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创革命军队的政治工作

1924 年 6 月，黄埔军校成立后，即仿效苏联红军，建立了党代表与政治部，目的是通过党代表和政治部的工作，以革命的思想武装师生，从而组建一支真正忠于国民革命的军队。然而，黄埔军校的前两任政治部主任，却没有使政治工作有效地开展起来。第一任主任戴季陶，不仅时革命军队的政治工作一窍不通，而且没于几天就走了。中间几个月没有人负责，也没有具体组织，只有两个记录员，政治部成了空头招牌。第二任主任邵元冲是一个官僚，根本不懂政治工作，隔几天从广州到军校政治部，例行公事地走一趟。黄埔革命师生早就对此强烈不满，提出了“加强政治部工作，撤换邵元冲” 的要求。11 月间，邵元冲跟孙中山到北京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原己担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的周恩来根据党中央的决定，接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从此开始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首创革命军队政治卫作的光辉实践。

周恩来上任时虽然还很年轻，对政治工作也比较陌生，且在当时的中国又无经验可借鉴。但他凭着高度的革命责任感，以苏联红军为榜样，结合当

时大革命的需要和黄埔军校的实际情况，以其出众的才华和创造精神，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很快就开创了黄埔军校政治工作的崭新局面。一是以革命思想武装师生。周恩来把政治训练和教育作为政治部的中心工作，主要方式是上政治课，内容很丰富。他还把“军队政治工作”列为军校的一门课程进行讲授。通过政治教育，给广大师生灌输革命理论，培植革命思想，除上课外，周恩来注意采取多种方式，如办好图书馆和书报室，创办报纸和刊物，成立演出剧社，举行演讲会和讨论会，利用标悟、口号、革命歌曲等，创造良好的政治教育气氛和环境。二是建立健全政治工作制度。周恩来扩充了政治部的组织机构，增设了指导股、编纂股、秘书股，增加部员 20 多人。以后又陆续建立了各学员队的党代表制度，并对党代表的职责范围、各级党部、党小组会议、报告制度都做了明文规定。三是培养政治工作的优良作风。周恩来多次强调，政治工作人员必须深入下去，了解情况，做思想工作，强调要言行一致，起模范带头作甲。他本人就是最好的榜样。当时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指导股主任的王逸常回忆说：“周恩来同志每日除了用少量时间浏览我们为他准备的报纸剪辑、工作日记，批阅来往函件外，大量的时间都花在找人谈话和抓工作落实上。”正因为周恩来有着扎实的作风，因而使黄埔军校的政治工作很快开展起来了。四是在军校的校军中开展政治工作。1924 年11、12 月，由黄埔军校学生组成的军校教导团第一、第二团先后成立，这是区别于旧军阀部队的国民革命军，周恩来在部队中建立了政治工作制度，开展政治训练，并选派黄埔一期生，共产党员曹渊、蒋先云、张际春等分别担任教导团下属各连的党代表，统属政治部领导。由周恩来一手建立的黄埔军校和军校教导团的政治工作，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军队中从事政治工作的良好开端，其作用一开始就十分显著。崭新的政治制度，丰富的政治教育，吸引着广大革命师生，校园内革命空气空前高涨。经过革命的政治训练，培养了一大批军事政治人才，他们在以后的革命战争中建立了巨大的功勋。

1925 年初，帝国主义和北洋军阀乘孙中山在北京患病之机，怂恿和支持盘踞在广东东江、潮梅一带的军阀陈炯明进攻广州，阴谋推翻广东革命政府。为了巩固革命政权，广东革命政府决定讨伐陈炯明，并于同年 2 月和 10 月先后两次举行东征。周恩来参与了两次东征的领导工作，并开创了战时的政治工作。

1925 年 2 月进行的第一次东征，是国民革命军第一次对敌作战。周恩来以军校政治部主任的身分随军出征，负责黄埔校军两个教导团的政治工作。这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领导军队政治工作，而周恩来也成为我党第一位军队政治工作的领导人。当时东征军虽号称 10 万，但多为军阀部队，战斗力不强。而黄埔校军的两个团，虽刚刚成立，但英勇善战，无坚不摧，建立了赫赫战功。这支新军所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开展了战时政治工作，使官兵知道为谁而战，为何而战，因而士气高昂，纪律严明，得到了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如何开展战时政治工作，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新问题，周恩来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主要抓了四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大张旗鼓地开展政治宣传工作。通过宣传使每个军官、每个士兵都明白仗是为人民而打的。本着这种精神，周恩来在东证誓师大会上做了政治动员。出发之日，政治部印发了《敬告士兵同志们》的传单。为了加强宣传，周恩来抽调人员组成一支 20 多人的宣传队，散发宣传品，张贴标语、口号、布告，进行宣讲，教唱革命歌曲，组织军民联欢，演出文艺节目等等。广泛深入地宣传工作，

