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组织指挥第四次反“围剿”

宁都会议后,周恩来决定向敌人力量较空虚的东北方向发展。他和朱德、王稼祥决定,红一方面军向广昌东北出击,乘国民党军队对中央苏区第四次“围剿”的部署尚未完成之际,发起建黎泰战役,迅速击破其一方,以求先打通与赣东北苏区的交通线,进占黎川、建宁、泰宁三城,并首先赤化宁化、建宁、广昌之间的一片地区,解决红军的给养与冬装问题。在红一方面军发布的战役计划上,周恩来注明,“如有便,请送毛主席一阅。”此后,所起草的作战文电在报送中共苏区中央局的同时,也报送临时中央政府,以便毛泽东能够随时了解红军的作战情况。

周恩来和朱德亲赴前线指挥作战,决心择敌弱点,集中优势兵力,向敌发起进攻,争取以较小的代价打开赣东闽北的局面,并调动敌人,以求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大量歼敌。他们以红二十二军为右纵队向泰宁之敌进攻,红一军团为中央纵队向建宁之敌进攻,红三军团为左纵队向黎川之敌进攻,红五军团为战役预备队。1932 年 10 月 16 日,红军开始向建黎泰地区开进,从

  1. 月 18 日到 10 月 24 日的 7

    天时间内,连克赣闽边界的黎川、建宁、泰宁、

邵武、光泽 5 城,并在新开辟地区以备战姿态做群众工作,发动群众征集资材。建黎泰战役的实施沟通了中央苏区与闽浙赣苏区的联系,但是未能达到调动并大量歼灭敌人的目的。11 月中旬,为了继续调动敌人,寻求战机,周恩来、朱德决心发起金溪、资溪战役,命令红一方面军继续向北发展进攻, 指挥红军接连攻克了资溪、金溪两座县城,开辟了大片新的苏区,并且分别在渭水桥、游湾、黄狮渡、枫山铺等地将向金溪合击的敌军击退,这几次战斗,红军虽然给敌人以重大杀伤,但是由于分兵击敌,未能将其歼灭,没能完全达到预期的目的。

