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坚持战斗在国统区，支援人民自卫战争

全面内战爆发后，国共谈判破裂已成定局。但是蒋介石还想继续利用谈判作为他扩大内战的烟幕，并想把谈判破裂的责任推卸给共产党，因此，他并不宣布停止谈判。而中共中央也决定继续利用“和谈”这个战场揭露蒋介石的内战阴谋，团结和组织更多的力量共同反对蒋介石国民党的内战阴谋。对这个阶段的谈判，周恩来作过这样的概括：“这个阶段是表面谈判，

实际大打，也就是拖中大打。一方面是我们坚持政协路线，另方面是蒋不断地破坏它。我们把谈判作为教育人民的工作，这个方针，连马歇尔也对叶剑英参谋长说：周将军最近几个月来，并不是为谈判而谈判，而是为宣传而谈判。这句话有一半道理，但责任并不在我，因为对方不愿解决问题，我们就告诉人民是他不愿解决，用以教育人民。从七月到我回来以前就是这样一个方针。”

在这种复杂情况中的谈判，实际上是一场特殊条件下的战斗。周恩来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表现出大智大勇，坚定沉着，出色地完成了中共中央托付给他的重任。

（一）揭露蒋介石扩大内战的阴谋，唤醒更多的民众

在谈判中，蒋介石和马歇尔一唱一和，相互配合。他们时而施加高压，时而又美言引诱，力图使中共代表犯错误，以便把破坏和谈的责任推到中国共产党身上。7 月 2 日，蒋介石对周恩来、董必武再次提出要中共让出苏北、安东、胶济线。”他说，这个问题解决了，全国就和平了，1 个月后就可开国大，改组政府。他还装出一副很友好的样子说，如果你们让出这些地方，全国人民都说你们好，你们不会吃亏的。周恩来坚定地回答他，今日必须一面求全面停战，一面开政协，谈改组政府。

蒋介石在发动大规模内战的同时，也加紧了对反对他们独裁的民主人士的迫害。7 月中旬，国民党特务接连暗杀了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李公朴、闻一多，企图以此恫吓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周恩来等人在《新华日报》上公开发表给闻一多夫人的唁电，痛斥国民党特务的野蛮行径，“此种空前

残酷、惨痛、丑恶、卑鄙之暗杀行为，实打破了中外政治黑暗之记录。中国法西斯统治的狰狞面目，至今已暴露无遗。一切政治欺骗，已为昆明有计划的大规模的政治暗杀枪声所洞穿。”周恩来还愤怒地当面对马歇尔指出，现在国民党有一切权力可用，但却用暗杀的手段来对付民主人士，是无耻、法西斯的作风，令人愤慨。我得到消息后，愤慨得无话可说。国民党用这样的方法，还有什么谈判、民主可言？连别人说话都怕！国民党用武力来打中共，双方还可以对打。民盟并无武力，要用这样方法是压不下去的。第二天，周恩来又召开中外记者招待会，向中外舆论界揭露蒋介石发动内战的阴谋和镇压和平民主运动的罪行，当记者问他中共代表团和他自己有无危险时，周恩来从容回答：“我们来谈判就是准备着的，过去在重庆准备了八年，今后再准备八年吧。”同时他又留下谈判的余地，不把话说死。他说：“我们共产党人愿意和真心悔过的人握手。我们和多少人握过手，我很难过他说，甚至和手上梁有皿的人握过手。为了人民，为了民主，为了国家，我们不惜忍气吞声地这样做。我们日夜祈求停止此种暴行。”“现在情形如此严重，我们仍为和平民主而奋斗。只要能永远停止战争，我们仍愿在政治协商的前提下，解决任何争执的问题。”周恩来的一系列言论在国民党统治区产生了巨大反响，使越来越多的人们看清了蒋介石假和谈真内战的丑恶面目。

