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土腔土调”

来自北方的游客走出机场或车站、码头,踏上武汉街头,立刻处在汉腔汉调的包围之中,觉得武汉口音有些好懂,又有些不那么好懂。当然如果游客来自四川、云南、贵州则另当别论,因为它们同属于西南官话系统,有许多共通之外。

武汉地区在上古时代属苗蛮控制之地,春秋战国时期归属楚国,秦汉以后多次大规模地接纳外来移民,特别是北方移民。因此,武汉地方方言经历了苗蛮土语、楚语、北方话等不同形态。今天的武汉话从总体上看属于北方官话,但在荆楚地方武汉话很有点土腔土调的地方色彩。

武汉人豪爽仗义,所以讲话也显得气粗,快言快语,在声韵母和升降调上与普通话有较大区别。两个武汉人在一起讲话,外地人乍听起来觉得他们在吵架。服务人员在为顾客服务时,常常高门大嗓、粗声硬气,这在武汉人听来并无恶意,但一些外地人就受不了,常引起矛盾纠纷。当然湖北评书演员口中的武汉话清亮圆润、很动听,但那是艺术语言。

武汉的方言词汇极富特色,它生动地表现出武汉的风土人情。从称呼上看,武汉人彼此相见,习惯称“您家”,通常是向对方表示亲热、尊称。但对不同辈份的人称“您家”时,各有侧重点。如称老一辈“您家”表示尊敬; 称同一辈亲友“您家”表示亲热;而称下一辈“您家”则含有讥讽或不耐烦的意思。家庭称谓也与外地有所不同,一般称祖父为“爹爹”(现在喊“爷爷”的逐渐多起来),称祖母为“奶奶”或“婆婆”,也有称“太太”的; 喊外婆为“家家”,外公为“家公爹”;父亲现多称爸爸,母亲称为“姆妈”; 姑妈称为“娘娘”;称伯母为“伯娘”。父母的同事或朋友只要年龄上长于父母,不论男女统称为“伯伯”;比父母年龄小的分别称为“叔叔、阿姨”。称哥哥为“拐子”,称岳父岳母为“老亲爷、“老亲娘”,称小孩为“毛毛” 或“小伢”。

武汉还有许多生动、有趣的俗语词,如“鬼混唐朝”指乌七八糟,“鸡鸣鬼叫”指乱哄哄的,“可怜巴沙”指令人同情的可怜相,“七拱八翘”指意见不统一,“贱三爷”指不自重或不愿受人敬重的人,“肖家婆婆要”指没有谁要,“掉底子”指丢面子,“搜荷包”指掏口袋,“装佯”指假装不知,“宰羊子”指故意让别人破财,“洋派”指外行,“下河”指厕所等。武汉人的歇后语,也充分体现了武汉人的幽默趣味。如“九头乌戴帽子

——这头戴那头要”,“一只筷子吃藕——专挑眼”,“八十岁的太太打哈哈——望无牙(涯)”,“反贴门神——不对脸(指与人闹别扭)”,“买干鱼放生——不晓得死活”,“宝通寺的山门——

人钉(丁)兴旺”,“看三国掉眼泪——为古人担忧”,“阎王作报告

——鬼款(鬼话)”,“戴着石臼玩狮子——出力不好看”等。

武汉方言的语法结构与普通话差异不大,但也有自己的特点,往往强调词语后缀,在一句话之后常用“的”。如:“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里吵死人的”等。武汉人说话还喜欢用语气助词“唦”表示疑问语气。如: “你么样搞的唦?”(你怎么搞的?),“你吃了没有唦?”(你吃饭了吗?)。

武汉三镇方言因地理环境、历史传统、人员构成而小有区别。

汉口话受黄陂话影响较深,与武昌话、汉阳话有些差异。青山红钢城因为那里东北人多,因此青山话是东北话、北京话与武昌话的混合,别具特色。

在武汉方言的基础上,武汉人创立了自己的语言艺术:汉剧、湖北评书、湖北小曲等。楚剧的唱腔和道白,是武汉方言和黄陂土话的混合。

武汉方言讲起来琅琅上口,特别是一些口齿清晰的女士的汉腔汉调,有声有色、情趣盎然、耐人寻味。无怪乎著名的国学大师、语言学家章太炎曾一度主张以武汉音作为汉语的标准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