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西南各族

南“蛮”

光武中兴，武陵蛮夷特盛。建武二十三年，精夫相单程等，据其险隘，大寇郡县。遣武威将军刘尚，发南郡、长沙、武陵兵万余人，乘舩泝沅水人武溪击之。尚轻敌人险，山深水疾，舟舩不得上。蛮氏知尚量少人远，又不晓道径，遂屯聚守险。尚食尽引远，蛮缘路徼战，尚军大败，悉为所没。二十四年，相单程等下攻臨沅，遣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击之，不能刺。明年春，遣伏波将军马援、中郎将刘匡、马武、孙永，将兵至臨沅击破之。单程等饥困乞降，曾援病卒，谒者宗均听悉受降。为置吏司，君蛮遂平。肃宗建初元年，武陵澧中蛮陈从等反叛，人零阳蛮界。其冬，零阳蛮五里精夫为郡击破从，从等皆降。三年冬，汉中蛮覃儿健等复反，攻烧零阳、作唐、孱陵界中。明年春，发荆州七郡及汝南、颖川施刑徒吏士五千余人，拒守零阳。募充中、五里蛮精夫不叛者四千人，击澧中贼。五年春，覃儿健等请降。不许，郡因进兵于战於宏下，大破之，斩儿健首，余皆弃营走远淒中。复遣乞降，乃受之。於是罢武陵屯兵，赏赐各有差。

和帝永元四年冬，緀中、澧中蛮潭戎等反，燔烧郵亭，杀略吏民，郡兵击破降之。安帝元初二年，澧中蛮以郡县徭税失平，怀怨恨，遂结充中诸种二千余人，攻城杀长吏。州郡募五里蛮六亭兵追击破之，皆散降。赐五里六亭渠帅金帛各有差。明年秋，淒中、澧中蛮四千人，并为盗贼。又零陵蛮羊孙、陈汤等千余人，著赤帻，称将军，烧官寺，抄掠百姓州郡募善蛮讨平之。

顺帝永和元年，武陵太守上书，以蛮夷率服可比汉人，增其租赋。议者皆以为可。尚书令虞诩独奏曰：“自古圣王不臣异俗，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知其兽心贪婪，难率以礼。是故羁縻而绥抚之，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先帝旧典，贡税多少，所由来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赏所费，必有后悔。”帝不从。其冬澧中、淒中蛮果争贡布非旧约，遂杀乡吏，举种反叛。明年春，蛮一万人围充城，八千入寇夷道。遣武陵太守李进讨破之，斩首数百级，余皆降服。进乃简选良吏，得其情和，在郡九年，梁太后临朝下诏，增进秩二千石，赐钱二十万。

桓帝元嘉元年秋，武陵蛮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拘执县令，屯结深山。至永与元年，太守应奉以恩信招诱，皆悉降散。永寺三年十一月，长沙蛮反叛，屯益阳。至延熹三年秋，遂抄掠郡界，众至万余人，杀伤长吏。又零陵蛮人长沙。冬，武陵蛮六千余人寇江陵。荆州刺史刘度、诸者马睦、南郡太守李肃，皆奔走。肃主簿胡爽扣马首谏曰：“蛮夷见郡无儆■，故敢乘间而进。明府为国大臣，连城千里，举旄鸣鼓，应声十万，奈何委符守之重，而为逋逃之人乎！”肃拔刃向爽曰：“掾促去！太守令急，何暇此计”！爽抱马固谏，肃遂杀爽而走。帝闻之，徵肃弃市，度、睦减死一等。復爽门闾，拜家一人为郎。於是以右校令度尚为荆州刺史，讨长沙贼。平之。又遣车骑将军冯绲讨武陵蛮，并皆降散。军达，贼復寇桂阳。太守廖祈奔走。武陵蛮亦更攻其郡，太守陈奉率吏入击破之，斩首三千余级，降者二千余人。至灵帝中平三年，武陵蛮復叛，寇郡界，州郡击破之。（后汉书卷一一六南蛮西南夷传南蛮）