(一)实施战前准备

在此期间,湘鄂西苏区和鄂豫皖苏区的红军在王明“左”倾冒险主义“进攻路线”的指导下,没有能够粉碎敌人的进攻。继 9 月底红三军退出湘鄂西

苏区之后,红四方面军主力也于 10 月 10 日越过平汉线,向西转进。这样, 国民党军对中央苏区和红一方面军的第四次“围剿”就迫在眉睫了。周恩来

和朱德、王稼祥连续向红一方面军全体指战员发出紧急训令,指出:敌人“正将四次‘围剿’的重心从湖北移到江西”,“加速的在布置大举进攻中央苏区”,号召全体红军战士“团结得象一个人一样,来消灭敌人,来争取比(第) 三次战争还伟大的胜利。”敌人大举进攻的战火就在眼前,要“集中一切力量,准备一切牺牲,抛弃一切动摇,来争取战争胜利。”周恩来认为,在两次进攻战役都没有能够打破和制止敌人第四次“围剿”准备工作的情况下, 红军应该转入积极的备战工作。在他的具体组织指导下,中革军委按照敌人可能进攻的方向,将中央苏区划分为东北、东南和赣江 3 个作战地域,各设立了总指挥部,任命陈毅、叶剑英、马炳连分别为各个战区总指挥,统一指挥战区内的地方红军和群众武装,为更好地发挥主力红军、地方红军和群众武装的整体力量打击敌人创造了条件。但是临时中央不同意周恩来备战的主张,指示红一方面军主力攻打南城。周恩来认为国民党军队在没有完成进攻部署之前,是采用“固守坚固堡垒工事,集结兵力待机出动”的策略,红军应坚持“集全力引动敌人,求于运动战中解决之。如直攻南城,则敌集重兵于此,地形工事较邵武尤险,攻之于我不利。”他和朱德一起,利用和临时中央争论未决之机,一方面对红军进行深入的政治动员和教育,使全体指战员深刻了解自己所担负的政治责任,努力提高军事技能,坚定牺牲的决心和团结制胜的信念。另一方面为了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进行战前改编、整顿和训练。他们将赣南、闽西、和闽浙赣苏区调来的红军第二十一、第十二、第十军编入红一方面军序列,使红一方面军发展到 3 个军团、4 个军和若干个独立师、团,共约 5 万余人;健全军团和军两级参谋部,建立师参谋部, 着重对机关进行了精减,减少了指挥层次,充实连队的战斗兵员;发布《红一方面军总司令部关于军事训练问题的训令》和《红一方面军一周间集中训练大纲》,要求各级指战员必须抓紧战斗间隙进行军事训练,重点学习《步兵战斗条令》、《步兵教程》。针对部队在作战中出现的问题,规定一般战士,要学会目测距离,做到善于使用手中武器,达到射击准确,刺杀熟练, 投掷手榴弹能命中目标,要求每班中培养一名特等射手和一名观察员;要善于利用地形地物,特别注意伪装和夜间动作,提高夜战能力;要学会长途行军的本领;还要学习各种侦察及警戒的本领。规定指挥员,一要学习指挥劣势兵力兵器的军队对优势兵力兵器之敌军作战,能以迅速秘密的手段,在相当的地点和时间内,集中一切力量,干脆地消灭敌人,使敌运转不灵,援助失效,被我各个击破的能力;二要学习根据任务、敌情和地形而定下决心, 并坚决实现此决心,不可有一成下变的处置,尤不可有三心二意的犹疑不决; 三要学习确定进攻的主要方向和次等方向,分出主力的突击方向和一部的钳制方向;四要学习人力与运动的配合,特别是冲锋或反冲锋的火力准备和火力援助,以及实施斜射、侧射、交叉射的火力效用;五要学习组织火力和运动追击,迂回和包围敌人收容队,使其无整顿的余暇,同时整顿部队,防止敌人的反冲锋。同时还强调部队要重点学习山地战斗和遭遇战斗的战术。这一系列措施,使红军的素质有了提高,战斗力得到加强,装备得到改善,为红军粉碎敌人的第四次“围剿”创造了条件。

1932 年 12 月下旬,蒋介石从湘鄂西和鄂豫皖调往江西的部队大部到达, 对中央苏区两翼的湘赣、湘鄂赣苏区和闽浙赣苏区的“围剿”正加紧进行。在南昌指挥的何应钦制定了“以三路分途向匪巢进剿,主力集中于中路,包围匪军主力于黎川附近地区一“举而歼灭”的作战方针,12 月 30 日下达了

对中央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的命令。中路军以蒋介石嫡系部队为主的 12

个师约 16 万人组成,由第十八军军长陈诚任总指挥,任务是寻求与红军主力

决战。左路军以驻福建的 6 个师又 1 个旅组成,由第十九路军总指挥蔡廷错

指挥。右路军以驻粤北、赣南的粤军 6 个师又 1 个旅组成,由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任总指挥。左右两路军分别担负在闽西和赣粤边地区的“剿办”和策应中路军进攻的任务。以 4 个师又 2 个独立旅担任永丰、乐安、南丰、南城、抚州及万安、泰和等地的守备,防堵红军并维护后方交通。以第二十三师为总预备队。以 2 个航空队支援地面部队作战。陈诚到达抚州后,将中路

军的 12 个师编成 3 个纵队。第一纵队以 3 个师组成,由罗卓英任纵队长,在

宜黄南部地区集中,向广昌方向进攻;第二纵队以 4 个师组成,由吴奇伟任纵队长,在抚州以南地区集中,与第三纵队协同作战,侧击黎川;第三纵队以 4 个师组成,由赵观涛任纵队长,在金溪地区集中,与第二纵队协同作战,

向黎川正面进攻。另以 1 个师为预备队。限令各部队于 1933 年 1 月 6 日以前集中完毕。

国民党各部队行动缓慢,没有按时到达指定集结地区。蒋介石大为恼人, 于 1 月底来到南昌,亲自组织指挥这次“围剿”。他表示,“剿除长江流域之赤匪”,特别是“肃清赣匪”,是他“深思熟虑经千百回而决定之方针”, 并于 2 月 6 日自兼江西“剿共”总司令。

