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关问题

从历史和法律背景的角度看，中国要求复关而不是入关，有多方面的意义①。首先，中国重申其一个中国的政策，即北京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并代表全体中国人民，台湾作为中国的一部分，是中国的一个省。第二，诚如某些缔约方所担忧的，中国的这一要求将会增强其讨价还价能力，得到更多的 GATT 创始国所享有的老祖父特权。第三，这也将使其他缔约方无法援引GATT 第三十五条，即互不适用性条款，在他们不满意中国复关条件的情况下，在最惠国待遇问题上向中国发难。美国的谈判代表对此尤感重要，因为美国在 1974 年贸易法案的第 402 节明文规定，对共产党国家只能提供有条件的最惠国待遇，并且还要视国会对这些国家移民政策的年度审查结果而定。最后，如果中国只是简单地恢复其原有席位即可，则无需根据 GATT 第三十三条与中国讨论作为新成员的“入场券”问题。

事实上，简单地恢复中国的 GATT 原有席位对各缔约方和中国政府来说， 都是不可接受的。这主要是因为中国同 GATT 在长达 30 年的时间里毫无联系， 期间，GATT 与中国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GATT 起先作为 23 个国家签署的多边协定，现已发展成为 WTO，一个世界性的贸易机构。这一组织所涵盖的方面不仅包括货物，还有服务、投资以及知识产权保护。就中国而言，自 194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其经济和政治结构也有相当大的变化，中央计划经济体制取代了原先的市场经济体制。因此， 1948 年的关税安排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经济现状与地位来说，显然是不合适的。

从目前其他缔约方的观点来看，中国恢复其 GATT 缔约国地位也是不能接受的。因为中国在过去几十年里并未为 GATT 做出贡献，不能享受免费搭车的好处。当然，中国也许会申辩道，几十年来中国虽未履行 GATT 的义务，同时也未享有作为创始国的权利。因此，义务和权利可同予免除。在中国政府看来，恢复其成员国地位也是不可接受的，因为中国不能简单地恢复原有席位并继承基于 1948 年 GATT 临时适用议定书所确定的权利和义务，那样的话， 对当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毫无意义的。

① 蔡文国：“中国的 GATT 的成员国地位：法律与政治问题”，《世界贸易杂志》26 号，第 1 期（1992 年 2 月），第 37 页。

GATT 和中国都很清楚这一两难问题。还在乌拉圭回合谈判结束之前，中国在关于其 GATT 成员国地位问题谈判的进程中就指出，中国复关的立场并不意味着其成员国地位的连续性，也不表明承担过去的权利和义务。另外，中国表示希望就新的复关议定书进行谈判，以便能够出台新的关税安排以取代1948 年的关税安排。值得注意的是，关于中国复关问题的谈判，其程序乃是根据 GATT 第三十三条对新成员国所规定的要求进行的。GATT 建立了中国工作组，以便审议中国的申请。在中国提交了关于其外贸体制问题的备忘录之后，中国工作组审议了中国的经济制度和贸易制度。中国与其他缔约方一道， 目前正在草拟关于中国在 WTO 中地位的议定书。

恢复中国的关贸总协定缔约国地位而不是以新成员国身份重新加入，这是中国政府所坚持的基本原则之一。从中国的历史和法律方面的角度来看， 这属于合理要求。但是，在乌拉圭回合谈判结束以及 WTO 建立之后，中国继续坚持恢复其关贸总协定缔约国地位的要求则无太大意义，因为 GATT 已被WTO 所取代，而所有的 WTO 成员国均为其“新”成员国。因此， 1995 年 1 月 WTO 生效后，中国再谈其所谓复关问题就有些欠妥。事实上从 1994 年起， 中国就已将其注意力和努力目标转到了成为 WTO 创始国的方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