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个性化所用的材料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神们的这种特殊显现方式所要用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呢?神们在向特殊分化之中如何向前发展呢?对于一个现实界的个别的人来说,如果要给他的发出动作的性格,他所介入的事件以及他所遭遇的命运提供较切近的实证性资料,这些资料就会是一些客观情境,如出生时代,天赋资享,家庭出身,教育,环境,和时代的关系之类,乃至内在生活和外在情况的整个领域。这些材料都是当前客观世界的组成部分,从这方面来看, 个别的人们的生活记录就会显出最大限度的个别差异。但是自由的神们的形象却不如此,他们并不存在于具体的现实界而只是由想象产生出来的。因此, 人们不免相信,诗人们和艺术家们一般部根据自己的自由精神来创造理想, 所以只是根据想象力的主观任意性来挑选材料,来表现偶然的特殊性。但是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因为我们对古典型艺术已给过这样一个地位:它只有通过对必然属于它自己领域的那些前提起反应,才能使它成为真正的理想。正是从这些前提中生出使神们具有生动个性的那些个别特殊细节。我们前已提到过一些主要前提,现在只消约略地回顾一番。

  1. 最早的丰富源泉是象征型的自然宗教,这些自然宗教经过改造,就成为希腊神话的基础。但是因为这些借来的特征在希腊神话里是分配给表现为具有精神个性的神们的,它们就必然要基本上失去原来作为象征符号的性格;它们现在不再能保存一种不同于个体本身所固有的和表现出来的意义。

艺术美的中心。

② 即不能停留在抽象理想上。

① 艺术形象中某些偶然的特殊细节与所要表现的普遍理想无直接关联,但仍可起陪衬作用,所以仍可成为积极因素。

所以原先的象征的内容现在变成了神性主体本身的内容;因为那种内容既不涉及神的实体本质,而只是神的一种较偶然的特殊因素,所以这种材料内容就沦为一种不相千的故事,一个行动或一件事,说是神在某一特殊场合所做的。全部早期宗教诗的象征传统就是这样被接受过来,改造成为表现某一主体个性的动作,采取了人类事件和故事的形式,这些事件和故事本来就应记在神们的账上,而不是仅由诗人任意创造的。例如荷马叙述到神们曾旅行到纯洁的伊提俄庇亚①人们那里作客,享受了十二天的盛宴,如果说这个故事纯粹是诗人的想象虚构,那也就是很不高明的虚构了。宙斯出生的故事也是如此。据说库若诺斯把他所生的孩子全部吞吃了,等到他的妻子芮亚②怀孕她的最小的儿子宙斯时,她就跑到克里特③去生产,用一张皮把儿子裹起, 拿一块石头给丈夫吞吃了。后来库若诺斯把吃下去的孩子又都吐出来了,其中包括女孩子们和海神波赛顿。这个故事如果看作主观的虚构,就会毫无意味;但是它流露出象征意义的余痕,因为已失去了象征的性质,就显得是一种完全不相干的事件。女谷神色列斯和她的女儿普罗索宾娜的故事与此也很相似。④这里含有一个古老的象征意义,即谷种的下地和发芽。这个神话把这个意义表现为这样一段故事,仿佛普罗索宾娜有一天在山谷里玩花,采了一棵一条根上长出一百朵花的水仙花。这时大地就升高起来了,阴曹地府的皇帝普鲁陀从地下踊出,把哀伤的姑娘劫掠到他的金车上,带到阴曹地府里去了。她的母亲色列斯很伤心,在大地上到处寻找了很久,却找不到女儿。最后普罗索宾娜回到了地上,但是宙斯要她永远不尝神们的饮食,才准她留在地上。不幸她有一次在神境摘食了一个石榴,因此罚她只能在春夏两季回到地上来。这里一般的意义也没有保留住原来的象征的形式,而是经过加工, 变成一种人类的事迹,这种事迹只是凭许多外在的特征从遥远的地方显示出一般的意义。此外,神们常有别名,这种别名也往往可以追溯到类似的象征的基础,现在却已抛弃了象征的形式,只用来使个性具有更多的明确性。