(二)反对攻打南城、南丰

在如何粉碎敌人“围剿”的问题上,周恩来、朱德等前方的领导人有战争实践经验,对红军的作战能力和敌军的情况有深切的了解,因此在如何反敌人第四次“围剿”的问题上,与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有着很大的分歧。周恩来等认为红军的主动进攻必须是有条件的,要符合红军的实际作战

能力,决不能实行红军作战能力所不及的盲目的进攻。在作战方向上,周恩来主张选择敌人的左翼出击,在抚河以东、信江以南之间的广大地区于运动中消灭敌人。敌人如向苏区中心进攻,红军则可击其侧翼;敌如向金溪、资溪、光泽地区寻我主力决战,红军则可南依中央苏区,北托闽浙赣苏区,利用这一地区多山的有利地形,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虽然这一地区根据地建设尚未完成,但红军在这里作战和开展群众工作已有三个月的基础,只要进一步深入发动群众,充分做好支前工作,困难是可以克服的。而我军具有的这些有利条件都将是敌人的不利条件。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则要求红一方面军主力从正面出击。他们认为红军主力出击金溪、资溪地区,离苏区中心地区太远,后方感到受敌威胁太大,敌人如向苏区腹地进攻,则会打破许多坛坛罐罐,坚持要红军到抚河以西地区作战。在作战方法上,周恩来等主张利用山区的有利地形,以运动战为主要手段,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则坚持要红军主力去攻打南城、南丰等敌人坚固设防的城市,求得消灭敌人的增援部队,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破敌人的包围圈,粉碎敌人的“围剿”。这样,前后方的领导人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1933 年元旦,红一方面军全军在黎川城举行北上誓师大会,周恩来出席

了大会。第二天,周恩来和朱德一起率领红军出发,向金溪地区开进。1 月 4 日,红军以一军团、三军团、二十二军、三十一师的绝对优势兵力,以突然动作将驻守在金溪以南 20 余公里处的敌军 1 个旅包围,战至第二日,将敌军全部歼灭,并乘胜再次占领金溪县城。国民党军为夺回金溪,由吴奇伟指挥 3 个师的兵力,由抚州和金溪之间的浒湾出发,分两路向黄狮渡和金溪夹击。

周恩来和朱德决心集中优势兵力消灭这股敌人。1 月 8 日,红军主力在枫山铺与敌军遭遇,经过激烈战斗,红军将西进的敌军全部击溃,并跟踪猛追, 沿抚河东岸直追至抚州城对岸的千金坡机场。两次战斗共俘敌 4000 余人,缴枪 4000 余枝。红军初战的胜利,为粉碎国民党军的第四次“围剿”创造了条件。

苏区中央局不顾红军已经取得的胜利,坚持要红军主力攻取南城。l 月16 日,项英等致电周恩来、朱德,要求一方面军主力迅速转移到抚河以西, 调动敌人作战,“首先打击南城城外敌人”。l 月 24 日,又致电周恩来、朱德、王稼祥:“我们绝对的要你们在将来关于策略上的问题立即告诉我们, 不要拖延过迟,我们要你们站在一致的路线上执行以下的指示”,“集中我们所有主力取得南城并巩固和保持他”,“然后再进攻和取得南丰并巩固和保持他”,并强调指出:“特别着重的指示占领南城和南丰。是以上新作战计划重要的一部分。”要求“立刻将你们和前方的决定清楚直接电告我们”, “并电告我们执行之结果”。

