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步确立武装斗争的思想

1920 年 11 月，周恩来前往西欧，到马克思主义的发源地求学，进行社会考察，把马克思主义与各种社会思潮进行反复比较。通过深入的学习和思考。周恩来终于从思想上确立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决心走俄式革命的道路。但是，周恩来并没有停止追求，而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从暴力革命的一般规律出发，认真分析了俄国十月革命和西欧无产阶级的斗争经验，深刻总结了中国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的历史教训。通过艰苦的探索， 周恩来对中国革命道路和方式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他不仅一般地了解中国社会的性质，而且深入地了解了革命的特点；不仅一般地主张贯彻暴力革命的原则，而且初步形成和确立了武装斗争的思想。

（一）中国“要大刀阔斧地来主张共产革命”。五四运动期间，周恩来已有了明确的阶级斗争观念，而在西欧的深入学习，使这种观念很快升华到确信无产阶级专政的高度，在一本《卡尔·马克思的生活与教育》的书上， 周恩来用粗粗的着重线画出了马克思的一段话：“我的新贡献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因生产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要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这一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论断，引起了周恩来的高度重视。他运用这一基本观点分析了中国的社会，指出，中国应当实行“共产革命”，这是一场伟大的变革，是能够解决“世界乱象”的救时良方，“世界上只有一个共产主义⋯⋯能使中国民族得列于人类中间彼此一视同仁”。周恩来驳斥了胡适等人改良主义的“好人政府”的主张，以及“实业救国” 的幻想，认为这是“陷中国于歧路中的麻醉剂”。他明确指出，资本主义的祸根，在私有制。私有制不除，一切改革都归无效。因此，“共产主义音决不作枝叶的问题，要大刀阔斧地来主张共产革命。”“中国现在的经济情势， 除去努力预备革命，实行共产革命外，实无法可解。”“我们与其在现状中作法自毙，莫如大彻大悟集合众力一心一意地从事革命。”（25）周恩来排除了一切改良主义的企图与可能，坚信共产革命是惟一正确的救国之路，这是他确立武装斗争思想的理论基础和出发点。

（二）“共产革命”的任务就是要使国家“政权落到劳动阶级手里”。中国“共产革命”的任务是什么呢？周恩来下了很大功大进行调查和思索。1921 年春夏，他考察了英国 120 万工人的大罢工，从中了解到工人阶级是最坚强有力的革命阶级，认清资产阶级的目的完全在于置工人于死地，提出要永远与资本主义为敌，“劳资战争，舍根本解决外其道无由。”这个根本解决指什么？周恩来在 1922 年发表的《共产主义与中国》、《宗教精神与共产主义》等文章中，联系中国革命的实际明确指出，要根本改变工人阶级所处的境遇和地位，决不能满足于经济斗争，而必须投身到夺取政权的政治斗争中，他说：“革命未成以先，一切罢工，减时，加薪，自治，国有，协作等事件都不过被视为训练劳动群众帮助革命进行的种种手段，一旦革命告成， 政权落到劳动阶级的手里，那时候乃得言共产主义发达实业的方法。”他结合中国的实际指出：“依着现在中国的时势，一切缓和修正的办法都无所施”。

（26）“共产革命”的任务就是夺取政权，而且这是劳动阶级求解放，社会求发达的根本前提。

（三）夺取政权必须“经过极长期的血战争斗”。周恩来通过深入地研

究认识到，在中国要夺取政权，必须经过流血的武装斗争。1921 年 1 月，他在给表兄陈式周的信中谈到：“俄之成功，在能以暴动施其‘迅雷不及掩耳’ 之手段，而收一洗旧弊之效。若在吾国。则积弊既深，似非效法俄式之革命， 不易收改革之效”（27）。周恩来意识到，只有像俄国十月革命那样，把劳动人民武装起来，进行暴动、起义和战斗，才能夺取政权，从而求得对中国的根本改造。到 1922 年底，长期地探索，使周恩来有了坚定而明确的思想。在《俄国革命是失败了么？》一文中，他指出：“革命事业本是要经长期努力长期奋斗才能保住成效的。一国一种的民主革命，如法国革命，美国独立都是经过极长期的血战争斗才得使共和奠定，更何况无产阶级的共产革命”