但是蒋介石认为内战的形势对他很有利，拒绝任何停战谈判。他以为中共代表要求停战谈判，是因为中共军队抵挡不住国民党军的进攻。他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不仅坚持要中共军队退出前面提到的三个地区，同时变本加厉地要求中共军队让出山东、山西的大片土地及东北的大部分地区。并且限令在 1 个月至 6 周内完成，否则停战和改组政府都无从谈起。对于蒋介石的无理要求，周恩来一口回绝，毛泽东得知这一情况后，致电周恩来：“你的答复很对。我各解放区正在动员全力粉碎蒋介石进攻。”周恩来继续采用记者招待会和发表文章等办法，不断揭露蒋介石用“拖”的办法蒙骗要求和平的人民，欺骗世界舆论，并揭露美国政府公开露骨地援助蒋介石打内战的政策。8 月 10 日，马歇尔和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发表联合声明，认为国共争论的问题“似难获致解决之方法”。这个声明等于承认他们进行的所谓“调处”工作已“实际失败”。在他们看来，今后主要是在战场上决胜负的问题了。

1946 年 9 月，局势进一步恶化，国民党方面宣布要进攻张家口。这表明蒋介石已决心实行最后破裂。于是周恩来愤然离开南京，”来到上海，以他的行动使全国人民和全世界都知道，和谈已处于破裂的边缘，蒋介石所谓的谈判还在继续，和平仍有希望，只是一种假象。到上海后，周恩来专门接见美国联合社记者，声明：“本人已暂退出南京政治谈判，不再与政府及美国代表进行‘无意义，之磋商。”“除非蒋主席同意重开军事三人小组会议，本人将不返南京。”他强调指出，这种磋商，现在只能掩饰中国内战的情况，使中美两国人民不能了解真相。美国政府实行错误的对华政策，已使中国内战波及全国，但即使中共失去张家口、哈尔滨、淮阴及其他铁路沿线的重要城市，中共亦决不向国民党屈服，不相信武力可以解决悬而未决的问题。

为了进一步揭露蒋介石和美国的反动政策，10 月 1 日，周恩来在上海再次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国内外公布事实真相，使广大群众了解国民党政府正在蓄意制造全面破裂，在精神上有所准备。会上，周恩来重申中国共产党对当前局势的基本态度：“全国内战越打越大，现已打到察哈尔大门。”“如

果政府军不停止对张家口及其周围的军事进攻，我们便认为蒋主席决心破裂，最后放弃和平谈判，一切严重的后果和责任，都应由国民党政府负之。” 他严正宣告：“在今天，主要的关键是立即停止进攻张家口，因为绝不能在向解放区军事政治中心之一的张家口进攻的炮火中，来一条一条地商谈停战协定、改组国府及召开国大等问题。这等于拿刀放在人家的脖子上逼其投降，这种希望，是永远不可能在中共身上达到的。”周恩来还强烈谴责美国政府正在变本加厉地推行援助蒋介石扩大内战的政策。他说，美方帮助国民党运军队运军人，以八亿二千五百万美元的美军剩余物资转让给国民党政府，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华北帮助守卫国民党军队的据点和铁路运输线，美国的军事顾问团在训练国民党军队使用美国武器。“我们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美国的帮助，国民党要进行像今天这样大规模的内战，是不可能的。”最后，周恩来义正词严地指出：“今天中国的情况是空前严重的。如果国民党政府不改悔，仍继续向张家口进攻，如果美国政府仍旧公开地或隐蔽地帮助国民党政府打仗，继续保留军队驻华，那么，中国的内战是无法停止的，中国必将是一个全面破裂的局面。内战的继续扩大，将使中国人民遭受更惨痛的牺牲，经历更长期的黑暗。但我们深信，中国人民有力量走完这段艰苦的过程，克服一切困难，战胜内战制造者与援助者。”

周恩来的讲话，外国通讯社和国内外许多报纸都在显著位置予以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可是蒋介石却完全陶醉于他在军事上的表面优势，不顾中国共产党人的一再警告和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悍然干 10 月 11 日下午攻占张家口。他得意忘形，又于当天下午再次单方面宣布如期召开国大。

周恩来的一系列反击措施也剥去了马歇尔“和平使者”的外衣。马歇尔着急起来，他在写信要求周恩来回南京不成的情况下，又亲自飞到上海劝说周恩来回南京，仍遭到周恩来的严词拒绝。国民党当局和美国代表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他们再次放出和平空气，引诱第三方的民主人士参加“国大”，同时又要挟中共宣布参加“国大”，提出代表名单。第三方面代表中的一些人害怕和谈破裂，加上对蒋介石仍抱有一线希望，纷纷到周恩来的住所劝周恩来回南京重新进行谈判。本来谈判已经因国民党攻占张家口而破裂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考虑到仍然有必要再做第三方民主人士的工作，使他们不要再对蒋介石和美国政府抱有幻想。于是他致电中共中央：“目前局势是国民党正在发动和平攻势，而第三方面因怕破裂，也参加这一和平运动。现在的中心环节是争取第三方面。如能争取到民盟全部或大部不参加‘国大’，就是胜利。”经中共中央同意，周恩来和第三方面的代表们回到南京。尽管第三方面的人士求和心切，提出种种方案，但是蒋介石始终寸步不让，不仅提出要全部按照他的方案谈判，而且要他们交出参加“国大”的名单。第三方面的许多人士终于看清了蒋介石根本不愿和谈的真面目。