1 月 7 日、27 日,周恩来两次致电苏区中央局,不同意进攻南城、南丰两城的决定,主张红军在抚河以东以运动战消灭敌人。他在电报中指出:“依现时敌情,即抚河流域敌之两个较强的‘进剿’军还未组织完备以前,我军能在抚河东岸会合十一军求得运动战消灭敌人主力,确比围攻南丰暴露我军企图去打敌增援队为好,且抚河东这一地域,幅员并不窄,地形尤好,尤便征集资村”,“转到抚河西,须攻城才能立即调动敌人”,“一有暴露企图二有易受夹击的不利,故不如在东岸自如。因此在东岸目前如不能求得运动战,决不应轻易过河。这须请你们注意。”并重申红一方面军当前的方针是“万分谨慎地弄清敌情,以迟迟进逼的战略调动敌人,求得运动战的胜利, 决无忽视敌之进攻与截击的观令。”

  1. 月 30

    日,周恩来再次致电苏区中央局和临时中央,陈述不应强攻南城和南丰的理由,说:“连续的残酷的战斗转眼就到。我如立即转到抚河西, 只有攻城才能调动敌人。攻城除前电所述,一暴露企图,二易受夹击之不利外,还有三损伤大,四不能筹款,五耗费时日的不利。在大战前如蒙此不利, 而坚城又攻不下,增援军三个师并进又不便打,则不仅未破坏敌人进攻部署, 且更便利于敌人的进攻。因此在敌人部署完毕前,如能在抚河东岸连续求得运动战解决敌人,我都不主张立即过河攻城。”

  2. 月 3

    日,周恩来、朱德、王稼祥致电苏区中央局,提出:“连续的残酷的战斗立刻就到,战争与军事布置更应确定统一指挥,提议中央局经常给我们前方以原则上与方针上的指示,具体部署似宜属之前方。”

(三)南丰撤围,诱敌深入

1933 年 1 月下旬,以博古为首的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因在上海无法立足,被迫迁入中央苏区。从此,中央苏区的党、政,军全部大权都集中在博古的手里。苏区中央局在临时中央的直接支持下,拒不接受周恩来为首的前方领导人的意见,寸步不让。第二天就复电周恩来、朱德、王稼祥,强调“在目前敌人据点而守的形势下,无法避免攻击坚城”,要求“在总政治任务之下,应以抚州为战略区,目前行动先攻南丰”,“并乘胜威胁南城、抚州是我们目前的方针。”并以“经中央局全体通过”的名义,强令执行。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不得不于 2 月 7 日向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报告关于攻击南丰的部署。针对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顽固地坚持错误决定,愤怒地质问道:

“坚持唯一是猛攻南丰,虽大损失亦所下惜,虽敌三四师由马路井进亦非与之决战不可?”电报发出后,周恩来冷静地思考如何才能使红军减少伤亡。他再次致电中央局,建议寻求机会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提出红军不宜先在攻坚上损伤过大的战斗力,如损伤大而又不能攻入,则将严重挫伤士气,要求中央考虑前方同志的意见,同时他还与朱德、王稼祥联名致电苏区中央局和临时中央,要求博古、张闻天到前方来实际了解红军的情况,并且“请求中央、中央局须给前方活动以机断余地和应有的职权,否则命令我们攻击某城而非以训令指示方针,则我们处在情况变化或不利的条件下,使负责者非常困难处置。因在组织上,尤其在军事上须绝对服从上级命令,不容丝毫延搁;但在责任上、环境上我们又不得不向你们陈述意见。”而苏区中央局和临时中央执意不肯。周恩来、朱德只得在 2 月 9 日率领红一方面军向南丰开进。为减少强攻南丰可能造成的损失,周恩来设想了多种方案:“如强袭不成,而已驱逐城外工事中敌人,则可一面坑道作业,一面准备打击增援队”; “如城外工事中敌人尚未驱逐,而敌增援队已至,则只能准备打击增援队”; “如我牵制敌人兵力不奏效,敌以增援队三四师由马路并进,迎击则我受夹击,侧击则便于城内外敌人会合,如此则便须转移地区,攻宜黄、乐安调动敌人,于山地运动战中解决。”这就为后来改变决心,撤围南丰,实行以运动战打破敌人“围剿”奠定了基础。2 月 12 日,红军完成了对南丰的包围, 傍晚发动了全线进攻。经一夜激战,红军消灭敌军不足 1 营,而自己伤亡达

