系,以求将零星知识与所有对它有影响的其他知识联系起来。世界地区差异涉及地球表面各点许多相互联系而又部分独立的可变因素合量的结合。要把全世界所有这些可变因素合量同时结合起来,组成单一体系是不可能的。

每一个有地理意义的要素或要素复合体,在全世界或世界各区处处互异;在系统地理学中,都是按其与地区全部差异的关系来研究的。这决不是说会像相应系统科学那样对现象作全面的研究,却不过单是在其地理意义方面来研究它——也就是说,按其本身的地区联系,按其与别的决定地区性质特征变化的关系上来研究它。虽则在系统地理学中,单一地球特征的研究, 就这样组成一个完整的系统,但很清楚,在地球每一点上,它又是与有关别的特征的同等系统相联系着的。

在区域地理学中,关于特定地点所有一切特征的相互关系的所有一切知识——一部分从系统地理学的不同系统中得来——都是按这些特征彼此间的相互联系被组合起来的,从而提供这些地点的全部地理。在与地点的关系上带点独立变化的因素,其无穷数地点组合的地区组合,只有凭着略去小单位地区内部变化的专断办法,使得每一任意歪曲成均一单元的有限地区单元,在相互关系中可以作为大区的各部分来研究,才有可能达到地区合一。这些大区,其本身也不过是更大的划分——世界的最后划分——的各部分而已。把世界或世界任何部分划分为小区,以集中地区研究,这是区域地理学

最困难的组织问题。这是涉及在一个或几个大区、小区划分逻辑系统中彻底划分世界的任务,最后可以一直划到接近均一的地区单元为止。任务虽艰, 但彻底性和组织性原则要求地理学寻求可能的最佳解决办法。

提供这样一种组织的方法,也许正意味着系统地理学和区域地理学之间的一个过渡步骤。根据某一要素或要素复合体——后者可能相当于数量庞大、种类繁多、密切联系的诸要素,我们可以按类别建立一个划分世界为大大小小的区域的逻辑系统。每个划分系统都是根据要素复合体的一般概念来确定的,可凭根据测量作出的客观决定,将它贯彻到底。可能只要有三个这样的系统——每个都以有许多要素的文化复合体为根据——就足以准备大纲,把我们的大部分世界区域知识有条不紊地纳入其中。然而在每一场合, 我们都是分割开来组织区域地理的不同方面,而不是去组织完整的区域地理。

要在单一系统中组织完整的区域地理,这个系统就必须以地区的全部性质为根据,包括这些地区作为大单元各部分的区位。这样一个特定区域的系统,需要考虑所有一切有地理意义的特征,有的特征在有的地区较重要,另一些则在别一些地区较重要。因此,要决定各级划分,必然包括着主观判断, 区别哪些特征对决定相似性和相异性,以及对决定区域相互关系的相对密切性重要一点或不重要一点。因此在任何一级,区域都是大陆的断片,划得使我们可以极经济地描述各区域的性质——这就是说,在每一区域中,我们对近似单元所作不同概括描述的项数就最少,而每一项描述包括着近于共同特点的个数就最多,同时可适用的相似单元的个数也最多。

虽然科学的所有一切基本目标都等同地适用于地理学的所有部分,但这些目标在不同部分所能达到的程度却有差别。地理学各专业部门——自然地理学、经济地理学、政治地理学等等——的差别程度,与各种系统科学能达到这些最后目标的类似差别程度是相一致的。

地理学内部,在组织地理知识的两种主要方法——系统地理学和区域地理学——之间,存在着性质上最大的差别。两种方法都包括着所有这些专门领域各自所属的部分。除了这两部分在组织形式上的差别外,还有一个根本差别,即可以用普遍原理——不论是一般概念还是关系原理——来表达知识的程度之别。

系统地理学是按具有普遍地理意义的现象组织起来的,对每一种现象, 都是按其地区差异与别的现象的地区差异的关系来研究的。因此描述方式也类似系统科学的描述方式。正像系统科学一样,系统地理学也寻求建立所研究现象的一般概念及其关系的普遍原理,不过仅仅是从地区差异的意义这个观点来看罢了。然而系统地理学要以普遍原理来表达其所有知识,却也不能奢望比系统科学表达得更好;还有很多东西都是必须作为独一无二的事物来表现和研究的。

在系统地理学中,详尽阐述一般概念和原理虽无逻辑上的局限,但从地理学所研究的现象的性质及其间的关系,却可以看出有许多困难阻碍了正确原理的建立。科学的所有各部分也有同样的困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在许多系统科学中,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困难的程度也与地理学中一样大, 甚或更大。在与地理学极其相近的历史学领域中,几乎处处的困难都要比地理学大得多。因此系统地理学阐述普遍原理的能力,要远远超过“系统历史学”。然而地理学中无论已经得到确认的原理,还是关于任何情况的已知事实,其完全、准确和可靠的程度,却很少能作肯定的预言。地理学的这个特点不但是历史学所共有,而且也是许多别的科学所共有的,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

