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等革命派作家

  1. 秋瑾和邹容

以孙中山为首的中国资产阶级革命派,早在甲午中日战争后便开始了革命活动。改良派的戊戌变法失败后,革命团体纷纷出现,革命力量有了很大发展。1905 年中国同盟会成立,确定“三大主义:曰民族,曰民权,曰民生” 为其纲领,从此,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开一新纪元”,革命开始走向高潮。许多文学家加入革命组织,许多革命家以文学为斗争武器,革命文学蓬勃发展起来。

在革命诗文创作方面,章炳麟(1867—1936)、秋瑾(1878—1907)、邹容(1885—1905),以及革命文学团体南社的陈去病(1874—1933)、高旭(1877—1925)和柳亚子(1887—1958)等人都很有成就。由于章炳麟等人的文学活动还要持续到民国以后,将由《世界现代(前期)文学史》叙述, 本书主要介绍秋瑾和邹容两位革命作家。

秋瑾,字璇卿,号竞雄,别署鉴湖女侠、汉侠女儿。浙江绍兴人。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少学经史、诗词。 1896 年与湘潭富绅子弟王廷钧结婚,

1903 年随王移居北京,目睹庚子事变后国权沦丧,民族危机深重,决计投身革命。1904 年只身赴日留学,加入光复会和同盟会,积极参加革命活动。1906 年初回国在上海创办《中国女报》,提倡男女平等,鼓吹民族民主革命。1907 年春,回绍兴主持大通学堂,联络会党和军学各界,组织光复军,准备配合徐锡麟同时在安徽和浙江起义。7 月徐锡麟起义失败牺牲,秋瑾也在绍兴被捕,英勇就义。著有《秋瑾集》。

秋瑾在参加革命前便写有诗词,不过不少篇章流于纤巧,主要是用吟花咏月、写离愁别恨来表现愤世嫉俗的苦闷心情。投身革命后,她的作品无论思想内容还是艺术风格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充满激越的革命热情,气势磅礴,慷慨悲壮,有极强的感染力,在女诗人中独树一帜,旷古鲜有,达到了这一时代的高峰。如《宝刀歌》、《宝剑歌》、《秋风曲》、《泛东海歌》等都写得遒劲雄放,洋溢着为革命献身的英雄主义情调。再如七律《黄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见日俄战争地图》:

万里乘风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拚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换回。

这首诗是反帝爱国的激进民主主义战士的自我写照。诗中每一个字,都是诗人的豪情壮志不可遏抑的抒发。顺着诗的脉络,可以看到诗人英姿飒爽的形象,忧国忧时的满腔悲愤,力挽狂澜的英雄气概,一往无前的献身精神。秋瑾之弟秋宗章说:“姊天性伉爽,诗词多为兴到之作,别有意境,弗加雕琢,恍如天马行空,不受羁勒,非若寻常腐儒之沾沾于格律声调,拾古人唾余者可比。”(《六六私乘》)这首诗就是直抒胸臆、一气呵成的好诗。它的晓畅质朴的语言,铿锵有力的音调,形象生动的比喻,回环呼应的结构, 工整严谨的对仗,直至前人诗句、典故的活用,都不是苦思冥想、精雕细琢的结果,而是有着娴熟的艺术技巧的诗人在革命热情的激发下从胸中涌出的,浑然天成。正因为如此,诗中虽然充满豪言壮语,但不给人虚妄、浮泛的感觉,而能起到振聋发聩、鼓舞斗志的作用。

为了向群众宣传,秋瑾还用白话写过诗文。如《勉女权歌》:

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若安作同俦,恢复江山劳素手。

这些白话诗文虽然还不很成熟,夹杂着一些文言词语和句式,但表现了作者的革新精神。她曾在日本创办《白话》杂志,“乃仿欧美新闻纸之例, 以俚俗语言之文,⋯⋯以为妇人孺子之先导”(悲生:《秋瑾传》)她在从事妇女解放工作时,还曾批评当时中国的《女子世界》杂志“文法太深了”

(《敬告姊妹们》),便另办一份通俗易懂的《中国女报》,便于更多的妇女阅读。

此外,秋瑾还用通俗文艺的形式写了一部能够演唱的弹词《精卫石》。目录二十回,现存六回,写黄鞠瑞等妇女挣脱家庭束缚,赴日留学,参加革命,推翻清政府,建立共和国的故事;表现了革命理想和妇女解放的思想。以妇女解放为题材,这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一定的开创意义。

邹容,字蔚丹,又字威丹。四川巴县人。出身于商人家庭。自幼聪慧。16 岁时考取四川官费留学生,因思想激进被除名,次年自费赴日留学,回国后在上海参加爱国学社。1903 年出版《革命军》一书,并因此入狱。1905 年在狱中病逝,年仅二十岁。

他的《革命军》在政治上和文学上都有很大影响。《革命军》共二万多字,分七章:一、绪论;二、革命之原因;三、革命之教育;四、革命必剖清人种;五、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六、革命独立之大义;七、结论。这本书深刻地揭露了中国二千年来封建专治制度的罪恶,和清代民族压迫之残酷;提出了当时最激进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纲领,号召缔造革命军,推翻清王朝统治,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全书激情荡漾,语言犀利,嬉笑怒骂,淋漓尽致。如:“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 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朽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嗟乎!嗟乎!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时也,此其时也!”

《革命军》刊行后,销行量以百万计。书中虽有狭隘和偏颇之处,但极大地推动了人们从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跃进到资产阶级革命思想,使革命、反清的呼声遍满中华。其文洒脱奔放,有雷霆万钧之力,语言通俗,是一篇表现革命内容的优秀的新体散文。

邹容的作品除《革命军》外,大都散佚。现存的几首诗,大多是在狱中和章炳麟的赠答之作,表现忧时报国、献身革命的心绪。如《狱中答西狩》:

我兄章枚叔,忧国心如焚。并世无知已,吾生苦不文。一朝沦地狱,何日扫妖氛?昨夜梦和尔,共兴革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