400 人,红三师师长彭邀亲临前线侦察敌情,指挥攻击,不幸牺牲。

红军进攻南丰,陈诚立即作出反应。他深知南丰城地势险要,是“进剿” 中央苏区的重要支撑点。因此,一方面电令陶峙岳指挥第八师 6 个团,坚守南丰,第二十四师从南城驰援南丰,吸引红军于南丰城下;另一方面令其中路军 3 个纵队立即迅速南下,分三路向南丰合击,企图将红一方面军主力消灭于南丰地区。周恩来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和朱德商量,毅然决定不待请示苏区中央局和临时中央,“改强袭南丰为佯攻”,将红军主力秘密撤出战斗,向南丰西部一带集结,准备背靠苏区,待机消灭敌增援部队。周恩来的这一果断决策,使红军避免了一场严重危机,从反“围剿”初期的被动局面中解脱出来。重新争得了战场主动地位,为红军第四次反“围剿”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毛泽东后来对这个正确的决策十分赞扬,说:“第四次反‘围剿,时攻南丰不克,毅然采取了退却步骤,终于转到敌之右翼,集中东韶地区,开始了宜黄南部的大胜仗。”

(四)黄陂战斗

  1. 月 22 日,周恩来、朱德得知国民党中路军第一纵队 3 个师将由乐安、

宜黄向东推进,企图迂回我军后方;第二纵队 3 个师由抚州经南城向南推进;

第三纵队 4 个师由金溪地区沿抚河东岸向南推进。他们考虑到敌人 3 个纵队

共 10 个师的兵力,相互靠得比较近,过于集中,难以寻找战机,各个歼灭, 毅然决定撤围南丰,采取退却步骤,令红十一军伪装主力东渡抚河,向黎川方向退却,迷惑和吸引敌人主力向东追击,迫使敌各纵队拉大距离;主力陆续从南丰以西地区秘密向中央苏区的东韶、洛口地区转移,待机寻歼运动之敌。这一正确的战略决策,是红一方面军由被动转为主动,取得第四次反“围剿”胜利的关键。

红十一军的佯动和苏区人民群众严密封锁消息,使敌人误以为红军主力退向黎川,一部退向广昌。2 月 24 日,陈诚为寻求红军主力决战,命令第一

纵队于宜黄南部地区集中,然后向广昌、宁都推进,堵截红军归路;第二纵队由南城、南丰侧击黎川;第三纵队由金溪地区南下,从正面攻击黎川。三路纵队分进合击红军主力于黎川、建宁地区。敌第一纵队指挥官罗卓英接到陈诚的命令后,即令第五十二、第五十九师由乐安地区东进,亲率第十一师由宜黄南下,两军在黄肢会合后,一起向广昌、宁都进攻。26 日拂晓,敌第五十二、第五十九师分两路,间隔十余里向东开进。

周恩来得知这一情况后,认为敌第一纵队与其他两个纵队相距较远,其第五十二、第五十九师向黄陂东进,右翼完全暴露在红军面前。黄陂一带山高林密,层峦叠障,道路崎岖,地势险要,有打伏击战的良好地形。去年乐安、宜黄战役后,红军就在这一带发动群众,准备战场,大多数指挥员都专门勘察过这一带的地形,对战场情况非常熟悉,是歼敌于运动中的大好时机。他和朱德立即召集军事会议,决定“拟于二十七日,以遭遇战在河口、东陂、黄陂以西,东坑岭、固岗、登仙桥以东地带,侧击并消灭乐安来敌。”为了行动迅速,命令还规定全军分为左、右两路,平行北上,包抄敌军。左翼队以一军团、三军团、二十一军组成,由林彪和聂荣臻统一指挥;右翼队以五军团、二十二军组成,由董振堂和朱瑞统一指挥;独立第四师和独立第五师牵制敌第十一师,配合主力红军作战,保障右翼队的侧翼安全;十二军为预备队。

