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四一二”前后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上海工人阶级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时，反动派的阴谋活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他们准备在取得上海、南京后就实行“清党”。大革命的形势正在急转直下，人民革命事业已处于危在旦夕的险恶境地之中。

国民革命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崇禧统率下的北伐军一部，在上海工人同军阀部队浴血搏战时已推进到上海南部的龙华。可是，他们一到那里就停止了脚步。上海总工会派出代表，要求他们迅速进兵，援助苦战中的工人起义队伍。白崇禧却奉蒋介石密令，借口“军队初到，很疲困”，按兵不动，作壁上观。正在白崇禧指挥部参加军事会议的国民党右派分子吴稚晖竟然露骨地说：“北伐军绝不支援上海工人纠察队。让毕庶澄消灭了纠察队再进上海。”工人代表当即回击说：“上海工人纠察队完全有力量拿下北站，解放全上海。”直到工人起义队伍攻克了北火车站，胜败大局已定时，白崇禧才挥兵北上，进驻上海。由薛岳指挥第一师在麦根路车站将毕庶澄的一部分溃兵缴械，并把具有重要军事价值的江南兵工 209 厂迅速抢占在手里。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也设在兵工厂内。

月 26 日，蒋介石乘坐楚同号军舰沿九江、安庆赶到上海。他一到上海，便立即和集中在那里的帝国主义分子、大买办、大地主和帮会流氓头子会面，着手策划蓄谋已久的反革命政变。帝国主义答应以驻扎在上海的两万多军队帮助蒋介石，并通过租界为蒋介石提供一切便利；上海的买办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上层为蒋介石筹集了巨额资金；以黄金荣、杜月笙为首的帮会势力作出了组织反革命打手的保证；国民党右派分子还纠集一批社会渣滓，成立了以拥蒋反共为宗旨的上海工界联合总会，与共产党领导下的上海总工会分庭抗礼，蒋介石专门派人为这个反动组织送去了写有“奋斗到底”四个字的锦旗。同时，蒋介石还将上海、南京等地的一部分同情革命的和有共产党员参加领导的北伐军调离，另调其嫡系部队开到上海及沪宁铁路沿线。

蒋介石把掌握一部分武装的上海工人纠察队看作是他实行反革命政变的最大障碍。他到上海后，以“外人说话”作口实，要求上海总工会解除工人纠察队的武装，后来又要求把纠察队改归他指挥调动。上海总工会以“纠察队不同于军队，性质完全是工人自己组织”为理由，加以拒绝。对上海特别市临时市政府，蒋介石也不予承认，下令要它停止活动。他还利用国民党右派的报纸大造反革命舆论，说什么“工人手里一有枪械，闻者寒心。务必收回枪械以维持治安”，“工人没有资格带枪，工人不把枪交出来，自己会内讧”，等等。

周恩来一直密切注视着蒋介石一伙的动向。3 月 25 日，他从各种信息中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反常的迹象，他向中共中央报告：白崇禧将薛岳师调开，将刘峙师调来闸北，是要对付我们的纠察队。我们要主张“拥护留薛”①。30 日，他在特委会议上报告：“整个的情形，他们对付我们已有准备。”断言： “将来他们对付武汉及解决上海只有凭武力。同时，对付民众只有如江西雇

① 《周恩来年谱》（1898—1949），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 1989 年版，第 108 页。

佣流氓”②。后来事情的发展，确实如他所预计的那样。工人纠察队员缪龙江回忆道：当时周恩来对蒋介石一伙要缴工人纠察队的枪的阴谋，给予了严厉的驳斥，他说：“上海工人赤手空拳，敢于同反动军队作英勇斗争，缴了反动派的枪。他们有勇气，有能力，为什么没有资格带枪呢？我们还要北上，工人纠察队是一支力量，为什么要缴他们的枪？”有一次，国民党右派控制的中华共进会的流氓朝天开枪，向工人纠察队挑衅，周恩来坚决命令把这些流氓抓起来审问。上海总工会连续发表声明和启事，揭露和指责反动派策划解散工人纠察队的阴谋，对反动势力给予严正的警告。可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共产国际的代表和陈独秀等人，醉心于对蒋介石持妥协和缓和态度，他们对周恩来发出的警告和党内的正确意见，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响。

月初，局势进一步恶化。蒋介石在得到帝国主义列强和江浙大资产阶级在经济上和政治上的支持后，加紧进行反共的秘密策划。4 月 1 日，蒋介石同刚从国外回来的汪精卫会谈，提出赶走鲍罗廷和分党两件事。2 月下午，蒋介石、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吴稚晖等，同特地从广西悄悄赶来的李济深、黄绍竑，在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召开秘密会议，由吴稚晖提出“举发中国共产党谋叛呈文”，诬称共产党“叛逆有据”。这次会议决定“早日清党反共”。3 日，蒋介石又同汪精卫会谈，达成了“清党分共”的协议。在具体方法上，蒋介石主张立刻以暴力手段“清党”，汪精卫则主张召开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解决“党务纠纷”问题。5 日上午，蒋介石等人又举行一次秘密谈话会，决定用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的名义，咨请有关当局对共产党人作“非常紧急处置”。同日，蒋介石下令将刚由孙传芳方面投降过来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周凤岐部调来上海，充当屠杀上海工人的刽子手。他还指派吴稚晖、陈果夫、白崇禧、钮永建等组织上海临时政治委员会，掌握上海的军政财权，篡夺了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胜利成果。4 月 9 日，蒋介石颁布战时戒严条例十二条，严禁集会、罢工、游行，任命白崇禧、周凤岐为上海戒严司令部正、副司令。至此，反革命政变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蒋介石在布置他的心腹杨虎留驻上海监督执行政变计划之后，悄然离开上海，去了南京。

这时，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陈独秀仍醉心于向蒋介石妥协让步，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国共合作的破裂。他不但没有任何应付突然事变的精神准备，反而于 4 月 5 日同汪精卫发表了一个《汪陈联合宣言》，称：“国民党最高党部全体会议之议决，已昭示全世界，决无有驱逐友党摧残工会之事。上海军事当局，表示服从中央，即或有些意见与误会，并未必终不可解释。”

①这篇宣言，帮助掩盖了蒋介石的阴谋活动，对上海工人阶级起了解除精神武装的恶劣作用。在历史发展的紧急关头，党内右倾机会主义者放弃了最后一线反抗敌人武装屠杀的机会，革命成果被他们白白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