（二）支援解放区的自卫战争

周恩来利用停战谈判期间与国民党和美国代表直接接触的便利条件，以及到各战区视察监督停战的机会，收集军事情报，分析研究国民党军队作战部署和作战意图，为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指挥自卫战争，提供了决策依据。 1.研究蒋介石战略企图，收集军事情报。在谈判期间，周恩来始终高度

警惕着蒋介石发动内战的阴谋。1946 年 4 月中旬，周恩来发现陈诚在会见东北人士时忽然改口赞成东北先停战，立即估计到国民党军队不可能顺利通过

四平街，不能在 15 日前到达长春。他立即致电中共中央，建议东北民主联军在两天内派兵进入长春。第二天中央即电告东北局：按周电办。4 月 18 日，四平保卫战打响。19 日，民主联军进入长春，下旬占领哈尔滨、齐齐哈尔，从而使我军于东北不仅在军事上占有有利地位，而且也增加了谈判的砝码。6 月初，蒋介石提出东北休战 15 天。周恩来立刻察觉到蒋介石将要把战场转移到关内，并且很有可能爆发更大规模的内战。6 月 17 日，周恩来致电中共中央，蒋介石“战意已大明”，建议中央令各解放区速做好各种准备，迎击蒋方的进攻。中共中央采纳了周恩来的建议，立即向各解放区发出指示：“观察近日形势，蒋介石准备大打，恐难挽回”，“我军必须战胜蒋军进攻，争取和平前途。”不久，蒋介石又宣布将休战再延长到 6 月 30 日。周恩来根据

谈判的动向，认定这是蒋介石施放的烟幕，很有可能在这 8 天里对解放区发动新的进攻。他再次致电中共中央，认为国、美方案不仅在东北，即在关内也想侵入我区。国方一切为了打，8 天后整军方案也难得协议。故应在此 8

天积极备战。果然蒋介石在 6 月 26 日悍然向中原解放区发动了大规模进攻，企图一举消灭我中原解放军。因中原解放军已预有准备，在国民党军发起进攻之前果断突围，一举突破了 30 万敌军的包围，粉碎了蒋介石的企图。

蒋介石下令进攻中原解放区，挑起全面内战之后，下一个进攻的矛头将指向何处，这是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极为关注的问题。周恩来根据谈判中出现的国民党方面一再强调要中共军队让出苏北，组织地主还乡团在南京等地“示威游行”，狂呼“请政府保护我们还乡”，到处张贴“打回老家去”的标语等种种迹象，判定国民党军队下一个进攻的重点地区将可能是苏北。他及时电报中共中央，提出：“蒋有可能将东北问题再拖数日，而先在苏北、山东开刀并及热河。”毛泽东立即将周恩来的电报转告给陈毅等：“宁周电称，蒋决定大打，除围攻五师外，胶东苏中两区必定进攻”，“华中须准备于蒋军大举进攻苏中时，坚决粉碎之。”6 月 30 日，周恩来再次致电中共中央：蒋介石在东北一时不致有大动作；关内向我中原、苏北、山东、热河等地进攻。建议中央在军事上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7 月中旬，蒋介石集中了50 万正规军，准备向华东解放区大举进攻。7 月 12 日，周恩来及时向中央报告：“苏北大战即将开始，（国军）部队由徐州向南、津浦路向东、江北向北，三面同时开始进攻，以武装难民作先锋，先求解决苏北后，再打通津浦、平汉等。”第二天，周恩来再次向中央军委和华中军区紧急通报：15 日苏北和郑州的国军将向我发动进攻。人民解放军立即根据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指示，对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奋起反击，苏中解放区的部队，在粟裕等人指挥下，以 3 万多人的兵力迎战 12 万国民党军队的进攻，从 7 月 13 日起在 1 个

