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的和区域的方法之交互作用

上节总结说：大部分地理学研究需要同时应用部门的分析和地区的分析。所研究现象划分为较简单的而较密切统一的因子群，所研究地区则划分为较小的、较不复杂的而较不相互联系的部分。在一个严密组织的研究中，两个程序在相互关联中进行——不论学者本人对这个过程是否感到。

让我们假定：学者鉴于所包含现象的复杂性，决定首先将所研究地区—

—例如一个大陆——划分成较小部分，以便于综合体的分析。第一个步骤很可能是决定大陆备不同部分综合体的主要变异之形成因素，而大陆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划分之后，该因素在每部分之内只是次要变异。通过第一个步骤的划分，他就减少了每一个地区部分之内所研究变数的数目。在每一个地区部分之内，他就可用同样方法继续进行划分，使在每个划分之内变异的现象的复杂性进一步缩小。

和传统不同，没有理由可以假定我们能够将所包含因子按标准的重要次序而加以排列。这依赖于所研究现实的特殊分片——农业地理和工业地理不同——以及所研究的特殊大陆；在较低级划分上，同样依赖于所研究的每一部分。

我们刚才描述的过程，必然包括对所研究现象复合体的初步分析，从而决定如何最好地将它划分成较简单的和较密切统一的分片或单个因子。这似乎并不形成特殊问题，因为我们习惯于从“自然要素”出发，而“自然要素” 似乎很容易分为数目较小的项目。我们忘记了：决定统一体的现象相互关联性并不依赖于项目，而依赖于单个因子的特性。湿度、温度和风系简单地称

为气候可能是一个语法错误；地面水、土壤水、岩层水、冰雪和水汽并不是同一的地理因子。人文现象肯定极难划分为作用上显著的类型，任何曾从事统计资料工作或都市结构绘图的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假使我们需要个别地研究每一个因子，我们的工作量将繁重不堪。我们如果能将两个或更多的不同因子，按照相互依赖的初级统一体，建立起一般形式的因子复合体，我们就跨进了一大步［1：428—31〕。众所周知的例子包括：表层不成熟土壤的陡坡：几乎水平的、细质土壤的、排水不良的而具有灌溉水源的泛滥平原；针叶常绿林、灰化土及亚热带气候所控制的泰加地区；峻陡的、阳光充足的、土壤质地粗疏而排水良好的梯田葡萄园；作为鼓风炉、炼钢炉、碾铁机、货房、铁路辅线等等复合体的钢铁厂；铜矿床、采矿工作、冶炼炉及其有关要素（包括矿渣）。

列举多种例子之目的，在于表明第一极因子复合体可以由极广泛项目（无机的、有机的及社会的）因素组成。由于最近德国地理工作者对因子复合体的建立，是通过这三大项目①逐步租合的系枕〔参考比较 30：126—30〕，我们对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加以观察。这样做时，就必须区别一个因子综合体

（作为因子的组合，其地区变异性密切统一）以及因子的总和（它们的地区变异性只略微相互关联）。把某些温度和雨量等级组合成一个“气候类型”

（例如柯本和桑怀特的气候分类系统），我们就产生一个“多要素类型”，只是对两个大部分相互独立的因子同时予以描述概括。凉爽地区可以是干旱的，也可以是湿润的；炎热地区也是如此②。

在无机因子组成众所周知的某些因子复合体中，大部分相互并肩存在而缺乏相互关联性。宏观世界就是显然的事例：崎岖的土地可热可冷，可湿可干，而沙质土壤可在所有气候类型或所有地貌类型中出现。土壤肯定是坡度、基岩、雨量及温度的产物，但在包括植被作为统一因素之前，土壤基本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概念。更广泛地说，我们可从实验观测并从过程的知识概括：主要通过有机物的作用，地壳的复杂无机物质才能统一而为国子复合体。

帕萨格和他的追随者强调以植被为“自然地理学”的统一体之关键性指标〔1：300—305；315—20〕。但是，天然植被虽与气候、土壤和水等等因子的变异密切相关联，与地貌的相当巨大变异却较少关联，与底土层之下的矿产更无关联。

植被所形成的因子复合体在世界大部分地方由于人类对天然植被的影响而被毁灭或改变。它们由地理工作者重新予以“创造”，这是理论的而非现实的产物。但在它们的位置上，人类创造了远较繁复的因子复合体，有初级的，亦有较高级的和较复杂的。其中许多包括无机的和有机的以及社会的因子紧密统一体。

因此，为了德国自然区域（Naturraume）所绘制的无机因子“自然”综合体中，统一体取决于“有用性”（NutZbarkeit）。但是，甚至我们能够假定德国各地区的文化是不变的，这个衡量肯定视城市的市场而变异。

① 指无机的、有机的及社会的。——译者

② 桑怀特对热量和水分有效率指标的计算，有一部分根据同一资料，这个事实给予两个指标组成一个统一的因子综合体的印象。热量有效率的指标属于这样一个统一的因子综合体，但“蒸发蒸腾”只是水分有效率指标的一个因素，基本上独立于另一个主要因素——雨量。简单地说，地球上雨量实际需要与雨量买际情况之间不幸并没有作用上的关联性。对这一点，桑怀特自己的讨论颇为明晰地予以阐述〔118：65〕。

人类用无机和有机因子所创造的因子复合体可能独立于那些创立于人类之前的因子复合体。因此，在美国北方内陆以“玉米带”农庄为代表的因子综合体，是一个土地所有制、耕地、谷仓、机械耕作以及特殊作物和牲畜组合等类型的统一体，它在过去的林地或草地上差别不大，但与其他条件如土壤、地形和气候等密切关联。人类亦直接与无机要素建立因子复合体，而不需用有机因素作为媒介，例如采矿和矿藏之间的密切的、单方面的绝对抗一体。