鼓舞了士气，壮大了声势，使官兵明确了东征的意义，精神面貌为之一变，士气高涨，战斗勇敢。二是建立军队中的党组织。各团营连除了军事指挥员外，都设有国民党的党代表。在周恩来的安排下，不少共产党员担任了党代表，他们不仅负责行军和作战时的政治工作，而且以自己的模范作用影响官兵。党代表制度对激发官兵作战热情，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三是深入发动群众。在周恩来的具体组织下，东征军一路上发动群众，组建农民协会，动员群众支援配合作战。有一次，周恩来看到党代表蒋超雄在讲解军民关系时，指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说：“她很像我的祖母”，又指着一个 50 岁上下的伯伯说，”他很像我的父亲，我现在看见了你们，就和看见了奶奶和老子一样。”周恩来当场称赞他“讲得很精彩”，要大力倡导和推广。周恩来自己也多次在群众集会上发表演讲，向群众进行政治宣传。深入的宣传和动员，使群众明确了东征的目的，参战热情空前高涨，用种种方式配合东征军作战。四是教育东征军树立严明的纪律。周恩来把维护群众纪律看成是革命军区别于军阀部队的重要标志，指示军校政治部制定严明的纪律，提出“不拉夫，不筹饷，不占民房”的口号，并且向群众发出由廖仲悄、周恩来署名的《黄埔军校布告人“我军奉命东征，实为讨贼救民；父老苦秦久矣，不得已而用兵；所过秋毫无犯，所到鸡犬不惊；不住民房抢物，买卖尤属公平；绝不拉夫筹饷，三民主义实行；我军所到之处，革食壶浆以迎；党军讨贼勇敢，与民相见以诚；望各安居乐业，指望东区安宁。”有违犯纪律者必依法惩办。校军的这些行动，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

第一次东征的政治工作是革命军队政治工作的初次实践，初步显示了政治工作的威力。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于 1925 年 9 月中旬，任命周恩来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政治部主任，授于少将军衔。周恩来因此成为中国共产党人中的第一位军队政治部主任。第二次东证时，周恩来又担任了东征军总政治部总主任，全权负责前方政治工作。他总结了第一次东征政治工作的经验教训，主持东征军总政治部，更加卓有成效地开展政治工作：一是全面加强政治工作的领导。周恩来抽调了几十名军队中的共产党员到政治部工作，又组织了163 人的政治宣传队，共产党员李之龙、周逸群、卢德铭等人都先后在其中工作过，这样就使政治工作的组织更加严密和有效。二是进一步完善政治工作的内容。总政治部颁布了《战时政治宣传大纲》，把政治工作对象分为对本军、对群众、对敌军三个部分，详细规定了政治工作内容，使政治工作有了基本依据。三是使政治工作的作风更加扎实细致。总政治部要求政工人员以身作则，加强指导，耐心细致，保持镇定，抓住有利时机，把政治工作渗透到战时的各个方面去。据统计，仅散发和张贴的宣传品就有孙中山、廖仲悄画像 10 万张，小画报 20 万册，革命标语 8 万条，革命歌词 10 万份，新三

民主义浅论 5 万份，《告敌军官兵》传单 5 万份；《告东江同胞》传单 20 万份。第二次东征的政治工作，在周恩来的组织领导下，比第一次有了新的提高和发展。

两次东征的政治工作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周恩来作为主要领导人，为创立革命军队的政治工作作出了特殊贡献。周恩来以及当时所有政治工作人员的宝贵实践，是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军队政治工作方面所做的最早的尝试，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对此，当时的社会舆论有许多褒扬。毛泽东主编的《政治周报》第 3 期刊登的《东征纪略》一文中说：“革命军与别的军队最大不同点，就是他军队内面的政治宣传，这是革命军打胜仗的根本原因。这种政

治宣传工作，在平时要紧，在战时更发要紧。”就连反共的国民党人也不得不承认，所以作战胜利，“政治部之功绩确乎不可磨灭”，“此乃中国军队，第一次战时政治工作之成绩。”两次东征后，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通过决议，决定将政治工作的全套制度，在所有的国民革命军中普及推广。这对北伐战争的胜利起了巨大作用。

北伐战争开始前后，中国共产党对北伐战争的许多工作，都是由周恩来所领导的广东区委军委担当。周恩来把工作重点放在了军队政治工作上。在这方面，历史资料有许多记载。例如：

