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对立面”命题不应否定

“设置对立面”是毛泽东在 1958 年提出的一个思想方法。1980 年，有人发表文章对“设置对立面”的命题提出质疑，认为这一命题“很难成立”， 它片面地夸大了人的主观能动性，是唯心论。近两年，又有人在学位论文中否定“设置对立面”的工作方法，认为它是“左”的产物，导致“斗争哲学”。我以为“设置对立面”的命题不应否定。为了说明这一点，首先有必要比较详细地介绍毛泽东对这一命题的有关论述，以便准确地理解与把握这一命题的内涵。

1958 年 3 月 9 日，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批评建国以后我国一些部门照搬苏联的规章制度时说：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这是唯物论，两者是对立统一，也就是辩证法。为什么硬搬？就是不讲辩证法。苏联有苏联的一套办法，苏联经验是一个侧面，中国实践又是一个侧面，这是对立的统一。把苏联的经验孤立起来，不看中国实际，就不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不从之。什么事情都要提出两个办法来比较，这才是辩证法， 不然就是形而上学。铁路选线、工厂选厂址、三峡选坝址，都有几个方案， 为什么规章制度不可以有几个方案？

3 月 10 日，他又讲：忘记了历史经验教训，不懂得比较法，不懂得树立对立面。我昨天已经讲过，对许多规章制度，我们许多同志不去设想有没有另外一种方案，择其合乎中国情况者应用，不合适者另拟。

3 月 22 日，他讲：各省可办一个刊物，成立一种对立面，并且担任向中央刊物发稿的任务。3 月 25 日，他说：尊重唯物论、辩证法的人，是提倡争论，听取对立面的意见，把问题提出来，暴露了对立面。

在 5 月的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毛泽东进一步讲了设置对立面的问

题。在 5 月 8 日的会上，他说：设置对立面很重要。对立面是客观存在的。如我们对于右派，让他放，让他讲，这是有计划地这样做，目的是要设置对立面。整风反右以后，有的同志忽视整改，又强调了大字报，这样设置了对立面，出一亿张大字报，逼得非改不可，他进一步解释说：设置对立面，不是说客观上不存在而去设置。所谓对立，是要客观上存在的东西才能设置起来，客观上不存在的东西，是设置不了的。在 5 月 20 日的会上，他再次谈到设置对立面的问题。他说：设置对立面，有两种。一种是社会上本来存在， 如右派本来就存在，放不放是政策问题。我们决心放，大鸣大放，放出来作为对立面。另一种是自然界不存在的，但有物质条件，如修水坝，可以用人为办法设置对立面。自然界没有的，可以人为的制造，但要有物质基础。卫星上天是人为的，找到规律就上去了。

1959 年 3 月 17 日，他在党内通讯中就关于如何召开县和公社会议问题上指出，县召开五级——县、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即原高级社）、生产小队（即生产组）——干部会，每一级都要有人参加，而且一定要有思想不通的人、观潮派、算帐派的人参加，最好占十分之一。“要使三种对立面在会上交锋：一种，基层干部与他们上级（公社和县）之间交锋；一种，思想不通的人与思想已通的人之间交锋；一种，十分之一的观潮派、算帐派（有许多被认为观潮派算帐派的人，其实并不是观潮派算帐派，他们被人看错了） 与十分之九的正面人物之间交锋。”毛泽东提出这一建议为的是在不同意见的争论中求得正确的、符合广大群众的政策。

3 月 29 日，他在党内通讯中又指出：“城市，无论工矿企业，凡属大政方针的制定和执行，一定要征求基层干部（支部书记、车间主任、工段长）、群众中的积极分子等人的意见。一定要有他们占压倒多数的人到会发表意见，对立面才能树立，矛盾才能揭露，真理才能找到，运动才能展开。”

在庐山会议上，他在 7 月 11 日夜晚的谈话中曾说到，他自己就是个对立面，自己常跟自己打架；有时上半夜想不通，下半夜想通了。

从以上的论述中我们可清楚地看出，毛泽东所说的“设置对立面”有以下含义：（一）在社会中客观上本来有的对立面才能设置，客观上没有的不能人为设置，在自然界，有的对立面虽没有，可以人为制造，但要有物质基础，要符合客观规律。有的论者认为，“设置对立面”就是凭主观意志去任意制造对立，制造矛盾，这种理解显然不符合毛泽东的本意。（二）“设置对立面”就是有意识地自觉地揭露矛盾，被设置的对立面并非就是敌人或反面教员。有的论者认为，既然对立面是客观存在的就用不着去设置。我认为这种意见是不对的。因为对立面虽然是客观存在的，但对立面之间的对立往往为表面上的一致、单纯性所掩盖，并非是人人所能认识的。（三）“设置对立面”作为一种思想方法的主要意义是为了防止片面性。因为有了对立面， 就有比较，就有争论，就容易求得对问题的全面的认识。我认为，按照毛泽东的解释，“设置对立面”的命题是符合唯物辩证法的，决非是唯心论的、形而上学的。

毋庸讳言，毛泽东在应用“设置对立面”的方法处理社会矛盾和党内矛盾上有严重的失误。如 1957 年的反右派斗争的严重扩大化和 1959 年庐山会议错误批判彭德怀，但对这类错误也要作具体分析。这类错误的发生并非是由于设置了对立面的结果，而是由于不能实事求是地分析矛盾、错误地判断矛盾性质的结果。有的论者以毛泽东在应用“设置对立面”方法时所犯的错误来否定这一方法的真理性。我认为这种否定是不能成立的。因为任何一个科学原理，只有在正确地应用它时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若应用得不正确， 那就会犯错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自然科学家决不会因应用得不正确犯错误而否定科学原理本身。

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着的对立面的统一。要正确认识事物就必须客观地认识矛盾双方的特点及相互联系，切忌片面性，努力做到全面性。毛泽东曾说： “人们总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观察问题，处理问题，发表意见，有时就难免带上一些片面性。”为了避免片面性，就要学会运用辩证法，善于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尤其是反对的意见。 1990 年 1 月 24 日，陈云在谈运用唯物辩证法问题时说：毛主席“决定问题时，往往先放一放，比如放一个礼拜、两个礼拜，再反复考虑一下，听一听不同的意见。如果没有不同的意见，也要假设一个对立面。吸取正确的，驳倒错误的，使自己的意见更加完整。”陈云的这些话是对毛泽东的“设置对立面”思想方法的一种补充说明。

总之，“设置对立面”是一个重要的思想方法。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正确应用这一方法，经常虚心听取各种不同意见，尤其是 反对的意见，可以减少片面性，从对立面的比较、争论中全面地 客观地认识和处理矛盾， 做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