半月的时间里七战七捷，歼灭国民党军 5 万余人，迟滞了国民党军队对苏皖、山东解放区的进攻。

10 月 15 日，周恩来根据 3 个多月来各个战场上所反映出来的作战特点和经验，向中央建议，在军事战略上应与政治相配合。在“国大”前后不宜打出来，在解放区易于歼敌。

2.组织开展国民党统治区的游击战争。全面内战爆发后，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领导中共代表团，组织和恢复南方各省的武装斗争，建立和发展游击队伍，在敌后开展游击战争，牵制和打击敌人，策应解放区军民的自卫战争。国民党军队准备向华东解放区大举进攻之际，周恩来预计到人民解放军将按照中共中央的部署，有计划有步骤地向北收缩，达到集中兵力运

动歼敌的目的，将有大片老解放区被敌人占领。他及时向中共中央建议在苏皖组织游击战。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中共皖南地委派人到南京与中共代表团联系，汇报皖南准备开展游击战争的情况。周恩来帮助他们与华东局建立了联系，为他们准备了电台。

琼崖纵队是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队伍，在中共琼崖特委的领导下，不仅在十年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坚持了武装斗争，而且还经受了八年抗战的严峻考验。蒋介石拒不承认琼崖纵队的合法地位，阻挠其北撤山东。周恩来听取了纵队副司令员庄田要求纵队留在海南岛坚持斗争的情况汇报。周恩来认为这个建议很好。经请示中共中央同意后，周恩来于 9 月中旬指示琼崖纵队：全面内战已经开始，为适应长期斗争，琼崖在远离中央、孤悬敌后的情况下，必须精简，分区游击，从打击敌人中求补充，建立依托山地之根据地。周恩来还通过内线指示与我党有联系的国民党军第四十六军军长韩练成，在驻海南期间给琼崖纵队以帮助。琼崖纵队在党中央的正确指导下，历经千难万险，到解放战争后期发展到 1.5 万余人，有力地配合了解放海南岛的战斗。

1946 年 11 月初，在国民党召开“国大”前夕，中共中央发出指示：“凡有可能建立公开游击根据地者，应即建立公开游击根据地。原有各根据地，如海南岛，如南路、中路、西江、北江、东江、闽南、闽西，应鼓励原有公开或半公开武装，紧紧依靠群众继续奋斗”。“东南各省望周[恩来]、董[必武]、刘[晓〕直接布置”。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对南方各省的游击战争作了布置。闽西、东江、琼崖、滇黔、川东相继巩固和发展了游击队伍和根据地，在还不具备公开武装斗争的地区，则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建立秘密武装骨干，相继建立起“护村团”、“护乡队”、“人民自卫队”等多种形式的群众武装。敌后游击战争有力地配合了解放区自卫战场作战。正如后来周恩来所说：“今后的半年到一年内，的确是最紧张的一个时期。假使再打半年到一年，战局一定要改观，这也就会影响到蒋管区的爱国民主运动与农村的武装斗争。这三种斗争的汇合，在不久的将来，将会造成民主的新高潮。”

3，开展敌军工作，分化瓦解敌军。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关于在国民党军队中争取一切可能反对内战的人的指示，积极开展工作。1946 年夏，周恩来秘密会见了中共秘密党员、国民党第三绥靖区副司令张克侠，要其在国民党军队上层开展策反工作。他对张克侠说：“现在，要向国民党军官兵，向那些高级将领和带兵的人，说明共产党的政策，指明他们的出路。蒋介石是一定要打内战的。他要打我们就也打。我们不但在战场上狠狠回击他们，也要从敌人内部去打击顽固派。要争取策动高级将领和大部队起义。这样，可以造成更大声势，瓦解敌人的士气。”之后，周恩来又专门致电中共中央和叶剑英等，告知西北军张克侠与我们有来往，被国方注意，可接他的家属到张家口，使张克侠可以自由行动。根据周恩来的安排，张克侠同另一位中共地下党员何基沣一起，在淮海战役中引导所属部队 1 个军 3 个师共 2 万余人举行火线起义，为战役的胜利起了重大的作用。由于周恩来深入开展了瓦解敌军的工作，很多国民党将领逐步认清了蒋介石发动内战，反共反人民的罪恶行径，纷纷举行战场起义，有力地打击了国民党军队的士气，严重削弱了国民党军队的战斗力。大批国民党军战场起义，成了人民解放战争的一大特点。正如朱德曾经指出的，国民党军队的起义与“解放区军民的抵抗，蒋管区人民的民主运动鼎足而三，这三个潮流汇合一起，必然会直接造成反动派的军

