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以瑞金为中心1.打圈战

毛泽东上井冈山不久，曾讲过这样一段活，大意是说：过去这个井冈山上，有个土匪头子叫朱聋子，“军阀和反动政府围剿了他几十年，总是捉不到他。朱聋子说，他所以站得住脚，只有一条经验，就是：不要会打仗，只要会打圈。现在我们要改他一句，叫：又要会打仗，又要会打圈。”①根据这种战术，红军不仅在井冈山周围的农村建立了工农政权，而且 1929 年 1 月又在江西省南部开辟了根据地，2 月至 10 月三次进攻福建省西部，与该地方的党组织合作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

第 4 首《清平乐蒋桂战争》和第 5 首《采桑子重阳》，就是以这次进攻福建省为背景的作品。

前一年的 7 月，在平江起义的彭德怀（与毛泽东一样，生于湘潭县，朝鲜战争时任志愿军总司令，1900 年生）和黄公略（在《蝶恋花》（第 8 首） 中可见其名。1898—1931 年）等占领了毛泽东上井冈山前活跃的浏阳、修水、铜鼓一带，建立了解放区。12 月率部队到达井冈山与毛泽东和朱德会师，这加强了进攻福建省的力量。彭德怀作为留守部队坚守井冈山，但由于以瑞金为中心受到敌人 21 个团的攻击，在英勇善战之后突破包围，途中又继续战斗，在瑞金与毛泽东的部队会合了。留在井冈山的红军家属和农民遭到屠杀， 生还者受尽压迫和苦难，在一个有八十人的村子里只活下八人。然而，在 1934 年红军长征之后，以井冈山为中心的地区，红军和游击队五千人还在继续开展顽强的活动，捍卫了井冈山的红旗。②

毛泽东进攻福建省是在 1929 年 1 月、5 月和 10 月，这是巧妙地利用了当时统治阶层各军阀间的混战间隙。军阀混战之一是“蒋桂战争”，蒋是指蒋介石，桂是指广西省，是以该省为地盘的李宗仁、白崇禧与蒋介石之间在1929 年 3 月至 4 月进行的战争。1927 年 9 月，武汉与南京的国民党合并在南京成立了国民政府。对革命形势的发展感到威胁的各国，争先恐后地承认了这个政府，因此南京的国民政府基本上取得了代表中国的资格。然而由于帝国主义各国在中国的利害关系对立，所以他们扶植代表各自国家利益的军阀，试图用武力确保自己的利益。军阀又是封建势力和地主势力的代言人。这更使集中了的国民党实质上处于四分五裂状态，然而为了争夺国民党的正统这个名目，合并的翌月，南京派的蒋介石、李宗仁与武汉派的汪精卫、唐生智之间发生了战争。12 月广东军阀与广西军阀之间也发生了战争。翌年 4 月至 5 月，广西军阀、蒋介石、闰锡山（山西省人，现在台湾，1883 年生）、冯玉祥等联军与张作霖（奉天省人，统一了东北，被日本军人炸死，1873— 1928 年）发生了战争。日本帮助张作霖出兵山东后，美国促使蒋介石与张作霖和睦，在日本窥视的东北挂起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表明张作霖接受了蒋介石的统治。于是，以前与蒋介石联合的广西军阀、闰锡山和冯玉祥等又举起反蒋叛旗。当时，毛泽东分析了这种变化的形势，作了如下阐述：“国民党新军阀蒋桂冯闫四派，在北京、天津没有打下以前，有一个对张作霖的临时的团结。北京、天津打下以后，这个团结立即解散，变为四派内部激烈斗争的局面，蒋桂两派且在酝酿战争中。中国内部各派军阀的矛盾和斗争，反映着帝国主义各国的矛盾和斗争。故只要各国帝国主义分裂中国的状况存

在，各派军阀就无论如何不能妥协，所有妥协都是暂时的。今天的暂时妥协， 即酝酿着明天的更大的战争。”③

正如毛泽东预言的那样，蒋介石与桂系即广西军阀李宗仁、白崇禧的联军之间的战争又起，广西军阀战败，李、白回桂林。这以后在 8 月，蒋与闫、

冯又发生战争，在 1930 年 4 月发生了第二次大规模战争。此外，小军阀之间

的混战相继不断。据推测，在这些军阀混战中，战死者约 50 万人，百姓的被害更为惨重。这些战争，最后是具有中央政府这个正统派名目，并得到帝国主义和上海的浙江财阀支持的蒋介石取得了胜利。

在第一次进攻开始前，毛泽东把干部召集在一起传达中国共产党第六次代表大会（前一年 6 月在莫斯科召开）的方针，他还亲自写了《红军第四军进军宣言》和《布告》。《布告》是由四字一句组成的顺口溜，毛泽东自己实行了红军除作战之外必须做宣传工作的规定。进军部队的军长是朱德，党代表是毛泽东。进军的路线，首先在井冈山的茨坪和东南山麓的小衡州集结， 然后沿大厦、龙南、南定、吉潭、会昌、大柏地、宁都、东固、广昌、壬田、长汀，沿途经过数十次战斗，行程约数千华里。在长汀有一条河流过，即词中“红旗跃过”的“汀江”，毛泽东在井冈山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在这里得到遵守并取得了效果，赢得了群众的支持。这从敌军俘虏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④部队在长汀驻扎约 20 天，打败了当地群众深恶痛绝的军阀军队之后入城，人心沸腾起来。

