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地理学
大部分地理研究的目的是描述和解释现在的世界,但在本章前几页中已提到有些研究的焦点集中于过去。地理工作者经常承认一个称为“历史地理学”的领域,但作为整个地理学领域的一部分,它应包括那些探索内容,曾发生了许多争执。
地理界中似一致有这个意见:企图用地理学来解释历史的研究——可称之为“地理的历史”——在逻辑上是历史学的一部分,而不属于地理学,虽则地理工作者曾提供了,并继续提供有价值的研究[1:175f,XXVf;4:81f〕。我相信地理工作者亦同意:任何过去时期的地理学(用麦金德的话,“历
史的现在”的地理学),是地理学的一个形式,与我们普通研究的基本相似, 只是它的主要描述依赖于历史记录[1:184—87,XXXVI—XXXIX;参考比较52:77f〕。正如克拉克指出的[4:96〕,这种研究在我们的贮藏室中丰富了特殊种类的现象和相互关联性的事例,从而增加了我们发展一般概念和原理的能力,特别是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只能找到少数相似例子的领域(例如政治地理学)。
① 指追溯每个因子本身的起源。——译者
② 莫尔文山在法国东南部(北纬 47°10’ ,东经 4°10’ )。——译者
作为“历史的现在”的古地理学的一个特殊形式是某一目前居住地区在人类开始进入时的描述——即该地区的自然地理,或它的自然景观的描写。除少数由最初发现者加以描述的地区以外,这样一个研究不是原始的描述, 而必须根据现在的观察和过程关联性的原理加以建立。我们关于世界上相当开发地区的“自然植被”的大部分知识就属于这个类型。
单独一个较早时期的地理学,只有在对过去的意义上,而不是在发展的意义上,是“历史的”。但如研究同一地区的一系列古地理学,这些连续的时间剖面的比较就会显示出曾经发生的发展。在《地理学性质》一书中关于这个题目的讨论,大部分根据赫脱纳的意见,并没有在历史地理学为直接鑽研时间上变化的研究安排地位[1.187f]。作为时间上变异描述的“历史学” 和作为空间上变异描述的地理学,两者不能组合起来——在这个意义上就没有“历史地理学”的地位。之后,苏尔(115〕和惠特勒绥[126]都提出坚强的论点,为历史地理学作为地区历代发展的研究争一席之地,许多其他学者亦发表了相似的看法。
我想,在导致《地理学性质》一书所述的结论的简单讨论中,具有两个重大错误:
- 虽然承认人们可以研究一个地区任何某一要素在时间上的变化,但这种研究被认为是非地理学的,是该现象类型系统研究的一部分。然而,只有在研究现象本身时,这是正确的。它在时间上的变化没有理由不作为地区整个特性的一部分而加以研究,而地区整个特性亦随时间发生变化。达比随后表明这样一个研究的有效性(他称之为历史地理学中的“垂直记事”):在时间的演变中,追寻一种经常作为一个地区整体地理情况之一部分并与其他地区要素相互关联的现象[68:8F;比较 83:22f]。
A.克拉克在《美国地理学》[4:70—105]的一章中表示了相似的意见, 而康伯兰又以《地理学性质》一书所述的相似理由加以诘难:“时间上变化属于历史学范围;空同上变化属于地理学范围”[94:185]。但在这个情况下, 两者都有:时间上变化着的空间变异。
这里再和地貌学一样,性质取决于研究目的和主要兴趣。假如所关心的是决定变化的方式和过程,研究性质基本上属于历史学;焦点如果在作为地区整个地理情况一部分的一个要素的变化特性和关联性,它的地理学特性是明晰的。
- 在《地理学性质》一书中,这个讨论的主要部分是关于整个区域或“景观”之历史研究——反映了当时地理学思潮中占重要地位的题目。对一个区域在历史时期中保持“整个”的概念提出了逻辑上的反对意见,同时亦承认在理论上可以通过历史时期无限数目的剖面,构成任何区域一个连续的历史地理。上述唯一的反对意见是一个实践问题——即认为对这样一个活动图景的分析是不可能的。