当晚,周恩来和朱德率领 4 万多红军,冒着连日阴雨,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向预定地区开进。他和红军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发出指示,号召各部队以最大的决心与勇气争取第一仗的大胜利。要求全体红色指战员绝对服从上级命令,自觉执行行军、宿营尤其是火线上的纪律,克服一切疲劳困难进行战斗;要求共产党员以身作则,在战斗中成为“绝对的模范”,利用行军宿营与作战间隙进行鼓动,提高指战员士气;要有组织地在火线上开展对白军士兵的宣传工作;要求无论战斗如何紧张,时刻不能失去与群众的联系。27 日拂晓,红军先敌到达了黄陂、蛟湖地区,隐蔽在深山密林中。由于当地群众帮助封锁消息,加上山林中大雾迷漫,红军如此大规模地运动竟没有走露一点风声。下午 1 时,敌军两个师分别进入了红军的伏击圈内。周恩来、朱德立刻命令红军突然发起全线攻击。经过两天激战,全歼敌第五十二师,消灭第五十九师大部,俘虏敌师长李明和陈时骥。红军取得了第一回合的重大胜利。

聂荣臻在回忆这次战斗时说:“我们才发出总攻信号,顿时象天崩地裂似地爆发了震动山岳的枪炮声,把敌人的师部和四个团加辎重部队,压到了蚊湖北面我军的伏击阵地。这时,敌五十二师师长李明以一个团冲锋,一个团掩护的办法向我阵地猛冲,企图突围逃跑。打到后来,敌人东奔西突,想夺路逃跑,果不出所料,他们是企图从西北面突围。我赶到了十一师三十二团的指挥阵地,刘亚楼也到这个团的指挥阵地。凭肉眼就能看出,向西北突围的敌人,持短枪的不少,似乎是敌人的指挥机关和他们认为得力的掩护部队。而且它越攻越接近三十二团驻守谷口的山头。我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对该团政委杨成武说:‘这是紧要关头!’杨成武很激动,扬起驳壳枪, 边跑边喊:‘同志们跟我来,冲呀!聂政委刚才讲了,这是紧要关头,冲呀!’ 他带领部队迅速将这股敌人压到了谷底,与友军一起展开了捉俘虏竞赛。这时,我手头只有一个特务连”,“当时这激动人心的战斗场面,我顾不得这些,带着那个特务连冲了下去。只见敌人的军官到处东奔西窜,嗷嗷乱叫,

一个个束手被擒,那真是痛快啊!那时蒋介石实施连坐法,敌人后卫一个团在登仙桥附近眼看着主力已被歼,它仍然不退,被刘海云同志带着他那个师把这个团歼灭了。”

敌第五十九师溃败时,师长陈时骥率残部数百人乘夜暗向蛟湖方向逃窜。他甚至还不知道第五十二师已先于他覆灭,还给李明写了一封乞援信, 信中写到:“文献兄:弟无能,于本日午后一时失利,现部队已溃散,弟仅率士兵数十人在距蛟湖七八里之山庄中,请迅速援助为盼”。不久他及其所有的随从都当了红军的俘虏。

这次战斗,红军消灭敌军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聂荣臻回忆说: “至于武器弹药,山山谷谷,丢得到处都是。许多新式自动武器和望远镜还未开箱就被我们缴来了。附近几个县,派了很多农民前来帮助红军打扫战场, 搬运战利品,搬了一个星期才搬完。”朱德后来说:“那都是最精锐的兵, 有最新式的捷克轻机关枪几百挺,还都是一枪未发过的。因为敌人不晓得, 来袭击我们,却不料突然遭到我们的袭击。这次的袭击算是最大部队与最大的成功。”

(五)草台岗战斗

红军在黄陂围歼敌军第五十二、第五十九师时,陈诚急令第二纵队的 3

个师、第三纵队的 2 个师迅速向第十一师靠拢,解第五十二、第五十九师之围,并寻歼红军主力。周恩来当机立断,未等战场清理完毕,即令主力部队秘密撤离战场,再次向苏区腹地撤退,集结在广昌以西的东韶、洛口、小布、南团地区,隐蔽待机,准备“仍选敌一翼,求于运动战中消灭之。”由于苏区军民严密封锁消息,陈诚仍以为红军主力滞留于东陂以南太平圩、固岗、招携一带地区。从 3 月初开始,敌人在这个地区转游了十多天,连红军主力的影子也没有找到。