  1. 地方情况提供了另一个来源,使个别的神们获得向特殊分化的实证性资朴,这涉及神们的观念的起源,他们的宗教仪式的流传和输入以及他们受崇拜的主要地点。

bl)尽管理想及其普遍美的表现要超出特殊地点及其特征之上,而且在艺术想象的一般情况之中,要把许多个别的外在因素融化在一个符合实体意义的完整形象里,上述特征和地方色彩毕竟经常起作用,可以使个性具有较明确的,尽管是外在的表现,例如雕刻在要根据特殊性去塑造神像时就要运用一些特殊的情况和关系。例如泡桑尼阿斯就曾描述过他自己在一些庙字、公共场所、庙字中的珍宝库和发生过重大事件的地方所见到的许多带有地方性的观念,雕像、图画和传说之类。希腊神话也是把由外方输入的传统和地方色彩与本土的传统和地方色彩杂揉在一起,这一切都或多或少地涉及一些国家的起源和建立(特别是通过殖民)的历史。但是由于这许多专门材料在表现神们的普遍性之中已失去它们原来的意义,所以有些这类的故事是芜杂的,混乱的,对于我们没有意义的。例如埃斯库罗斯在他的《普罗米修斯》

① 东非的古国,在现在的埃塞俄比亚。

② 芮亚(Rhea),第二代女地神。

③ 克里特(Kreta),地中海里一个岛,是欧洲古代文化的一个中心。

④ 参看本卷第 68 页注,普罗索宾娜象征谷种,秋冬间埋在地里,春夏寸发芽露出地面。

里叙述了伊娥的浪游①,这段故事在严峻的风格和外在的细节上活象一件浮雕,但是没有接触到任何伦理的、民族史的或自然方面的意义。关于波苏斯

②、酒神达奥尼苏斯之类的神话也有类似情况,特别是关于宙斯的神话,例

如关于他的鳏姆们,他对天后的不忠实,用铁砧绑在她腿上,把她悬在空中摇荡,上不沾天,下不着地之类的故事。再如关于赫克里斯的神话集中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材料,采取了完全是人类的外貌,表现为一些偶然的事件、行动、情欲、灾祸以及其它事故。

b2)此外,古典型艺术的永恒力量还在于把一些普遍性的实体表现为实际的希腊人的生活和行动,所以从英雄时代起的关于希腊民族起源的原始材料以及其它传统的材料在后来也有许多特殊细节的残余被附加到神们身上去了。所以在复杂的神话之中有许多特殊细节当然要隐射到一些历史上的人物,英雄,古老的部落,自然界事件,以及殴斗和战争之类事件。家庭和部落的划分是国家的起点,所以希腊人还有家庭护神(Panaten)、部落护神乃至个别城市和国家的护神。由于这种神话与史实的杂揉,就有人认为希腊神们的起源一般都可以追溯到这种历史上的事实,英雄和古代国王们。这个看法好象也有些可信之处,但是实际上是肤浅的。在近代使这种看法得到广泛流传的人是赫涅①。此外还有法国人尼柯拉·弗列越②也把不同派别的司祭之间的斗争看作用来解释神们之间的战争的一般原则。当然应该承认:这种历史因素在神话中起过作用,某些部落曾使他们对神的看法发生影响,不同区域的地方色彩对神们的个性化也提供了材料。但是尽管如此,神们的真正的起源却不在于这些外在的历史资料,而在生活中的一些精神力量,神们就是被理解为这些精神力量的。至于某些有实证的地方的和历史的因素之所以被引进来发挥较广泛的作用,只不过是因为用它们可以把个别神们的个性描绘得更明确些。