“当人们亲眼看到，这些衣装褴褛得卸下武器就像‘叫化子’似的红军，仍旧自觉遵守着买卖公平、借物归还、损坏东西必赔的严明纪律时，惊讶神奇的观念消除了， 和我们更加亲近起来。尤其是穷苦群众，对红军亲热得简直就是一家人，都说：‘红军才真正是咱穷人的队伍呀！’就连那些上层分子，这时也不得不赞叹着：‘像这样秋毫无犯的军队，可真是少有’⋯⋯

第二天，我军把郭匪的全部物资和几家豪绅的财产，除留下小部分做部队供给外， 其余全部分给了穷苦人民。宣传组的同志最忙，到处贴标语、组织小型讲演会，宣传我党我军的主张。毛党代表和朱军长也亲自在南校场数千人的群众大会上，做了两次讲演。”⑤

而且，一个月之后红军又回到赣南，因为井冈山已经落入敌人之手，部队可能进驻了瑞金。

第二次是 5 月从江西省瑞金和武阳附近进入福建省。由于是在盛夏，士兵们十分疲劳。但由于在第一次进攻时，群众对红军有好感，所以“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加入红军，老太婆烧香祈祷胜利”。在新泉休息一周之后到达龙岩西北约 15 公里的小池。在龙岩、上杭、永定、长汀、武平各县里曾去过广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里接受训练的人，1926 年以来一直开展活动。当时处在国共合作时期，所以不仅宣传马克思主义，而且也宣传孙文的政策。1927 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后，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是邓子恢（福建省龙岩人，前副总理，现任政协副主席，1893 年生）从江西省回来后重新开展农村工作，8 月形势好转，共产党员可以在各县加入国民党组织了。驻军换防了，但是新来的土匪出身的陈国辉由于对当地不熟，在政治上表示进步的态度，企图笼络人心，因此农民运动日益高涨。陈国辉于 1928 年与长汀、永定的军阀联合，并与大地主相勾结开始镇压农民，但反而在各地发生了农民

起义和抵抗，各地建立了根据地和游击队。3 月，红军打败长汀的军阀的消息传出后，在龙岩很快贴出欢迎红军进军的标语，使陈国辉陷入不安。当时在上杭的邓子恢立即去长汀，但红军已经返回江西省，所以他写长信给毛泽东，要求再次出击。于是才有这次攻打龙岩。

到达小池的毛泽东与朱德，从邓子恢那里得到报告后便拟定作战计划。陈国辉在离龙岩 5 公里的龙门部署一个连的兵力，但被得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敌人前哨”的命令的红军士兵气势所压倒，连上汽车的时间都没有，只顾逃跑了。红军猛追猛打，很快地占领了龙岩市，又立刻开展宣传工作，毛泽东对市内的中学生发表了讲演。陈国辉当时正与广东军阀交战，没有足够的兵力对付红军。在他重整阵容后，红军已经出发，他们回到龙岩看到的是一座空城。7 月红军再度攻打龙岩，展开了激烈的巷战，苦战后取得了胜利。据说没有刺刀和手榴弹的红军用枪托和石头进行战斗。这一胜利的结果，建立了闽西苏维埃政府，邓子恢任主席，各地还成立了妇女会和少年先锋队等，并实行了土地改革。

“打下龙岩后，邓子恢立即按照毛泽东同志的指示，根据闽西各地，主要是溪南里的经验，起草了一个土地革命斗争纲领，其中包括取消租债，分配土地，分青苗，男女平等，自由结婚，保护商店，肃反，赤卫队，少先队，革命委员会，苏维埃等问题。”

⑥

从封建地主的手中没收土地，平等地分给农民的土地改革，正像汉语中讲的“土地革命”一样，同时是一场带来男女平等，自由恋爱结婚，新的人际关系，新的社会风气的大革命。这些事情不是以命令和法律强制实施的， 而是启发和组织农民和市民，靠群众自发的力量来实现的。所以情况正如《清平乐》里颂扬的那样“真忙”。

第三次进军在 10 月。虽说是 10 月，但暑热尚未消除，忽而烈日当空照， 忽而细雨淋身。毛泽东得了疟疾，病情严重无法随军行动，红军部队在朱德军长的指挥下，从江西省寻邬出发，经福建省武平，到达上杭东北约 25 公里的白沙。

“上杭是卢新铭长年盘踞的老巢，号称有一个旅（二千余人）固守。该城地形险要；城高墙厚，汀江由北环东而南，素有‘铁城’之称，易守不易攻。自古以来群众流传着这样的话，说上杭：南靠汀江，北有泥塘，东有战场无出路（有条河），西有出路无战场（小丘陵区）。”⑦红军以各城门为目标发起进攻，在一城门用高三丈的梯子向上爬，但由于人多太重折断了，红军苦战到最后。战斗从傍晚打到翌日黎明，除卢等少数人逃走，全被歼灭，抓到千名俘虏。“群众欢欣鼓舞，纷纷前来慰问。小伙子们踊跃参加红军。苏维埃政府迅速开始办公，打豪绅，分田地，热火朝天。这时，红军已经扩大到六七千人。”⑧

上杭被占领后，“毛泽东还患着严重的疟疾，用担架抬着来到城里，他在病床上指挥所有的政治工作，其中包括恢复各群众组织和成立上杭苏维埃。”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