事失败，有效地恢复全国的和平。”

周恩来还十分注意在国民党军队中开展情报工作。在他的领导下，北方由叶剑英、李克农通过军调处开展工作，南方由他和董必武亲自负责。通过艰辛的努力，从国民党参谋总部的作战部门，到各大战区“剿总”司令部的作战、机要部门都有我军的情报人员。这些战斗在秘密战线的同志收集了大量的军事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人民解放军的各级司令部门，为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

4.利用谈判斗争，制止和限制国民党的破坏活动。抗战初期，蒋介石不顾人民死活，悍然下令在河南省花园口掘开黄河堤坝，企图依靠黄河水泛滥来阻挡日军前进，结果非但没有阻止日寇的铁蹄，反而使豫、皖、苏大片土地成了泽国，600 万人民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后来黄河故道水涸沙淤，解放区人民在民主政府的保卫和帮助下，逐渐在此建立新居：发展生产。蒋介石为了大举进攻解放区，破坏解放区的生产，限制人民解放军的行动，又在黄河水道上，重耍阴谋，下令限期堵口，企图迫使黄河改归故道，将黄河之水引向解放区。为了拯救解放区黄河两岸军民，揭穿蒋介石的罪恶阴谋，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于 1946 年 7 月 14 日飞往上海，向联合国和国民党行政院的善后救济总署交涉，商谈有关黄河堵口、救济费等问题。18 日，周恩来在参加善后救济总署为解决黄河堵口问题而召开的联席会议上，严正驳斥了国民党当局立即堵口的罪恶阴谋。周恩来为着黄河两岸 700 万军民生命财产安全，坚持在堤岸修复、居民迁出以后，方可堵口放水。

7 月 19 日，周恩来乘飞机离开上海去开封进行实地考察。他中午到达开封南郊机场，下午即赶往花园口。周恩来到了花园口堵口工地，健步登上坝头，仔细观察了被洪水冲垮的木柱、石坝，这是国民党强行堵口的证据。7 月 20 日，周恩来在国民党黄河水利委员会举行的座谈会上，以渊博的知识，铁一般的事实，从黄河的悠久历史谈到黄河的改道，从国共谈判讲到中国的前途，从黄河复堤谈到花园口堵口，严正警告国民党当局，黄河协议必须坚决执行，任何耍弄阴谋诡计的人绝没有好下场，玩火者必自焚，玩水者必灭顶。

周恩来利用视察的机会，会见了解放区的负责人。提醒他们在谈判中要注意研究斗争策略，揭露敌人阴谋，争取主动权。并要他们转告刘伯承、邓小平，从整个形势上看，靠谈判不能解决问题，现在要靠自卫战争，迎击进攻。

周恩来返回上海后，终于同国民党方面和联合国有关机构达成了协议。协议决定先复堤，9 月汛期过后再堵口，修复黄河故堤坝的费用由政府支付，救济故道居民款 150 亿，也由政府支付，从而挫败了国民党的阴谋。这一斗争的重大胜利，保证了解放区军民的安全转移，避免了一场灾难。同时为晋冀鲁豫解放区的自卫战争创造了条件。在黄河大堤将堵未堵之际，晋冀鲁豫解放军在黄泛区先后取得了出击陇海路战役、定陶战役、郸城战役的胜利。

（三）开辟蒋管区第二战场的斗争

以学生为先锋的群众斗争，从 1945 年昆明“一二一”反内战、反独裁运动开始，到 1946 年底抗议美军暴行的群众运动和 1947 年“五二○”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在全国范围内逐步形成。这些运动和先后爆发的城市工人罢工、“二二八”台湾人民起义和日益高涨的农民运动等，标志着中国人民特别是青年的大觉醒，以及蒋介石反动统治未日的来临。第二战场斗争