b3)再进一层,神既被表现为人,尤其是在雕刻里表现为有肉体的现实

的形象,而对这种形象人们又在宗教活动中持崇拜的态度,所以通过这种关系又出现一种新的材料,可以在神话中添些有实证的偶然性的东西。例如用哪些动物或果实作为敬神的祭供,司祭们和人民穿什么衣服,宗教仪式采取什么程序之类情况都可以积累一些最变化多方的个别细节。这些宗教仪式中每一种都有数不尽的因素和外在状况,其中究竟是这种或那种因素和情况出现,可以凭偶然的机会,但是既然属于宗教仪式,它就应该是固定的而不是可以任意变动的,就会转到象征的范围。衣服的颜色就是一个例。在酒神祭典中用的就是葡萄的颜色,秘密仪式的受传者身上所裹的小鹿皮也是用这种颜色。神们自己穿的衣服和所用的符号也是象征的,例如阿波罗的鞭、杖和许多其它外在的东西。这类东西逐渐变成了一种单纯的习俗;在用它们时不会还想到它们的最初起源;我们从学术观点才指出它们有什么意义,但是对于当时人来说,它们都不过是一种单纯外在细节,他们遵守这种细节是由于

① 伊娥(1o),阿高斯邦的公主,被宙斯所爱,天后奶忌她,对她进行迫害,逼得她到处流浪。

② 波苏斯(Perseus),古希腊英雄。传说女妖神麦杜莎的眼睛一看到人,人便化成顽石。波苏斯把她的头砍下来随身携带,遇见敌人,便把她的眼睛转向他,把他化成顽石,因此所向无故。他是马其顿城邦的奠基人。

① 赫涅(C. G.Heyne,1729—1812),德国研究占典文化的学者。

② 弗列越(NiolasFr6ret,1688—1749),法国史学家。

直接的兴趣,例如游戏,消遣,逢场作乐,对神的虔诚之类,因为它是固定的习俗,人人都那样办,自己也就那样办。例如在我们德国,年轻人在夏天烧约翰节的火①,或是踊跃,向窗户掷东西,这只是一种单纯的习俗,它的本来的真正的意义已经没有人注意了。希腊青年男女在节日所跳的那种回旋舞(就象迷径那样曲折)本来是象征行星的螺旋式运动,这个意义后来也没有人过问了,道理也是一样的。人跳舞不是因为要从此获得一些思想,他的兴趣只限于跳舞本身以及它的优美动态所表现的赏心悦目的节日气氛。形成原始基础的意义所用的表达方式是供想象和感性观照的,它本来带有象征性,现在一般却已变成一种意象,其中许多个别细节之所以使我们高兴,正如一篇童话故事或是历史叙述中某时某地所发生的一件事,我们对它只说“原来如此”,“人们是这样说的”,如此等等。所以艺术的兴趣只能在于从这种已变成有实证的外在细节的材料之中抓住某一方面②,使它帮助我们对于具体的有生命的个别的神们看起来如在目前,而且还能依稀隐约地窥见一种较深刻的意义。

这种实证性的材料在经过想象从新加工之后,就使希腊的神们具有活人的魔力,把原来仅仅是有实体性和有力量的东西纳入现在目前的个体里,这种个体把绝对真实的因素和偶然的外在的因素结合在一起,而且使对神们的观念中本来就有的那种不明确性得到较明确的定性和较丰富的内容。我们对故事细节和个别的性格特征只能作出如上的估价,因为这些因素在最初起源时虽带有象征的意义,而现在它们的任务却只在于借助神与人的比拟,充实神们的精神个性,使它具有感性方面的明确性,因此就加进去这些按照内容和表现都不是神的而仅属于具体个人的任意的和偶然的因素。雕刻就它要表现纯粹的神的理想而且要通过有生气的躯体去描绘性格和表情来说,固然是最不能把极端个性化的结果变成可以眼见的一门艺术,但是它毕竟也还要在这方面发挥效用,例如对首饰的处理,在头发样式上每个神也都不同,这不仅是要达到象征的目的,而且是为着加强个性化。例如赫克里斯头发很短, 宙斯头发很厚,在空中飘荡着。女月神和女爱神的卷发的样式不同,雅典娜实戴铜盔,上面雕着蛇发人面的魔女像。此外武器,腰带,发中,和手环之类外在物事也可以起类似的个性化作用。