  1. 月中旬,陈诚将“围剿”初期的“分进合击”战法改为“中间突破”,

并重新调整部署,以第二纵队 3 个师为前纵队,以第一纵队残部加强第三纵队的第五、第九两师为后纵队,采用交叉掩护的办法,梯次轮番向东南方向搜索前进,徐徐向苏区的腹地广昌推进。由于敌人队形密集,行动谨慎,不便于红军各个击破。3 月 16 日,周恩来决定,调红十一军“至广昌西北,配合独立师、团及地方武装,牵制并抑留敌进攻广昌之前纵队。我主力决以待机姿势,准备侧击敌之后纵队,并首先消灭其行动中后卫部队,以便连续作战,各个击破敌人。”陈诚果然被周恩来这一措施所迷惑,误认为红军主力位于广昌附近,立即命令前纵队加速向广昌前进,并将后纵队的第五师加强给前纵队,以增强进攻力量。此时红军主力经过十多天的休整和补充,士气旺盛,正秘密地向敌之侧翼运动,准备进至草台岗、徐庄一带隐蔽待机。这个地区,四周群山环抱,峰峦起伏,丛林密布,道路崎岖,敌人的重装备难以发挥威力,飞机难以实施有效的空中支援,而装备轻便又擅长山地运动战的红军,却易于发挥自己的优长。这里正是毛泽东去年 9 月所选定的战场, 有着很好的群众基础。

3 月 20 日,敌军前后两个纵队已相距百余里,后纵队也是一字拉开,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其前卫第十一师已到达草台岗、徐庄地区,第五十九师残部紧随其后,与在东陂、五里排的后卫第九师相距 30 余里。第十一师是陈诚赖以起家的部队,是蒋介石嫡系中的主力,装备最好,战斗力也最强。这时刚好孤军行进在险峻的山路上,兵力无法展开,火力难以施展,前后不能

呼应。而红军主力已秘密接近草台岗地区。周恩来和朱德立即抓住这一战机, 果断改变原定消灭敌后卫师的计划,决定:“于二十一日拂晓,采取迅雷手段,干脆消灭草台岗、徐庄附近之十一师,再突击东肢、五里排之敌。”21 日拂晓,红军以一军团、三军团、五军团主力和十二军从四面向敌第十一师发起了围攻,以一部兵力向东陂、五里排之敌发起攻击,阻止其向第十一师增援并加以牵制,另以一部切断敌人前纵队与第十一师的联系,并阻其回援。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将敌第十一师和第五十九师残部基本消灭,第二天又在东陂歼敌第九师一部。这次战斗,红军击毙敌团长 4 名,击伤敌师长 1 名、

旅长和团长各 2 名,消灭敌军万余人,缴枪数千枝。

黄陂、草台岗两次战斗,是第四次反“围剿”中具有决定意义的战斗, 共歼敌 3 个师 2.8 万人,缴获各种枪支 1 万余枝。至此陈诚不得不停止进攻, 改取守势,指挥各路军向抚州方向退却。红军取得了第四次反“围剿”的重大胜利。这两次战斗,是周恩来和朱德运用“诱敌深入”方针,采用大兵团伏击战法,首创一仗歼敌 2 个师的战例,充分体现了他审时度势,决心果断, 机动灵活的高超指挥艺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主席毛泽东,赞扬红一方面军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是一次“空前光荣伟大胜利”。江西军区司令员兼东北战区总指挥陈毅当即赋诗《乐安宜黄道中闻捷》一首:

千崖万壑供野宿,羊肠鸟道笑津迷。半夜松涛动山岳,中天月色照须眉。工农儿子惯征战,四破铁围奇中奇。

蒋介石在第四次“围剿”失败后给陈诚的手谕中写道:“此次挫失,惨凄异常,实有生以来唯一之隐痛”。陈诚接到蒋介石手谕后哀叹,“诚虽不敏,独生为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