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时期的官修图书

乾隆时期是官修图书的繁荣阶段,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经学方面的著作集中于乾隆前期,先后编撰了《四书文》、《三礼义疏》、《周易述义》等书。

第二,史学著作大都是记录当代历史者。

乾隆帝极为重视当代史的编纂。除有常设的国史馆修当代史外,乾隆七年(1742)还修成《国朝宫史》36 卷(二十四年又予增修)。特别是纪录当代一重大事件(主要是军事事件)本末的“方略”、“纪略”,在这一阶段修纂得最多。以其编纂的年代排列,计有以下数部:

《平定金川方略》32 卷,乾隆十二年撰;

《平定准噶尔方略》“前编”54 卷,“正编”85 卷,“续编”33 卷。乾隆三十七年撰;

《临清纪略》16 卷,乾隆四十二年撰;

《平定两金川方略》136 卷,乾隆四十六年撰;

《兰州纪略》21 卷,乾隆四十六年撰;

《石峰堡纪略》20 卷,乾隆四十九年撰;

《台湾纪略》70 卷,乾隆五十三年撰;

《安南纪略》3 卷,乾隆五十六年撰;

《廓尔喀纪略》54 卷,乾隆六十年撰。

此外还有乾隆三十八年所撰《开国方略》32 卷;四十七年所撰《河源纪略》36 卷,也当划归此类。

第三,此时编纂的典章制度著作很多,成绩较大。中国古代典章制度方面的重要参考书“十通”,有六部是乾隆时期所修的,即《续通典》(252 卷)、《皇朝通典》(100 卷)、《皇朝通志》(200 卷)、《皇朝文献通考》

(266 卷)等。为修“三通”,乾隆皇帝曾特命开“三通馆”,组织儒臣修撰。

乾隆时期修典章制度书,也与修史书一样特别注重当代。除上述“清三通”是记当代典章制度之外,还撰辑了《大清通礼》(50 卷),《皇朝礼器图式》(18 卷),又修成专纪翰林院典制的《词林典故》(8 卷),专纪学校、科举等典制的《学政全书》(80 卷),专纪国子监的沿革及典制的《国子监》(62 卷)、专纪救荒救灾之政的《康济录》(4 卷)等等。

更为值得指出的是,在乾隆时期,专门纪述当代典制的“则例”一类书籍得到很大发展,形成清代修纂“则例”的高峰。邓之诚说:“清以例治天下,一岁汇所治事为四条例,新例行,旧例废,故则例岁必小修,十年一大

修”①。“则例”一类书籍的出现,要首推《督捕则例》。顺治初年,因为“逃人”问题严重,于是汇辑有关谕旨、奏牍、规定等为一书,经康熙十五年校定,至乾隆八年重加厘正,编纂成《督捕则例》(2 卷),这是清代官书中出现的第一部“则例”。兹后,又修纂了多种这种体例的记当代典制的书籍: 乾隆十四年(1749)纂《工部则例》(50 卷),二十四年(1759)又纂《工部续增则例》(95 卷)。三十三年,纂成《物料价值则例》(220 卷),三十七年纂成《吏部则例》(66 卷)、《八旗则例》(12 卷),四十一年纂《户部则例》(120 卷),四十九年纂《礼部则例》(194 卷),五十三年(1788) 纂《军需则例》(16 卷)。与则例的体例和作用相近的还有《中枢政考》(31 卷)和《大清律例》(47 卷)等书。通过编纂“则例”,公布了一些档案资料,就当时讲,这些“则例”也便于各级官员了解当时的典章制度及其演变情况,以更好地发挥实行政务的职能。

“则例”是专记当代的一个方面典制的书籍,而汇辑当代全部典制的是“会典”及“会典事例”。清代修“会典”最早始于康熙二十二年②,并纂成康熙《会典》162 卷,雍正时又曾修《会典》③,但均无会典“则例”或“事例”。乾隆时期,鉴于“则例旋增”,“典与例无辨”④,而把“典”与“例” 分为两部分。乾隆二十九年(1764)修纂《大清会典》(100 卷),同时修纂《大清会典则例》180 卷(嘉庆后改称为《会典事例》)。从此,修《会典》同时修《会典事例》成为定例。其后在嘉庆朝、光绪朝都曾沿用此例。

第四,大规模地修纂地方志和地理志。全国现存方志 7413 种,109143 卷,而其中“修于清代的最多”①。

乾隆十九年(1754),乾隆帝命蒋溥等修纂《盘山志》(21 卷),三十九年(1774),敕撰《日下旧闻考》(120 卷),以记注京师掌故史迹。乾隆四十三年(1778)撰《盛京通志》(100 卷),四十六年撰《热河志》(120 卷)。

地理志书,乾隆时期修成的有《皇清职贡图》(9 卷)、《皇舆西域图志》(52 卷)、《五军道里表》(49 卷)及《三流道里表》等。而所成最重要的地理志书是乾隆二十九年(1764)的《大清一统志》(500 卷)。