  1. 第三个提供材料来使神们显出较明确定性的源泉就是神们对具体现实世界及其丰富多采的自然现象以及人类行动和事迹的关系。象我们在前文已经见到的,精神的个性,无论就它的普遍的本质还就它的个别的特殊性来看, 是从较早期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自然基础和人类活动产生出来的,所以它(精神的个性)现在仍作为在精神上自为存在的个体,而与自然界和人类生活发生持续不断的活的联系。就在这方面,象我们前已详细讨论过的,诗人的想象成为经常丰产的源泉,许多归到神们身上的故事,性格特征和行动都是来自这个源泉。这个阶段的艺术活动在于把个别的神们和人类的动作很生动地交织在一起,把事件的个别性和神的普遍性联系起来,就象我们通常所说的

(意义当然不同):这种或那种命运是由神决定的。就在日常现实生活里, 希腊人遇到任何纠纷、需要、恐惧和希望,都要求助于神。原先本是一些外在的偶然的东西,司祭们把它们看成吉凶预兆,联系到人类的目的和情况来

① 约翰节在德国是夏至节,在六月二十四日青年们上山焚人。

② 例如爱神的箭,酒神祭典的葡萄色衣服,希腊节日回旋舞之类

对它们进行解释。如果有困苦和灾难发生,司祭们就须说明祸源,辨认出神们的愤怒和意旨,并且指出销灾免祸的办法。诗人们在解释这类现象之中又向前进了一大步,因为他们把凡是涉及普遍的本质性的情致,人类的抉择和行动的东西部归之于神们和神们的行动;因此人类的活动显得也就是神们的事迹;神仿佛通过人来实现他们的决定。这类诗的解释所用的材料都取自日常生活情境,凭这些情境诗人就说明究竟是这个神或那个神在所描述的事件中宣示了他的意旨,发挥了他的作用。所以诗特别扩大了关于神们的特殊故事的范围。在这里我们可以再提一下我们在讨论普遍力量与发出动作的个别人物之间的关系时所用的那些例子。①

荷马把阿喀琉斯描绘为在特洛伊阵前希腊人中最勇敢的人。这位英雄的无比优越是由荷马这样表达出来的:他全身没有一处可以受损伤,唯一的例外是脚踵,因为他母亲把他浸到阴阳河里时须抓住他的脚瞳。②这个故事出自诗人的想象,诗人在解释外在的事实。如果人们设想这里说出的是一件真事,设想占人相信它也就象我们相信一件凭感宫认识到的东西一样,那就会是一种粗鲁的看法了,就会把荷马和全体希腊人包括亚力山大(他曾羡慕阿喀琉斯以及他有荷马这样诗人来歌颂他的幸运)在内都看成头脑简单的人了;例如阿德隆①就有这种看法,他想到阿喀琉斯的勇敢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可损伤的。实际上阿喀琉斯的勇敢并不因此而有丝毫的减色,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要早死,却从来不逃避艰险。《尼布龙根歌》描绘过一个类似的情境,尽管描绘的方式完全与此不同。希格弗里德身上长了一层象牛角那样硬的皮,也是不可损伤的,但是此外他还有一顶魔帽,戴起来就没有人能看见他。在隐形中他帮助耿特王和布伦希尔德作战,这就是只凭野蛮的魔术,不能替耿特下和希格弗里德的勇敢增加多人光彩。②在荷马史诗中神们也常帮助某些个别的英雄,但是神们只代表人作为个体所代表和要实现的那种普遍的理想,为着实现这理想,人还须拿出英雄的全副力量。否则神们在擎战中就须把特洛伊大军全都消灭掉,才能彻底援救希腊人。荷马却不是这样办,在叙述主要战争时详细描绘了个别战士之间的搏斗,只有当两军进行集体混战时,战神才出现在战场上大动干戈,神们才站在对立两方,交战起来。这种处理不但因为是提高而显得优美壮丽,而且寓有深刻的意义,那就是荷马把个别的卓越的功勋归于个别的英雄们,把全体的一般的功勋归于普遍的力量和权威③。

