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律

和柳亚子先生

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九日

饮茶粤海未能忘， 索句渝州叶正黄。

三十一年还旧国， 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 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 观鱼胜过富春江。

注释

【七律】（同前）。忘、黄、章、量、江押韵。

【和柳亚子先生】“和”是指与他人的诗唱和。那时一般以同韵押韵，柳亚于将诗呈送毛泽东，对此用这首诗以回礼。

【饮茶】在中国茶馆里喝茶需要茶叶和开水，在茶杯里放入茶叶后，从上面倒入开水，等一会儿就可以喝了。那时，在北方，作为茶食，是吃西瓜或南瓜籽儿。在广州， 是吃烧麦和类似小甜饼的点心，种类很多。在茶馆里品茶，已成为市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娱乐。广东话叫“牙姆茶”。作者讲的大概是广州特色的饮茶吧。

【粤海】广州，一般说广东。

【饮茶一句】1926 年 3 月，毛泽东在广州担任农民运动讲习所长，当时与柳亚于有交往。柳亚子也在 1941 年写给延安的毛泽东、林伯渠、吴玉章、徐特立等人的诗中忆起当时的情景，人⋯⋯云天倘许同忧国，粤海难忘共品茶⋯⋯”毛泽东当然把当时的这句诗记在心上了。

【索句】请踢给诗。

【渝州】重庆。

【叶正黄】用秋天的景色具体地表现秋天。明末清初的诗人吴伟业，也有这种表现方法：“乌桕红经十度霜。”（《圆圆曲》）

【索句一句】1945 年 8 月，在重庆见面时，柳亚子向毛泽东索要诗文，是指赠送给他的《沁园春雪》一词。

【三十一年】从毛泽东第一次去北京的 1918 年 9 月算起。

【旧国】过去的国都，北京。

【华章】有寸华的诗篇。说的是“感事呈毛主席一首”。

【牢骚】现代汉语。不满意，不平。发牢骚，发怨言。倾吐积愤。

【大】现代汉语，程度副词，过于。

【肠断】形容极度悲伤。一个人乘船在长江三峡逆流而上时，看到同船的一男子手中托着一只小猴。这时，母猴在江岸边哀位边跟着追赶百余华里，终于跳上船，然后断了气。最后发现母猴的肠子已断成一截一截的了。断肠一语就出于这个故事（《世说新语》）。

【风物】当地的风光。盛唐诗人张九龄（广东省人，678—740 年）的诗“风物动归思，烟林生远愁”（《高斋闲望言怀》）。不仅是景色，恐怕也包含时局和环境吧。

【长】长期。

【眼量】视野、度量。一般讲眼界，但是这里因平仄押韵的关系，是创造的新词

吧。

【放】现代汉语，放大，变大，扩大。

【昆明他水】京西郊颐和国内的昆明湖。这一名称是从汉武帝在首都长安挖成的

昆明池得来的。杜甫也在《秋兴八首》中吟咏“昆明池水汉时功”。

【宫春江】是指柳亚子在开头的诗中提到的子陵滩。但是，这里是接受了柳亚子的用语，实际上是柳亚子想回去的分湖。富春江发源于江西省婪源，东流经兰溪、富阳， 在杭州入海。一般叫钱塘江，但名称的叫法也有个习惯问题，昔日文人墨客爱用富春江的名称，元、明、清的南画家常来描绘，特别是元末四大家之一的黄子久的画卷《富春山居图卷》很有名。在桐庐上游有七里泷的峡谷，其左岸的岸边有钓鱼台，台下有一小庙。相传这里是汉严子陵的钓鱼台。“严子陵是否真的在此钓鱼，那是无所谓的，但是站在此岩头俯瞰近处江河，远眺山峦，随意通览江山的心情实为痛快。岩石离江面约百米，当然从上面一百米高处是无法钓鱼的。那大概是随便把那里命名为钓鱼台的吧。可能因为那实在像一块大陆，人们在那里悠闲自得，很有意思。时值深秋，天空蔚蓝，远山咸浅蓝色，前面的群山为浓紫色，向阳的山坡被染成褐色。江水如白布在山峦间流淌， 江面白帆点点来往穿梭。我在岩头凝视了片刻。”(11)

诗词大意

我至今还没有忘记在广州一起喝茶的情景。那年秋天，你在重庆要我写诗。

三十一年过去了，又回到昔日的首都北京。在落花时节收到你那花一般美妙的诗

文。

不平太多，会像昔日的故事里讲的那样要断肠的，还是注意一些好。我想，风物

这东西不花时间，不放开度量观看就不明白其长处，不是吗？

颐和园昆明湖里的水浅，也许不大好，但是尽管如此，赏鱼宽心比起与昔人隐居的富春汪相匹敌的你故乡的美景还是要好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