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锺离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

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劎於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乃独中之，来皆欢。又令各乘土舩，约能浮者当以为君。馀姓悉沈，唯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乃乘土舩，从夷水至鹽阳。鹽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鹽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鹽神暮辄来取宿，旦即化为蟲，与诸蟲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思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於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入祠焉。及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为蛮夷君长，世尚秦女，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其君长岁出赋二千一十六钱，三岁一出义赋千八百钱。其民户出稼布八丈二尺，鸡羽三十鍭。汉兴，南郡太守靳彊请一依秦时故事。至建武二十三年，南郡潳山蛮雷迁等始反叛，寇掠百姓。遣武威将军刘尚将万余人讨破之，徒其种人七千余口置江夏界中，今沔中蛮是也。和帝永元十三年，巫蛮许圣等以郡收税不均，怀怨恨，遂屯聚反叛。明年夏，遣使者督荆州诸郡兵万余人讨之。圣等依憑阻隘，久不破。诸军乃分道并进，或自巴郡、鱼腹数路攻之，蛮乃散走，斩其渠帅，乘胜追之，大破圣等。圣等乞降，复悉徙置江夏。灵帝建宁二年，江夏蛮叛，州郡讨平之。光和三年，江夏蛮复反，与庐江贼黄穰相连结，十余万人，攻没四县，寇患累年。庐江太守陆康讨破之，余悉降散。（同上）

板楯蛮夷者，秦昭襄王时，有白虎，常从群虎数游秦、蜀、巴、汉之境，伤害千余人。昭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赏邑万家，金百镒。时有巴郡阆中夷人能作白竹之弩，乃登楼射杀白虎。昭王嘉之，而以其夷人不欲加封，乃刻石盟要，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伤人者论，杀人者得以倓钱赎死。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钟。”夷人安之。至高祖为汉王，发夷人还伐三秦。秦地既定，乃遣还巴中，复其渠帅罗、朴、督、鄂、度、夕、龚七姓，不输租赋，余户乃岁入；賓钱①口四十。世号为板楯蛮夷。关中有沦水，其人多居水左右，天性劲勇，初为汉前锋，数陷陈。俗喜歌舞，高祖观之曰：“此武王伐纣之歌也。”乃命乐人习之，所谓“巴沦舞”也。遂世世服从，至于中兴，郡守常率以征伐。桓帝之世板楯数反，太守蜀郡赵温以恩信降服之。灵帝光和三年，巴郡板楯复叛，寇掠三蜀及汉中诸郡。灵帝遣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兵讨之，连年不能克。帝欲大发兵，乃问益州计吏，考以征讨方略。汉中上计程包对曰：“板楯七姓，射杀白虎立功，先世复②为义人。其人勇猛，善于兵战。昔永初中，羌入汉川，郡县破坏，得板楯救之，羌死败殆尽，故号为神兵。羌人畏忌，传语种辈，勿复南行，至建和二年，羌复大入，实赖板楯连摧破之。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虽受丹阳精兵之锐，亦倚板楯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乱，太守李顒亦以板楯讨而平之。忠功如此，本无恶心。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箠楚，过於奴虏。亦有嫁妻卖子，或乃至自颈割。虽陈寃州郡，而牧守不为通理。阙庭③悠远，不能自闻。含怨呼天，叩心窮谷，愁苦赋役，困罹酷刑，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谋主僭号，以图不轨。今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帝从其言，遣太守曹谦宣诏赦之，即皆降服。至中平五年，巴郡黄巾贼起，板楯蛮夷因此复叛，寇掠城邑，遣西园上军别部司马赵瑾讨平之。（后汉书卷

① 賓，族名，即板楯蛮。贡人出的钱，所以称为“賓钱”。

② 复，复除的意思，即前文所谓“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

③ 阙庭，指朝廷。

一一六南蛮西南夷传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