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都觅楚俗

当我们从武汉出发，在江汉原野奔驰数小时后，眼前会突兀地出现一座高大的古城，它就是著名的荆州城，又名江陵。江陵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位于长江北岸。这里曾经是江汉平原乃至南国的经济、政治、军事、文化中心，是以浪漫谲诡著称的楚文化的主要发祥地。楚国曾在此建都 400 余年，在这里楚人将自己的国力推进到了强盛期。

楚都遗址位于荆州城北 5 公里处，称为纪南城。在纪南城，我们仍能看到高大的城垣和突出于城垣之上的烽火台。据专家探测，现存纪南城遗址东西长 4.5 公里，南北宽 3.5 公里，总面积 15.75 平方公里，是荆州城的 3 倍。

城墙用夯土筑成，高大坚固，城垣外的护城河宽达 40—80 米，它静静地流淌

了 2000 多个春秋。城垣内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虽是一片荒原，但荒原之下却是一座文物宝库。试掘表明，这里曾有宏伟的宫殿建筑、巨大的手工作坊、密集的居民区、宽阔的城门及完善的排水设施，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古代都城。在纪南城及周围地区出土了大量的楚文化遗物，这些稀世珍品现收藏在

荆州博物馆内。寒光闪闪的越王勾践剑，栩栩如生的凤鸟造型，艳丽如新的丝织品，神奇的镇墓兽，精巧的食用器皿，别致的束腰带钩，彩绘的石编磐等，每一件文物都是楚人风俗、楚人历史的凝结与写照。

楚国由于其历史文化传统的特点和地理位置的特殊，它的风俗习惯有异于中原华夏，显现出独特的风俗景观。

楚人尚赤、尚东、尚左。楚人确信自己是太阳的子孙、火神的嫡嗣，因此形成了拜日崇火的习俗。火为赤色，楚人在色彩上崇尚赤色，上至国王下至百姓，均以赤色为美，不仅服饰如此，建筑、器物也都饰以赤彩。由于日出东方，楚人以东方为尊，《楚辞》中将人们最为敬仰的天神和日神均冠以“东”字，奉为“东皇太一”和“东君”。楚国公族墓葬一律东向，不仅生前尚东，死后也要东向，以便灵魂归返先祖生息的地方。古人讲方位的上下，除了东西南北之分，还有左右之分。楚人尚左，楚国的官职以左为大，左司马、左尹高于右司马、右尹。楚国的三军，中军是主力，左军、右军又以左军为上。

迄至当代荆楚地方仍流传着崇火、尊日的风俗。如果夜里梦见了火，那就是好兆头，意味着要发财，人们常称交好运为“走火”。乡村年节时，总要将炉火烧得旺旺的，越旺越发。年三十夜晚大家围着火盆通宵不眠。民谚说“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太阳仍受到人们的崇拜，湖北各地民间有不准对着太阳撒尿的风俗，还有禁止在阳光下晒初生婴儿的尿布的习惯，否则就是亵渎太阳神。腊月十九为太阳生日，这一天清晨人们开门先看太阳，如见是晴天则心花怒放，认为天将赐福。这一天无论佛、道、巫都为太阳神做生日。长阳县的端公要办“扛阳神”的法事；咸宁的尼姑要做功课，唱《太阳神歌》；武当山的道士在这一天天刚亮，就身着法衣朝东方做道场，三跪九叩，颂《太阳经》迎太阳。黄昏，还要面向西方跪拜送太阳。在神农架林区、武当山区、巫山附近，民间仍有人每天点香、烧纸迎送太阳。

楚人还崇凤。楚族以风为图腾，对凤极为尊崇。在出土的楚文物中，有许多奇诡壮美的凤鸟雕像，如彩绘木雕虎座飞凤：一只昂首展翅、英姿勃发的凤鸟立在瞠目伏地的虎背之上。凤的昂扬与虎的退缩形成了鲜明对比。还有众多的飞凤被绣在丝绸绣品上或描画于漆器之上。凤是楚人心目中善与美

的象征。古籍中曾记载楚王厚赏了一个错把山鸡当凤凰的楚民，以表示对凤的钟爱。

凤的形象后来因为中原观念的影响变为九头恶鸟，但民间人们仍传承着崇凤心理。从荆州刺绣到黄梅挑花，凤鸟一直是其表现的主要形象。

楚人崇巫历史悠久。楚国是巫风盛行的国度，楚人信鬼、崇巫、好把。因此，作为人鬼之间的使者——巫受到人们的尊重。楚国的著名大巫观射父曾被奉为国宝。楚人遇事就请巫行卜以判断鬼神的意旨。即使是选择官员，甚至在确定王位继承人时也要行卜，得吉卜者可当选。

桃木曾是楚人崇拜的神物，在行巫术时常常离不了它。在江汉地区人们现在仍以桃木作驱邪手段。男孩子犯了关煞，俗称犯了将军箭，要用桃弓柳箭驱疫。人们举办婚丧大事时，如锅里烧得咕咕叫，但蒸的饭菜就是不冒汽，饭菜不熟是不能开席的。厨师急得团团转，认为是有邪气，就找来桃木条在蒸笼、灶台上下敲打。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楚人尚武。在出土的楚文物中，楚人墓葬里普遍随葬兵器，表明楚人的尚武习俗。楚人从僻处荆山的小小军事集团，逐渐发展为占据江汉、问鼎中原的强大国家的过程中，养成了楚人君臣上下共有的尚武精神。伴随着尚武的是忠君和爱国的赤子之心，由此生发出许多令人赞叹敬佩的动人事迹。战国末年，秦国击灭楚国，楚人立誓：“楚国即使只剩下几户人家，灭掉秦国的还是楚人。”果然，秦朝统治不过 15 年，楚人就揭竿而起，宣言“复立楚国社稷”。

在日常生活中，楚人注重仪表，讲求奢华。男子习惯带切云冠（一种顶部高耸的帽子），佩带各种饰物。住房高广，室内摆设却较低矮。楚人席地而坐，但不席地而卧。楚人用床早于北方诸夏。楚人的审美观念也异于北方富浪漫色彩。器物造型清秀，纹饰纤细，流畅洒脱。对人的形体审美以细腰为美，不仅女士细腰，而且男子也以细腰为精悍，所谓“细腰如狼”。这些都有异于北方诸夏的审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