假如我们想像:在过去 2,000 年的每一夏至,从空中的同一地点,对英国某一地区摄取一系列航空照片,而由地理工作者和历史工作者作为活动影片加以观看;历史工作者很可能把它当作一个历史图片,地理工作者则肯定会认为是地理的。每一方从同一图片中看到不同的事物。对地理工作者而论, 这显示了历史时期中的地区变异;假如每一张照片都是地理的,一系列整体肯定亦是地理的。
这样一个空间上和时间上变异组合的分析,无疑是极其复杂的。但是,
强调了实际困难,并不能证明它是不可能的;它最多只是一个警告:如果要得到任何有用的结果,雄心勃勃的学者必须寻找一些把困难减到最少的途径。选择一个面积较小的,地区变异有限的,而产生历史变化的因素较少的地区,这是可能做得到的。
其他学者曾争辩说:把空间变异和时间变异分开来研究是不现实的,两者应该统一而为一个领域——历史成分和地理成分一样多。这无疑将代表整个现实的研究,但它将放弃任何方法上的专门化。
不论地理工作者或历史工作者在大陆规模上或几百年时间规模上——甚至在全世界规模上或整个人类历史规模上——所曾进行的尝试,①在讨论上只是煽动性的,并不鼓励进一步的探讨[1:175;87:88]。如果这种历史和地理统一研究在研究水平来说是可行的,似有必要选择很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剖面,借以取得一定程度的专门化。
作为地区在时间上变化特性研究的历史地理学之目的,既不从属于一个地区之内现有关联性的解释,亦不从属于发生的探讨,但它对两者都可作出贡献。
我们在较早时候曾总结说:为了寻找要素之间的现有关联性的解释,地理学的正常程序是从现有要素开始,从而追溯它和共他要素之间的关联性的历史过程。但这程序会肯定把我们引导到足以解释现状的过去条件中去的假定,是错误的。因为在过去所有时期中,任何一个关联性过程的进行必然受到它的整个环境的影响,而在这个环境中,不同因子作不同速率变化着。
对过去的重新建立(不限于那些已知与现状相关联的现象)以及时间上变化着的关联性的记载,将可丰富我们在正常工作中必须从现状通过过去追溯到较早情况的那些关联性的知识[4: 14〕。从这个观点,假如有关历史时期和现在并没有显著不连续的话,历史地理研究在解释现在地理情况中具有最大的价值。
北美洲东部在大发现时期或第一次移民时期的古地理,对了解现在具有价值,但更早的几百年或几千年的发展过程,对现在的意义就较小了。除了少数显著的例外,盎格鲁撒克逊人入侵以前①的塞尔特人或罗马聚落对英国的关系亦是同样不重要的。
同样,目前完全为城市所占有的前农村地区的历史地理,除了街道的类型以外,对现在城市提供很少资料。
我们对历史地理的考虑,限于人类的世界。实际上这几乎对历史地理的所有研究都是正确的。在逻辑上,人类到达从前的地球变化要素的研究,似亦应在地理学中占有地位。但如对这种研究予以重视,我们就需要改变地理学作为人类之家的世界研究的概念,而谈论着,例如“恐龙地理学”。除了定义上的原因以外,还有许多理由使一般人把历史地理学限于包括人类在内的过去研究。
我们在地理学所研究的现象统一体中,不论在那里存在的或过去曾存在的人类都是一个主要因素,而与地区其他变数密切联系。甚至在一个无人居住地区的研究中,我们所关心的是它对人类利益有关的特性。甚至在恩考中把人类排除在外的地理学研究,都是一个没有主要因子的统一体研究。
① 指地理和历史统一的研究。——译者
① 目前作为英国主要民族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在公元四五世纪罗马帝国衰亡时期侵入英国。——译者
地球作为人类之家,并不限于现在的人类,而应包括历史时期的整个人类。我们之所以对过去地理差异研究成到兴趣,就是因为那些差异性之产生主要由于我们在思想上、计划上和工作上相似的人类。在理论上,他们与其他地球现象所建立的统一体,与现在人类所建立的同等重要。①
最后,把过去的地理学限于人类历史时期(实际上还限于该时期的有限部分),还有一个重要的实际理由。任何过去时期的地理学的原始描述,只有在我们具有见证者时才有可能。缺乏这种见证者,我们就被迫主要从现状的演绎中重新建立古地理面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