动员之广泛，政治影响之深远，实为中国现代史所少见。它以排山倒海之势，震撼着蒋家王朝。

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在国共谈判、政协会议、国共美三方谈判中，为争取、保卫人民的权利，同国民党和美方代表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他向中国人民和国际舆论彻底揭露了蒋介石假和平、真内战、假民主、真独裁的面目，和美帝国主义“扶蒋压共”政策，孤立、分化了国民党反动派；广泛地团结了蒋管区的进步力量，争取了中间力量，发展了爱国民主统一战线；指导了地下党组织的工作，为击退国民党大举进攻和配合解放区自卫战争的胜利，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在国民党关闭谈判大门之后，他继续领导和发动蒋管区人民开展反内战、反独裁、反饥饿、反迫害的爱国民主运动，形成了反对蒋介石反动政府的第二战场，有力地配合了人民解放战争的顺利进行。

“第二战场”战略思想是周恩来最早提出的。1947 年 2 月 1 日，周恩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作了国民党统治区人民运动的报告。他在报告中把国民党统治区的人民运动称作“第二战场”。“第二战场”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提法。他把抗战结束以来国民党统治区人民的民主运动（特别是学生运动）提到了同第一战场——人民解放战争相配合的战略地位。他认为许多人原来对美国有幻想。而当时，学生运动和小贩运动都直接地是反美运动。群众中，从贫民、工农到民族资产阶级都不满美国的压迫。斗争还要继续发展下去。这个运动是配合自卫战争最有力的运动。同年 5 月 22 日，周恩来在为中共中央起草的文件中再次强调，要“使一切群众斗争都为着开辟蒋管区的第二战场，把人民的爱国和平民主运动大大地向前推进。”周恩来关于“第二战场” 的战略思想，很快为毛泽东所肯定，毛泽东在为新华社写的一篇评论中指出： “中国境内已有了两条战线。蒋介石进犯军和人民解放军的战争，这是第一条战线。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条战线，这就是伟大的正义的学生运动和蒋介石反动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学生运动是整个人民运动的一部分，学生运动的高涨，不可避免地要促进整个人民运动的高涨。”这既是对学生和平民主运动的高度评价，也是对周恩来“第二战场”战略思想的充分肯定。

周恩来回到延安后，一方面协助毛泽东指挥解放战争，另一方面兼任中央城工部部长，继续领导蒋管区第二战场的斗争，并创造性地提出了一整套斗争的战略、策略、方针等，有效地领导着第二战场斗争的正确发展，为解放战争的彻底胜利，结束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建立新中国，作出了历史性贡献。

为了更深入地开展第二战场的斗争，1947 年 2 月 28 日，周恩来在为中共中央起草的文件中指出：“针对目前蒋的镇压政策，我们应扩大宣传，避免硬碰，争取中间分子，利用合法形式，力求从为生存而斗争的基础上，建立反卖国、反内战、反独裁与反特务恐怖的广大阵线。”“在宣传上，我们对蒋之任何一个反动设施、恐怖行为，都要尽情揭露，宣告中外”。“在行动上，我们应避免在不利的条件下去硬碰，这不是保守，而是领导群众变换方式，绕过暗礁。”同时，在斗争中有时要联系并转移到经济斗争上去，才能动员更广大群众参加，而且易于联系到反特务反内战的斗争上去。在组织上，“要建立可以自保的防线，即在名称上与行动上、在蒋特发现施以高压后，不妨改换名称或分开作战”。“在工人与城市贫民（如小贩）中，更要着重经济斗争的领导和发展。”

为了保全力量，利于今后的斗争，周恩来强调蒋管区的斗争必须要有清醒的头脑和灵活的策略。他提出：“针对当前紧急情况及可能发展的情势，除乡村在条件成熟的地区尽量发展武装斗争、在条件不成熟或我工作薄弱的地区坚持群众工作和隐蔽党的组织以待解放军的到来外，在城市方面，应坚决实行疏散隐蔽、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方针。在国民党统治的城市，单独进行工人、市民的武装起义，肯定他说，一般地是不可能的。”周恩来的这些指示，既给城市民主爱国运动指明了斗争的正确方向，又给他们指出了正确的斗争策略，从而使人民革命运动在斗争中避免了不必要的损伤。

