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学

（1）惠施的巧辩

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麻物之意曰：“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天与地卑， 山与泽平。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南方无穷而有穷。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也。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汜爱万物，天地一体也。”惠施以此为大观於天下，而晓辩者。天下之辩者相与乐之。

卵有毛。鸡三足。郢有天下。天可以为羊。马有卵。丁子有尾。火不热。山出曰。轮不辗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龟长於蛇。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柄。飞鸟之景未尝动也。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狗非天。黄马騼牛三。白狗黑。孤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辩者以此与惠施相应，终身元穷。桓团、公孙龙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①

惠施日以其知舆人之辩，特与天下之辩者为怪，此其柢也。然惠施之口谈，自以为最贤。曰：“天地其壮乎！”施存雄而无术。南方有倚②人焉，曰黄缭，问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惠施不辞而应，不虑而对，篇为万物说，说而不休，多而无已，猶以为寡，益之以怪。以反人为实，而欲以胜人为名，是以与衆不适也。弱於德，强於物，其涂隩矣。由天地之道， 观惠施之能，其犹一蚉一蚉之劳者也，其於物也何庸①？夫充一尚可，日愈贵道几矣。惠施不能以此自宁，散於万物而不厌，卒以善辩为名。惜乎惠施之才，骀荡而不得，逐万物而不反，是穷响以声，形与影竞走也，悲夫！（庄

① 马国翰邹子辑本以此段为邹子佚文。近侯外廬等在中国思想通史第一卷中，认为这是邹衍的五德终始说在吕氏春秋中保存得比较完整的一段。

① 按此段所列二十一个命题中，有的是惠施的，有的是公孙龙的。

② 倚，同“奇”字。

① 庸，同“用”字。

子天下）

山渊平，天地比②，齐、秦袭③，入乎耳，出乎口，鉤有须④，卵有毛：是说之难持者也，而惠施、邓析能之。（荀子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