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球表面”意味着什么？

把地理学研究的范围限于地球外壳是颇为新近的事。从古代直到 18 世纪，在一般认识中天文学和地理学并没有明确划分，统称之为“宇宙学”，因而没有必要去寻找地理学研究范围的确切界限。可能最后一个仍把它们看作一门科学的著名学者是洪保德（1：83）。

甚至在洪保德之前，康德似已把地理学和天文学看成两门独立学问，虽则他对两者都进行了探索。作为一个哲学家，他对地理学的兴趣限于地球有人居住的那一部分，“和我们有关联的，我们生活经验的舞台”。18 世纪后半叶其他学者同样指出地理学的目的是作为“人类居住之处”来研究地球［1： 48］。19 世纪初，李戴尔和其他一些人肯定地指出地理学研究范围是“地球表面”［1：41，62；22:47］。①在 19 世纪大部分时间里，许多地理工作者争辩道（不少是根据定义上的理由）：地理学（Erdkunde）应包括整个地球，但他们具体工作又几乎全部限于表壳，甚至球面测量亦依靠天文工作者。自从 1883 年李希霍芬所作的经典演说之后，很少地理工作者对地理学研究范围限于地球外壳发生过疑问——虽则这个限制似乎并不具有明确界线［l：115

—20；57:13］。不幸我们对地球的这个有关部分，迄未找到合适的术语。赫脱钠在 1903 年就说过：为我们想说的事下一个明确定义，是并不容易的。

“地球表面”这个术语在德国地理学界早已流行，自从李希霍芬的演说之后，就更深入人心〔1：41，119〕。作为一个地质学家，李希霍芬起初把 “地球表面”（dleErdOberflAche）这个术语看作岩石圈的外壳，它是地理学研究的核心，其他现象只是附加的。其后，他把直接研究的对象扩大到实际地面的上、下层，而仍用“地球表面”这个术语①（21：7f；12f）。这个术语的双重意义，在英国地理工作者语汇委员会最近所建议的定义中亦获得了反映：“地理学直接研究地球表面，但通常包括直接影响地球表面的大气层和地壳在内。”这个说明不但像全维格所说的〔76：159〕，使人文地理②所占地位只是根据“习惯”，并且默认在地理学中地貌比气候更值得注意。麦金德在 1931 年所建议的，但很少为人所采用的“水圈”这个概念，在

划定地理工作者实际工作范围时更接近事实〔18；1：XXXii〕。但这个术语是含糊的，因为它可以包括也可以不包括大气层中的水汽在内；而我们又不是全部或主要研究水体。

正像赫脱纳在 1903 年所说的：我们所关心的是一层具有一定厚度的外

① 李戴尔比《地理学性质》一书中所概述的更远为肯定地把地理学范围限于地球表层（1：83）。他虽然时常说到地球，但往任同时加上“作为人类之家”这个形容词句。

① “地球表面”含义的不确定可能促成了误解，把地理学研究对象与“景观”（1：149—58）等同起来。“景观（landscape）”这个英文，正像我所建议的，在地理学中最好解释为“大气层下地球表面的外形”，与一般所谓“地球面貌”相似。林敦在修改“landscepe”的定义时，正确地注意到：“它可参考航空照片而加缯制”〔79：27；1：279〕（虽则不必像他所说需用垂直的航空照片，从不同可能角度的照片即可）。在德礱国地理界用应的木语并不是一般亦用作“区域”同义字的“Landschsft”，而是“Lsnd-schaftsbild”。

② 人文地理（humangeography）在西方各国地理界中，指主要研究人文现象（包括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和人口的）的那一部分地理学，目前在苏联及东欧称之为经济地理学。这里仍直译为人文地理学，下同。

——译者

壳，固体、液体、气体以及有机体等因子在其中相互关联［10:23；231〕。① 不幸，赫脱纳用来阐述这个概念的术语“Erdhulle”（“地壳外层”或“地球外层”）并没有被接受以代替传统术语“Erdoberfla-che”（地球表面）。李希霍芬曾用“Erdhulle”这个术语来描述地球表面之上及之下的空间（21： 8，16）。同样李戴尔在 1833 年著名的讲稿上，用同一个术语，称地理学是“地球外壳的充满空间”（dieerfulltenRaumederPla11etrinde）的研究，他并进一步强调地理学的研究开始于地球表面，其后随着每一个新观察工具的应用，就向下加深一些，向上提高一些。

“地表外壳”这个术语最近为特罗耳（47：163），特别是卡罗耳（32： 113f；33）所重新起用。卡罗耳认为地球外壳是“地理学研究的本体”

（GeographischeSubsianz），它由岩石圈、水圈，大气圈、生物圈及人类圈等五个不同颁域的因子统一组成，统称之为“地圈”。但有必要指出：只有“地圈”是一个具体的实物，其他术语只表示一个抽象的分类。

替地球外壳的具体分段（这构成地理学研究的对象，范围比整个世界为小），寻找一个恰当的称呼就更困难了。假如选用“地区”或“区域”这个术语，就必须理解它具有地球外壳所具有的厚度。①在本书写作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人类已经第一次把人造卫星投入大气层之外，即投入我们所称的地球外壳之外，并且不久将达到月球。这是否要改变地理学的定义？在语源学上，可以允许“地球”一字包括它的人造卫星和月球卫星在内，但当火箭投射到其他行星上时，逻辑上就会发生困难了。

这个问题将不单纯从语源学上或从逻辑上解决，而将依靠习惯用法。在用实际经验证明之前，目前任何答案都只是预测，这并不属于本书讨论的范围。目前就我们所知，没有一样地理学的方法和工具将在外层空间探讨中具有很大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