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同志的六次有关论述

**客：**小平同志论述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的关系，所谈的那些意见，很重要，给人很大启发。

**主：**我觉得，小平同志的论述，最重要、最给人以启发的，还不在郊些论述的细节，而是在于他把对市场经济的认识问题，同端正思想路线的问题，紧密地联系起来。贯串在他的有关论述中的一条红线，就是强调必须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只有遵循这样的思想路线，才能找到正确解决对市场经济的认识问题的门径。

**客：**小平同志的有关论述很多吧？

**主：**在我的那篇读书笔记中，介绍了五段。最近，报上发表薄一波同志在“《半月谈》思想政治工作创新奖”颁奖会上的讲话，又介绍了没有发表过的一段。这样，一共有六段：（一）1979 年 11 月 26 日同《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副总编吉布尼等人的谈话；（二）1984 年 10 月在十二届三中全会和中央顾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三）1985 年 10 月 23 日同美国

企业家代表团的谈话；（四）1989 年 6 月 9 日在接见首都戒严部队军以上干部时的讲话；（五）1990 年 12 月的一次谈话，这就是薄一彼同志最近介绍的；（六）1992 年 1 月到 2 月的南方谈话。

**客：**除了这六次以外，听说还有谈话涉及这个问题。

**主：**我也听说过，但是，迄今为止在各种文献中发表了的，我看到摘了卡片的，就这六次。

**客：**你能不能详细介绍一下小平同志这六次有关论述的背景和内容？ 第一次论述的背景和内容

**主：**先讲第一次，1979 年 11 月 26 日同吉布尼等人谈话那一次。这时，

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不到一年，历史决议起草刚刚酝酿。谈话广泛地涉及我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和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在谈话中，小平同志说：当然我们不要资本主义，但是我们要发达的、生产力发展的、使国家富强的社会主义。学习资本主义的某些好东西，包括经营管理方法，也不等于实行资本主义。这也是社会主义利用这种方法来发展社会生产力。

客：利用资本主义制度下发展起来的一些好方法来发展社会主义，这是一个重要的指导方针。

**主：**确立这样的指导方针，首先要解决思想路线问题。只有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从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生产力的实际需要出发，去试验一切可用的好方法，在实践中去决定取舍和加以发展，而不是首先从观念上拒绝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一切方法，才有可能接受和确立这样的指导方针。

**客：**小平同志就是从这样的指导方针谈起，谈到市场经济问题的吧？ **主：**正是这样。在谈话中，小平同志指出：说市场经济只限于资本主义

社会、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这肯定是不正确的。社会主义为什么不可以搞市场经济？这个不能说是资本主义。我们是计划经济为主，也结合市场经济。他说：市场经济，在封建社会时期就有了萌芽。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他还说：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在方法上基本上和资本主义社会相似，但也有不同。这是全民所有制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有同集体所有制之间的关系，也有同外国资本主义的关系。但是归根到底是社会主义的，是社乡主义国家。

**客：**小平同志认为肯定不正确的观点，是什么人的观点？

**主：**我想，有两类人持这种观点。一类是资产阶级的许多论者，他们赞美资本主义，赞美市场经济，反社会主义，认为市场经济这种好东西只有资本主义才能搞，社会主义是搞计划经济的，不能搞市场经济。他们把社会主义看死了。一类是社会主义的某些论者，他们同前一类人立场相反，而论据却相同，他们也认为市场经济只有资本主义才能搞，社会主义不能搞，社会主义只能搞计划经济，计划经济是社会主义的本质和优越性。他们也把社会主义看死了。

**客：**两种都是教条主义：反对社会主义的教条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教条主义。

**主：**不妨这么称呼。当然也不必一定这么称呼。总之，小平同志在“社会主义只能搞计划经济”的僵硬观念上敲开了一个缺口，认为社会主义同市场经济并不是不可以兼容的，从而为我国社会主义改革和发展开拓了新的思路，即“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的新思路。

**客：**在我们党的文献中，这是第一次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吧？

**主：**从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概念并且给以初步的界定和说明来说，在党的文献中恐怕是第一次。从破除社会主义完全排斥市场经济的观念来说，我们党的一些领导人在这以前已经开始探讨这个问题。

客：什么时候？

**主：**远的不说。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不久，在 1978 年 7 月到 9 月，国务院开了多次务虚会，对经济问题讨论得很广泛。务虚会上已经提出了“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思想。

**客：**小平同志讲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与一年以前这次讨论有关吧？

**主：**我想恐怕是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不久，1979 年春天，我们党的领

导层中进一步探讨了计划经济中出现的缺点，认为主要的缺点就是只有“有计划按比例”这一条，没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还必须有市场调节这一条；认为导致这种缺点的思想上的原因，就是没有根据已经建立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经验和本国生产力发展实际情况，对马克思的原理（有计划按比例）加以发展。从这种探讨中得出的结论是：社会主义时期必须有两种经济：计划经济部分，这是主要的；市场调节部分；这是从属的，但又是必需的。

**客：**这就是“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的提法的由来吧？

**主：**当时领导人们讲话，有用这个提法的，也有用“计划经济和市场调节相结合”的，还有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相结合”或“计划调节和市场调节相结合”的。意思大体差不多，提法没有定于一。提法上的一些差异当时也没有那么多微言大义。

**客：**1979 年 11 月，小平同志讲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与这些探讨有关吧？

**主：**恐怕是的。当时理论界还有更展开的探讨，我看到两个材料。一个是《光明日报》1979 年 3 月 17 日关于一次理论讨论会的报道，题目就是《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能不能结合？》。报道中介绍，有许多人主张结合，阐述了结合的好处和方法，并且指出：“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是在国家计划指导下的市场经济”；也有不赞成的，认为“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经济，计划经济根本不能与它结合”，“如果结合，就会导致资本主义抬头和无政府主义状态”。另一个材料是吴敬琏同志最近（8 月 14 日）在《文汇报》上发表的谈话。他说那时理论界有些同志已经提出“计划调节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商品经济”、“生产资料公有制占优势、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商品经济”、“社会主义经济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等新的思想和提法。

**客：**哪些经济学家？

**主：**比如，薛暮桥同志 1980 年 9 月在中央召开的省市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会议上作《对（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初步意见）的几点说明》的报告，就提出：“我国现阶段的社会主义经济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占绝对优势、多种经济成分同时并存的商品经济。”但在理论界也有不同意见。有的文章仍然认为“社会主义经济只能是计划经济”，并且批评说，如果把我们的经济概括为商品经济，就会模糊社会主义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的本质区别；如果按照商品经济原则，把国营企业改变为完全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经济单位，确认竞争是经济发展的动力，实际上就不是按“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原则”，而是按“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原则”来进行我国经济管理体制的改革。

**客：**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