区域地理学组织各地区单元中地区差异所有一切相互联系形式的知识,必须组织到整个地球表面的大区、小区划分系统中去。它的描述形式包括两个步骤。首先,它必须通过分析和综合,来表达各单元地点所有相互联系特征的组合,然后又必须通过分析和综合,表达某一特定地区内部所有这种单元地点的组合。为了使这成为可能,就必须把现实扭曲到足以把细小但又有限的地区考虑作为均一单元的程度,使其可以互相比较,并集聚成大单元的地区模式。这些同样任意的大单元是这样划定的,划得有可能对每个单元“区域”作最小限度的概括描述,描述中又只包含最小限度的不准确和不完整。因为区域地理学所论述的单元既不是真实的现象,又不是真实的单元,

在各级划分上意味着对现实的扭曲,所以区域地理学本身既不能详细阐述一般概念,也不能详细阐述关于现实的原理。要解释它的发现,它就要依靠系统地理学所阐述的一般概念和原理。此外,通过比较部分相似的不同地区单元,它却能检验和改正系统地理学中所阐述的普遍原理。

区域地理学直接研究的问题是地球表面变化独特的性质。地球表面才是个统一的单元,它只能武断地划分为各个部分,无论在哪一级划分上,这些部分的全部性质,正像历史学的时间分期一样,也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区域地理学的发现,虽然包括细节的解释,但大部分却是描述性的。不能把发现、分析和综合独一无二的事物看作“纯属描述”而予以抛弃;相反,这却体现了科学的一种基本职能,而且是它在研究独一无二的事物时所能履行的唯一职能。透彻地认识和理解独一无二的事物的性质,就是全面地认识它;除了地理学的普遍规律,即其一切地区都是独一无二的,此外就再也不需要推演出什么普遍原理。

总体上的科学,既需要系统领域来研究各种现象,也需要组合领域来研究这些现象的实际联系方式,一如它们在现实中存在的样子。同样,地理学既需要系统方法,也需要区域方法,来研究现象,组织知识。要了解每一类现象的地区差异和支配其相互关系的原理,系统地理学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单是这一点还不能使人了解个别地球单元,反而剥夺了这些单元的色彩和生命的丰富性。要了解每个地区在与他区相比时的全部特性,我们必须研究不同地区单元所存在的相联系特征的总和——这就是区域地理学。虽然这些方法代表着不同的观点,但两者对地理学的单一目的都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把它们包括在这个统一领域里也是恰当的。此外,这两种方法是密切联系、相辅相成的。地理学的终极目的——研究世界的地区差异,在区域地理学里表现得极其清楚;只有经常保持与区域地理学的联系,系统地理学才能牢牢抓住地理学的目的,而不至于消失于别的科学之中。另一方面,区域地理学本身是不会结果的,不从系统地理学不断地汲取一般概念和原理的营养,在解释其发现时就不可能达到更高程度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把当前对方法论讨论的兴趣,解释成美国地理学进入了一个罕见的纷争时期的迹象,这是错误的。无疑地,这有很大一部分意味着迄今都在流动性的口头讨论中来解决的分歧意见,终于在印刷中形成了结晶,但这是因对地理学基本原理的最初挑战而突然激发出来,在十余年间出现于印刷品中的。虽然地理学作为一门方志科学的基本地位,已经受到怀疑,但这个挑战看来并未造成纷争。相反,它却揭示了这一事实:那些习惯于自以为站在方法论讨论的对立阵营里的人们,实际上却只对次要问题持相反意见,而对地理学在科学中的主要职能,基本上是一致的。

比起先前美国地理学的任何发展时期来,在理论及实践上,现在对区域地理学研究的重要性问题,已有显著一致的意见,同时也已有了一种发展系统地理学各个方面的持续趋势。此外,地理学这两个方面之间的明显鸿沟也正在缩小:区域地理学研究者愈来愈依靠系统地理学的研究,同时进行系统研究的学者也已认识到,系统研究对地理学总体上的价值,是取决于与区域地理学观点相互联系的程度的。

二三十年以前,在德国,对地理学的基本性质早已取得共通的理解,在法国地理学中也构成大部分研究工作的基础,即使表现得没有那么明确。如果今天美国地理学也正在逐渐接近那么大程度的共通理解的话,我们也就可望在不远的将来,我国也会在一条宽广的共同战线上,出现一个同样丰产的时期。那些自己能自由地思想的人,只要彻底考察所涉及的问题,充分而公正地考虑过去及现在别的学者所表达的各种观点,就能在方法论问题上取得一致意见,对别的任何问题也一样。针对目下我们这个领域中的方法论问题, 我从近百余年来地理学思想的丰富文献中整理出这一番评述,希望能有助于更普遍地理解我们的根本目的和问题。

1939 年 6 月于明尼苏达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