随着国统区群众斗争的不断深化，周恩来及时提出“应有一从长期全面着想的战略计划”。1947 年 9 月间，人民解放军的战略进攻已经开始。为了迎接新阶段革命高潮的到来，周恩来对国统区在新阶段的工作方针作了系统的阐述。他说，当前形势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己进入全国反攻，2 年到 5 年内可以打垮蒋介石。但是，还要估计到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化，这就“决定了目前形势仍有一定时期的长期性，切勿片面急躁，缺乏分析，忽视各种可能，只有一种想法，主观制造高潮，轻易搞联合性斗争，或过早决战，招致暴露，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蒋区工作的总方针是：长期打算，积蓄力量，发动斗争，推动高潮，配合反攻形势，发动第二战场，准备里应外合，争取全国胜利。”他要求蒋管区的工作要有整个的长远计划，根据不同地点、时间和条件，因时因地制宜，开展多种多样的斗争。他特别强调，腹心城市或战略要地，“必须是长期打算，积蓄力量，适当斗争，攻势防御，决非一往直前的斗争。组织形式、斗争形式必须十分灵活，斗争要有目的，尽可能取得斗争的胜利，即有损失亦尽可能减少到最低限度的损失。非到大兵压境与敌总崩溃时，不可决战。”关于斗争形式，他指出，在一般情况下，“其内容多是经济性、局部性的，其形式是此起彼伏的、波浪似的。只有在充分有利条件与时机，具有全国性、民族性及有关人民生活之最直接联系的某些个别问题”，“才可以发动一定时期的、较大规模的、及某些不同地区之相互配合的运动。”

解放战争时期，周恩来关于第二战场的理论和实践，是应用马列主义基本原理解决中国革命实际问题的范例。他坚持把党的三大法宝灵活地运用到斗争中去，丰富了毛泽东思想宝库。

（四）科学预见人民解放战争必胜

1946 年 6 月下旬，全面内战爆发后，周恩来不仅继续留在南京与国民党进行斗争，同时十分注意人民解放战争形势的发展和变化。他深刻分析了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及双方作战的特点，认真研究了人民解放战争的基本特点和指导规律，对人民解放战争的发展进程作了许多科学的论述和预言。他的这些论述极大地鼓舞了解放区军民和国统区革命人民的斗志，对那些同情革命，但又担心反动势力强大、人民力量弱小难以取胜的朋友们，则是很好地教育和帮助。

1946 年 11 月 16 日，周恩来在国民党一手包办的“国民大会”开幕后的第二天，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发表了《对国民党召开“国大”的严正声明》及讲话。他指出，国民党召开“国大”“最后破坏了政协以来的一切决议、停战协定与整军方案，隔断了政协以来和平商谈的道路”。但是中国共产党人坚决“同中国人民及一切真正为和平民主而努力的党派，为真和平真民主奋斗到底。”并向中外记者宣布：“我们肯定还要回来的，回来估计有两种，

一是请回来，国民党打的一败涂地，必然请求再次谈判；再一种就是我们打回来，后一种可能性大得多。”“看形势，三、五年之后回来，可能性很大。”周恩来的这些科学预言，是建立在对抗日战争胜利后人民解放军多次自

卫作战和全国解放战争初期各战役的科学分析和研究基础之上的。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不断派大量部队进攻解放区，人民解放军根据中共中央“有来犯者，只要好打，我党必定站在自卫立场上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消灭之”的原则，先后成功地实施了上党战役、邯郸战役、绥远战役、津浦路徐济段战役、四平保卫战等多次自卫作战，歼灭国民党正规军约 12 万人。1946 年全面内战爆发后，3 万中原野战军成功地突破 30 万国民党军的重围，胜利地完成了战略转移的任务。随后，华中野战军发起苏中战役，奋起迎战国民党军对苏中解放区的大举进犯，歼敌 5 万余人。1946 年 9 月 3 日，