正如博伯克所指出的〔30：129f〕，纯由无机因子所组成的因子综合体比那些包含有机因子在内的为稳定，后者又较包括人类在内的为稳定。同样正确的是第一种情况的过程关联性之分析只包括自然科学法则，第二种关系到生物科学各种法则，第三种情况我们就被迫面对关于人类和社会较不肯定的概括性。但由于在研究包括人类在内的任何综合体中，我们迟早总要面对后者，因而，把我们所观察的实际统一体划分为较不现实统一体的企图，并无益处。这样，所忽视的事实是：人类和流水或风一样，是产生自然效果之自然力的一种。在过去数千年里，作社会群集的人类，初始驾驭了一些畜力，其后控制了机械力，已成为在世界大部分地方创造因子复合体的最大自然力。

但在应用人文起源的因子复合体上，有一定的重要限制。其中一个是由于人类的个性。例如个体农民可能选择同一些因子，而组合成异于他的邻居所组合的因子综合体。这是反映意志的自由，或是由于他幼年时的一些疾病，就不在我们探讨之列。我们假定多数农民可以视作一个因素，只有他们都在同一社会经济制度下时才是正确的。因而在每一个主要文化地区中，必然有一套不同的因子复合体〔参考比较 34：69f〕。

因此，我们总结说：在作为地区变异研究现象的复杂组合之分析中，我们首先决定什么是能够并且应该作为统一单位在地区变异中予以研究的因子综合体，而不顾其个别因子的性质。综合体是否成为一个有效统一体的验证，就在于观察它作为地区变异的因子，是否表现了一个密切的相互关联性。

假如我们已把许多因子包括在几个这样密切统一的因子复合体内，第二步就是决定复合体之间存在着什么关联性及其可以组合而为较松弛的、较高级的复合体之程度——例如耕作及有关的商业活动。在每一较高极的而较松弛的统一体中，复合体的不同部分相互间具有越来越大的独立性，必须进一步进行地区划分，使共同变异性局限于范围越来越小的地区内。

上面几段所描述的理论上程序，使重复变换部门的和地区的研究分析方法成为必要，并通过假设的再三验证，决定两种分析方法最有效的组织。因而产生了这个问题：只用一个方法进行我们的研究，是否有些不可能？

由于任何因子或因子复合体的地理研究包括它的变异性与其他变异性之间关联性的研究，阿克曼几年前建议，最近威科克又重复这个论点：“如果系统研究是完全的，它们就可加在一起而形成区域地理学”〔95.138；91〕。

我们必须同意：一个大地区完全的和完善的部门研究之总和，将包括它的区域地理研究所应包括的全部事实和全部关联性。但是地区每一部分所包括的关联性将散见于不同章节之中，对于地区不同部分变异着的完全统一性之认识和了解仍存在着问题，而非简单加法所能解决。区域划分，由于它不能最后描述地区的每一个地方，亦不能提供这个完全统一性之地区变异的整个图景。但它对所划分区域的特性提供了一系列描述，对每一个描述的区域

作出实际情况的概括图景，而完全统一性在一个区域中比在整个地区中变异较少。

再则，随着区域划分的精详程度，到了每一个区域的现象总和之个别描述接近于区域变异的实际情况时，这些区域在地图上所表现的嵌镶图案提供了地区总桔构的近似物。总之，它组成了一个统一体，而不像分别的部门研究所表现的结构类型仅是一个组合。我们同样亦用这个嵌镶图案作为考虑相互联系性的组合之基础，而后者作为因子或因子复合体之同的空间相互作用由部门地理分别予以研究，并能达到较大的精度〔1：439—41；34：83ff〕。这样得到的地区总结构和作用的近似观点，由于精度远远赶不上部门研究所达到的，在进一步探讨上价值远较逊色，但它代表一个最后产物，为我们提供了对地方现实的最大理解。

反之，几十年以前有许多学者相信：应该有可能通过地区的直接检查，把它们划分为一个顺序和类型系统，从而来分析地理学的实质。大部分作者对这个问题似已接受了（或者独立地得到）《地理学性质》一书所达到的否定结论〔1：311—65，439—44〕。在德国，最近奥勃斯特再一次肯定这个观点，而施米特纳在答辩时扩大了早些时候对赫脱纳的批评意见〔44；45：32f〕。劳顿萨赫在一篇以广泛文献研究为基础的论文中，亦重新检查了这个问题，并与《地理学性质》一书获得一致的结论：“逻辑上，地区并不能按照它们的总特性而进行分类”〔37：16—18〕①。

在美国，范克利夫曾敦劝我们应用李戴尔的区域研究方法，但他所指地区甚至比目前称之为“微地理”的还远较微小：“地理工作者必须观察地球的景观之每一平方时，借以希望发现足够的重复事例，使他能够化假设为法则”〔124；125〕。并不需要什么计算就可以显示：他自己所承认的这个建议“似乎”不现实，是一个过低的估计。人们不禁问：有什么理由希望发现重复事例？

我们早些时候对任何地区的复杂统一体性质的检查提供了答案。在包括人类在内的世界任何部分，我们开始探讨之前就可以肯定：在不同文化的地区中或在不同气候的地区中，我们将不会发现同一统一体发生重复现象，而该两个因素大部分相互独立地在世界上变异。再则，当我们考虑到任何地区中所存在的统一体对它与其他地区的联系之重要性时，必须认识到世界的每一个地区之不可重复特性，因为，一个地区不可能和世界其他地区在位置上发生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