（28）。他批驳了诬蔑革命是“驱下层阶级以杀上层阶级”的谬论，指出： “至于杀与不杀，那纯视反革命的举动如何为定。革命是不能不流血的”。周恩来已清楚地认识到，无产阶级的共产革命必须进行流血的武装斗争，必须用武力推翻反动统治，而武装斗争又必将是长期的。

（四）“真正革命非要有极坚强极有组织的革命军不可。”1922 年 3 月间，周恩来高度评价德国无产阶级领袖卢森堡说的“我们要无军队便不能革命”这句话是“见到之语”。同年 3 月，他在《西欧的‘赤’况》一文中指出，在遭到咬动派镇压之后，西欧革命的机会在最近的几年确是很难，但法国工人同军队一旦能联络起来，革命便有了希望。1922 年 12 月，周恩来在

《评胡适的“努力”》一文中明确提出：“真正革命非要有极坚强极有组织的革命军不可，没有革命军，军阀是打不倒的。若徒以手枪炸弹、罢工罢市来恐吓，则手枪炸弹，他有躲避之法，罢工罢市，他更可以军队来压迫。这样薄弱的主张亦自不能与有组织的革命视为同值。”周恩来不但明确指出， 中国革命必须依靠军队，没有革命军队便不能打倒反动阶级，而且还提出， 革命军队与旧军队是完全不同的，其斗志要极坚强.其组织要极严密，其目的在于推翻军阀的反动统治，夺取政权。如此强调革命军队的重要性，强调用革命武力去战胜反动势力，标志着周恩来的武装斗争思想有了新的突破。

（五）必须注重培养革命军事干部。周恩来在五四运动中就已认识到， 做任何一项革命工作，都必须培养一批坚强的先进分子作为骨干和核心。旅欧时期。他进一步认识到，要建立革命的武装，要建立极有组织的革命军， 就更需要培养一大批有高度组织性、纪律性和坚强意志的军事干部，以便将来成为中国武装斗争所需要的骨干和人才。在这个思想指导下，他在中共旅欧总支部内专门设立了“军事部”；有意识地组织一些党、团员，学习军事理论，研究军事问题。他还有计划地派遣一批同志到苏联去学习军事，为党培养军事骨干。聂荣臻回忆说：“即使在当时，在 1922 年和 1923 年。恩来就告诉我们必须学习军事科学。党不能够总是停留在政治辩论俱乐部的水平上。如果我们要改造我们的国家，就需要有一支军队。”何长工也回忆道： “从一九二三年初开始，在中央指示下，中共旅欧支部在周恩来、赵世炎等同志领导下，培养的大批骨干力量，为迎接国内即将到来的大革命，有计划地回归国内担负军事和工农运动的领导工作。我们留法勤工俭学的党员骨干基本是分两个部分。一部分送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去深造，一部分回到国内充实革命领导力量。”尤其是朱德，他在 1922 年离开滇军，到上海找共产党， 探寻救国救民的真理和道路，结果被丝毫不懂得武装斗争重要性的陈独秀拒之门外。他辗转万里，在柏林见到了周恩来，倾诉了心曲，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要求。周恩来满腔热情地支持朱德，并亲自介绍他入党，为我们党

发展了一个军事上的将帅之才。朱德回忆说：“我当时真高兴极了。从此， 我抛弃了旧我，开始了最有意义的革命的新生。”的确，朱德入党后，在周恩来的领导和帮助下，先在欧洲学习马克思主义，后转到苏联学习军事，回国后从事武装斗争，把一生都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周恩来旅欧期间的武装斗争思想和培养军事人才的工作，对人民军队建设和中国革命战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