在另一个场合,荷马也让阿波罗上场,那是为着要杀死穿戴阿喀琉斯的

盔甲的帕屈罗克鲁斯(《伊利亚特》,XVI,783—849 行)。帕屈罗克鲁斯三次冲进特洛伊鳌战,象战神一样猛勇,三次他杀了九个敌人。等到他第四次进攻,阿波罗神由黑夜遮盖住,从杂乱的人群中走上前来,打中了他的肩

① 见卷一,第三章,B,二,3b 节。

② 他的母亲据说是女海神特提斯,他生下时地想使他不朽,曾把他浸到阴阳河里,并预言他或是长寿而无名,或是享盛名而早死。脚踵没有沾到河水,所以仍是可朽的

① 阿德隆(J.C.Adelung,1732—1806),德国启蒙运动中的学者。

② 《尼布龙根歌》(Nibelungenlied),中世纪日耳曼民族的史诗。诗中主角是希 格弗里德(Siegfrie), 他娶了耿特王(Gunther)的妹子,帮助耿特王向冰岛国王后布伦希尔德(Brunhild)求婚,她要通过比武艺来决定是否嫁耿特王,希格弗里德因为能 隐形,在交战中帮助耿特王战胜了布伦希尔德。

③ 指神和神所代表的普遍理想。

和背,扯下他的头盔,把它扔到地上滚来滚去,碰着马蹄发出了当的声响, 盔上的羽毛都沾染了血和泥,这是从来没有人能猜想到的,阿波罗把他手里的铜矛也打碎了,盾也从他肩上落下来了,他的披身甲也被神解下来了。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帕屈罗克鲁斯在第四次进攻中之所以在火热的搏斗中遭到挫败是由于疲劳和自然的死亡。阿波罗的干预可以看作诗人对这种情况的解释。就是在他垂危的时候,幼浮布斯才能在他背上两肩之中刺了一矛;他还想再一次退出战场,但是赫克忒赶快奔上前来,又朝他的腰深深地刺了一矛。赫克忒这时大乐起来,嘲笑这位垂死的英雄;但是帕屈罗克鲁斯用微弱的声音向他说,“是宙斯和阿波罗打败了我,你没有费什么劲,因为他们把我的武器从肩上夺走了。象你这样的人即使有二十个,我也能用我的矛头一扫而光。但是厄运和阿波罗杀死了我;幼浮布斯,你是第二个杀我的人;赫克忒, 你是第三个。”这里神们的出场参战也只是为解释帕屈罗克鲁斯尽管有阿喀琉斯的盔甲的保护,为什么还弄得疲敝昏厥,乃至遭到杀身之祸。这并不是一种迷信或是无聊的幻想游戏,而只是一种空议论,仿佛以为阿波罗的干预降低了赫克忒的声誉,在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中,阿波罗扮演了一个并不十分光彩的角色,人们在这里会只想到神的威力,——不过这种看法只是根据散文式的知解力所酿成的一种缺乏审美趣味的无聊的迷信。因为荷马每逢用神们的干预来解释某一特殊事件时,这些神们总是人们内心生活中所固有的力量,就是人自己的情欲和思虑的力量,或是人所处的情况中的一般的力量, 也就是人由于这种情况而遭遇到的一切事件的决定因素和力量。神们出现时往往显出一些完全外在的纯然实证性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却有一种滑稽的意味,例如跛腿的赫斐斯陀斯在神宴中担任斟酒跋来跌去。一般说来,荷马对于神们的这些显现是否有现实基础并不十分认真。神们在这一次发出动作, 在另一次却寂然不动。希腊人知道很清楚,召来这些显现(神)的是诗人们, 如果他们相信这些显现,他们的信仰也只涉及人心所固有的那种精神性因素以及在当前事件中实际上起发动和推动作用的普遍力量。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观点看,我们都无须抱着任何迷信,才能欣赏这些对神们的诗的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