《一统志》之修,始于康熙年间,雍正时又重新开局修撰,至乾隆九年

(1744)告竣。后来,乾隆二十九年(1754)又特谕重修《一统志》,“以昭大同之盛轨”。使“一展卷而九州之砥属、八极之会同,皆可得诸指掌间矣”②。

第五,注重民族文字学方面的书籍的编纂。这个特点,也是适应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共同进步和文化发展的趋势而出现的。乾隆十四年(1749),命撰《同文韵统》(6 卷),以正西番及印度译音之音韵;二十八年(1763), 命撰《西域同文志》(24 卷),此书“以天山南路、天山北路、准部、回部, 并西藏、青海等地名、人名诸门,举凡提要,始以国书(满文——引者注),

① 邓之诚:《中华二千年史》卷 5,中华书局 1958 年版。

② 《大清会典事例》卷 1049。

③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 81。

④ 乾隆《大清会典》卷首。

① 参见陈高华等:《中国古代史史料学》第 443—446 页,北京人民出版社 1983 年版。

②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 68。

继以汉文,复继以汉字三合切音。⋯⋯凡识汉字者,莫不通其文、解其意, 瞭若列眉,易若指掌”①。 可见乾隆帝命修此书的意图即在沟通民族文化, 以利集权统治。

乾隆三十六年(1771),乾隆帝命傅恒等撰成满文字书《增订清文鉴》

(32 卷,又“补编”4 卷,“总纲”8 卷,“补总纲” 1 卷)一书。乾隆四十四年又命阿桂等撰《满洲、蒙古、汉字之合切音清文鉴》(33 卷),把蒙古语也对应地排列进去,作为对“久为世臣”的蒙古诸部的宠遇。由此可见修书事业不但有文化意义,也是充满政治意义的。

第六,编纂成卷帙浩繁的《四库全书》和一批版本学、目录学著作。编纂《四库全书》是继修纂《古今图书集成》之后的一次更大规模的举动。这部大型丛书,从乾隆三十七年(1772)下诏有计划地征求当时国内所有存书起,共花费了十三年时间,集中了大批人力物力修纂而成。其内包括经、史、子、集四大部分,共编辑了从古到当时的 3457 种著作,计有 79070 卷。编纂这部大丛书,出力最大的是纪昀,而所动用的抄写人员共达一千五百余人②。

《四库全书》前后共抄写七部,分藏在北京宫内的文渊阁、圆明园的文源阁、奉天文溯阁、热河文津阁、镇江文宗阁、扬州文汇阁、杭州文澜阁。另外还有副本一部,藏于翰林院③。这是我国最大的一部丛书,其中保存了许多珍贵的文献资料。但清政府在修辑《四库全书》过程中也曾大量销毁和删改旧书, 使祖国的文化遗产受到损失①。

在编纂《四库全书》过程中,乾隆帝还命令用木活字印行了其中一百多种善本图书②,名之为“武英殿聚珍版丛书”。并且命于敏中等选其中最精粹的书籍,编成《四库全书荟要》,其样式与《四库全书》相同,只是规模小些③。乾隆帝对自然科学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康熙帝,因此这个时期官修自然科学著作较少,并且都集中在乾隆十年以前。

但是,乾隆帝却极为重视统治策略。这一点也可从官修图书中窥见其一斑: 乾隆九年(1744)命撰《八旗氏族通谱》(80 卷),目的在于宣扬“祖宗德泽之深”,鉴于“代序日远,族姓日繁”,藉此以“明章统系、俾知世德之所自”④。以增强满族人特别是满洲贵族的民族认同感。十二年(1747) 又命撰《满洲祭神祭天典礼》(6 卷),试图以宗教的形式巩固满族人的共同心理素质⑤。

乾隆四十二年(1777),又一面命撰《满洲源流考》,一面命将蒙古小徹辰萨囊台吉撰的《蒙古源流》进行翻译,成为“钦定”之书。两年以后, 四十四年(1779)又命撰《蒙古王公功绩表传》(12 卷),为那些忠心为满洲贵族效力的蒙古王公歌功颂德,以提高其政治地位。又是两年以后,四十六年(178l),则又命撰《宗室王公功绩表传》(12 卷),意在把宗室王公

① 《西域同文志·序》,参见《清朝文献通考》卷 218、《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 41。

② 参见陈彬和:《中国书史》第 225 页。

③ 参见《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首,乾隆四十二年八月十九日谕。

① 参见郭伯恭:《四库全书纂修考》第二章,又参见《办理四库全书档案》。

② 参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卷 4,中华书局 1982 年版,又《清朝续文献通考》卷 270。

③ 详参见费寅:《记四库全书》,载《图书展望》1948 年 1 月。

④ 《八旗氏族通谱·序》。

⑤ 参见《清朝文献通考》卷 222,《四库提要》卷 82。

之地位置于满洲其他贵族和蒙古贵族之上,更确切地说,是把满洲最高统治者置之至高无上的地位。以上四种官书的修撰时间和内容如此有次序,决不是偶然的巧合。

乾隆晚年举行“千叟宴”后,命编成《千叟宴诗》(36 卷),其八十岁生日,又命编写了达 120 卷的《八旬万寿盛典》。乾隆帝还将自己诗文编汇成集,计有《乐善堂文集定本》30 卷、《御制文初集》30 卷、《二集》44 卷、《三集》16 卷、《余集》2 卷、还有《御制诗五集》100 卷、《御制诗文十全集》54 卷、《御制全韵诗》不分卷。

总之,乾隆时期的官修图书,数量是很多的,涉及范围也很广泛。这个时期是清代文化事业最昌盛的时期,同时也是清代官修图书事业的鼎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