晋冀鲁豫野战军虎口拔牙，从 30 万国民党军队的钳形攻势中，发起定陶战

役，一举歼灭国民党 2 个整编师。这两个重要的战役为中央军委制定和完善

战争初期的战略方针提供了实践依据。在解放战争的最初 4 个月里，人民解

放军歼灭国民党正规军 32 个旅，占国民党进攻总兵力的 1/6，月平均歼敌 8 个旅。虽.然蒋介石下令重新组建被歼灭的部队，但增加的速度赶不上被歼的速度，总兵力减少了约 20 万人，战局已开始出现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变化，国民党军队愈深入解放区，占领的地方和城市越多，守备任务就越重，加之有生力量被大量歼灭，能够机动作战的兵力逐渐减少，因而战线过长与兵力不足的矛盾日益突出，士气日益低落。到 1946 年 11 月，敌人用于一线的进攻兵力逐渐减少，全面进攻的势头开始下降。与此同时，人民解放军在主动放弃一些城市和地方以后，缩短了战线，兵力逐渐集中。虽然人民解放军在 4 个月的战斗中损失 12.2 万人，但由于解放区广大翻身农民踊跃参军，而且还吸收了 60％以上被俘士兵参加到解放军行列中来，总兵力已由战争开始时的 127 万人上升到 137 万余人，特别是野战兵团得到了充实和加强，并以缴获的大量武器，改善了自己的装备，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这一系列战果为周恩来的预见提供了基本的科学依据。按照第一年这样的歼敌速度，国民党军队的 310 万地面正规作战部队，大约需要 6 年时间可以全部消灭。但是随着敌我双方力量彼消我长的变化，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人民解放军歼敌的速度将不断加快。那么，人民解放军大约可用 5 年左右的时间，从根本上打倒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后，周恩来又多次预见人民解放战争发展进程。1946 年 12 月 17 日，周恩来在给宋庆龄的信中说：“如果内战继续下去，蒋介石的武力再经过半年到一年的消耗，解放区人民的武力将有可能与蒋介石的武力渐渐的处于平衡的地位”。“中国人民只要坚持和平民主独立的方针，渡过这一历史上的困难时期，光明胜利的前途一定会到来。”12 月 31 日，周恩来给郭沫若的信中又说：“国内外形势正向孤立那反动独裁者的途程中进展，明年将是这一斗争艰巨而又转变的一年。⋯⋯我们这一面，再有一年半载，你可看到量变质的跃进。”1947 年 9 月 28 日，周恩来在陕北佳县神家堡向中共中央直属单位的干部、战士作关于时局问题的报告时，再次强调指出，“蒋必败，我必胜！“我们打倒蒋介石是有把握的，第二年打出去，实行大反攻的决定是正确的。无论国内条件、国际条件，都是有根据的，是能够实现的，当然不是再打一年就能解决的，要到第三年，可能到第四年。”周恩来的这些科学预见，被解放战争的实践所证明。从 1946 年 6 月国民党发起全国内战到

1949 年 4 月 23 日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前后用了不到 3 年时间，就打垮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南京解放后，人民解放军响应党中央“将革命进行到底” 的号召，宜将剩勇追穷寇，追歼国民党的残兵败将，先后又解放了上海、汉口、西安、广州、重庆等县以上城市 1000 余座，肃清了国民党在大陆上的残余军队。1951 年 5 月，人民解放军又和平解放了西藏。至此，除台湾省以外中国大陆全部获得解放，人民解放军总共用了不到 5 年时间。如果算到 1949

年 10 月 1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前后只用了 3 年多时间，这与周恩来的科学预见是多么惊人的相似。

周恩来之所以提出用三五年时间打败国民党反动派的设想，不仅因为人民解放军具备了打败敌人的可能性，同时又是国际国内形势发展的需要。尽管美帝国主义全力支持蒋介石，但直接出兵的可能性尚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政府战后国内政策调整的结束，以及国际形势的变化，美国就完全有可能直接出兵干涉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那时将给中国人民的革命战争增加许多困难，因此，人民解放战争不能像抗日战争那样打持久战，而是需要加快战争进程，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去消灭敌人，夺取胜利。人民解放战争的进程越快，受到帝国主义直接武装干涉的可能性就越小，革命人民夺取全国胜利的把握就越大。

周恩来对人民解放战争的正确预见，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科学基础上的。首先他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去分析敌我双方的变化，从中找出战争进程的一般规律。由于周恩来对敌我双方政治、经济、军事力量等都掌握的十分清楚、正确，从而为他的正确预见提供了客观依据。其次，他所预见的正确性建立在群众的努力奋斗上。正如他指出的：“在革命战争和阶级变化的发展上，需要我党有领导的预见，但证实这个预见的正确，还需动员全党领导群众在实际工作中循着这个预见的方向努力奋斗，否则，预见便会落空。”因而，他的预见不仅仅是个人的智慧和天赋，也包含了集体智慧的结晶，并且，由于周恩来协助毛泽东指挥解放战争，参与重大问题的讨论研究，因而也为他的科学预见提供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