1926 年 5 月初，为加强北伐军的政治工作，中共广东区委和国民党左派人士合作，用中山大学国民党特别党部名义，举办了一期军队政治干部培训班。周恩来亲自负责培训班的工作，讲授军队政治工作课程。培训的 100 多人都回到了国民革命军，成为北伐军政治工作的骨干。

5 月 1 日，叶挺独立团担任北伐先锋，率先出师。独立团到广州时，周恩来在越华路（今名）叶家伺堂叶挺家召集连以上党员干部开会。他首先分析了形势，北伐的条件，农民运动情况，又着重指示：（1）加强党的领导，加强政治工作；（2）注意发动群众，组织群众；（3）注意统一战线工作，很好的与友军团结；（4）作战要勇敢，要有牺牲精神，要能吃苦耐劳；（5）要起先锋作用，模范作用，骨干作用；（6）现在有些军都不愿意派部队先出去，只要你们打了胜仗，他们就会跟上来。周恩来最后用“饮马长江”的话鼓励大家。他临走时与每一个同志握手，很有信心他说：“武汉见面”。独立团党支部决定把周恩来的指示分别在党内外传达讨论，并作为从广州出发到湖南行军中的政治教育的主要内容。

至 7
月间，周恩来以中共广东区委军事部长的身分，主持党对北伐战争的各项准备工作。他分别召集国民革命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军和黄埔军校中的中共党组织的负责人开会，以会代训，听取汇报，部署政治工作，并要求他们向军队中的共产党员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以提高政策水平。

在此期间，广东区委军事部还开办了军事政治讲习班，周恩来不仅自己授课，还请毛泽东、李富春、林伯渠等人担任理事，讲授政治理论。同时，周恩来还为国民革命军政治部举办的特别政治训练班讲《中国政治军事的观察》、《政治工作的设施及运用》等课程，传授政治工作的理论和经验。

月 22

日，周恩来出席北伐军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主持的北伐军战时工作会议，在会上报告战时宣传训练班计划，还同邓演达商讨了北伐军政治部的工作方针和人事配备，并向邓推荐共产党员朱代杰任总政治部秘书处长。
月，国民革命军举办战时政治训练班，为北伐培训军队政治工作干部，

周恩来作《国民革命及军事政治工作》的讲话，对军队战时政治工作的必要性，以及政治工作的一整套新的制度，作了全面的总结和阐述，是大革命时期关于军队政治工作的一篇重要理论文献。

同月，周恩来指示聂荣臻以特派员身分到北伐军中做政治联络工作，向带兵的共产党员传达中共中央和广东区委军事部的指示，并帮助解决实际困难。

秋天，中共两广区委在省衣会礼堂举办政治训练班，培训骨干。黄埔军校每周选派大批党员干部参加。周恩来常到该班作报 12 月，周恩来撰写了一系列重要文章，批驳国民党右派的诬蔑之词，强调武装斗争的重要性，并号

召全体革命分子：“当此北向军阀，外向帝国主义。内向半封建势力作决死战的时候”，“都应团结起来”，以最终实现民族解放和民主政治。

周恩来在北伐战争期间，为做好军队政治工作，耗费了巨大的心血。这大量的工作和活动，从政治上、思想上武装了政治工作人员，武装了革命军队中的先进分子。在周恩来的具体指导下，国民革命军中的共产党员和政工干部，一方面大力开展各种形式的政治宣传工作，出版战报，发行书刊，上政治课，组织政治学习班，部队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另一方面又以自身的榜样作用，吃苦在前，冲锋在前。带领官兵们浴血奋战，以鲜血和生命夺取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总而言之，周恩来是革命军队政治工作的首创者。他的政治工作理论和实践活动，不仅在当时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对以后我党我军政治工作的创立和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37 年，毛泽东和英国记者贝特兰谈话时指出：“国民党的军队本来是有大体上相同于今日的八路军的精神的，那就是在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七年的时代。那时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合作组织新制度的军队，在开始时候不过两个团，便已团结了许多军队在它的周围，取得第一次战胜陈炯明的胜利。往后扩大成为一个军，影响了更多的军队，于是才有北伐之役。那时军队有一种新气象，官兵之间和军民之间大体上是团结的，奋勇向前的革命精神充满了军队。那时军队设立了党代表和政治部，这种制度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靠了这种制度使军队一新其面目。一九二七年以后的红军以至今日的八路军，是继承了这种制度而加以发展的。”毛泽东的评述是对周恩来在大革命时期开创革命军队政治工作的高度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