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战后初期的美国

经济的繁荣 美国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才参战的，本土没有遭到战争破坏，而且在战争初期与交战双方大做军火生意，发了不少战争财。美国资本家在战时获得了巨额利润，为更新固定资本和扩大生产储存了充足的资金。又由于战后工业管理改进和技术革命的刺激，美国在经历 1920 年年中至

1921 年末的短期经济萧条后，经济很快复苏，并逐渐趋于繁荣。工业生产发

展迅速。从 1923 年到 1929 年六年间，钢产量从 4490 万吨增长到 5640 万吨， 提高了 26％；发电量从 713 亿度增长到 1167 亿度，提高了 65％。新兴工业有汽车业，电力、电机与电器业，无线电气工业，航空工业，电影业。汽车生产从 1900 年的 4000 辆增加到 1929 年的 4，794，898 辆，汽车的使用推动了公路桥梁的建设和旅游业的发展，并促进了石油、轮胎制造、公路修建及钢铁业的巨大增长，加油站遍布全国。柯立芝执政时期，股票价格直线上升， 工人就业率高，收音机、洗衣机、小汽车成为大规模生产的消费品。小城镇迅速成为人口集中的大城市。战时住宅建筑规模大为缩小，为战后住宅建筑开拓了广阔的市场。几十层的摩天大楼如雨后春笋。美国人的生活水平使欧洲人吃惊，人们称这一时期为“柯立芝繁荣”。 1929 年，资本主义世界使用的汽车 81％是美国货。收音机也已普及于寻常百姓家。汽车工业、电工业和建筑业成为 20 年代美国经济繁荣的主要支柱。国民总收入从 1919 年的

650.9 亿美元增至 1929 年 828.1 亿美元；人均收入从 1919 年的 620 美元增至 1929 年的 681 美元。美国向海外的资本输出额从 1919 年的 70 亿美元增至1929 年的 172 亿美元（二者都不包括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战债），美国的商品输出从 1922 年的 39.71 亿美元增至 1929 年的 51. 57 亿美元。从 1919 年到 1929 年，整个工业生产率提高 40％，农业提高 26％。美国从战前的债务国一跃而成为债权国，纽约开始取代伦敦成为世界金融中心。

但是，在经济繁荣的同时，也隐藏着危机。首先，是农业长期不景气。农产品价格下降，农民陷入沉重的债务，有的失去农田，背井离乡。许多农场主也破产了。农民的收入偏低，购买力大大下降。其主要原因是战后欧洲各国的农业生产已相继恢复到战前水平，美国农产品输出大为减少，以农产品为原料的轻工业生产增长不快，结果造成供过于求的现象。其次，一部分工业部门如纺织、煤矿、造船、制革等部门长期处于萧条状态，开工不足， 大批工人失业；再者，由于企业集中程度高，兼并之风盛行，中小企业受排挤，财富分配极为悬殊。据联邦商务委员会 1926 年关于国家财富及收入的报告中说：“国内占人口 1％的最大资本家占有财富达 59％；占人口 12％的小资本家占有财富达 33％；而占人口 87％的包括产业工人、小农及小店主等广大人口只有 8％的财富”。到 1929 年，15 家大公司集团控制了全美电力的80％，20 个集团控制了 98.5％的跨州输送电路等。1929 年约 60％的美国家庭总收入在美国总收入的比重不足 24％。更为严重的是有 21％的美国家庭的收入在国民收入中不足 4％。第四，这一时期盛行分期付款的赊购制度，1927 年，60％的汽车是用分期付款的方式销售的，其他如电冰箱、洗衣机到私人住宅也大量采取赊购的方式。第五，这一时期投机活动猖獗，股票、债券等有价证券大量发行，大企业主、金融寡头大搞投机倒把，普通的美国人也被卷入大买股票寻求发财的热潮中去。还有，国际经济中的潜在因素也加深了国内经济问题的严重程度。到 1920 年，欧洲等地区国家共欠美国 133 亿美元

债款。欧洲的贫困和美国的高额关税，使美国的海外市场日益缩小。这些都说明美国经济发展虽然走在世界各国前列，但经济危机的不祥征兆已经开始出现。

政治上的保守 战后美国的经济上出现了繁荣景象的同时，政治上却出现了保守主义倾向。

战后初期，由于资本家取消了工人在战时争得的某些成果，削减工人工资，大量裁减工人，加上飞涨的物价加剧了生活的恶化，美国国内罢工浪潮汹涌。1919、1920 年相继发生铁路工人、钢铁工人大罢工。仅 1919 年全年发生了三千六百多次罢工，参加人数达四百多万。最后在政府镇压和劳联右派领袖的出卖下失败了。但在 1919 年工人运动的高潮中，美国共产党诞生了。共产党成立后受到了威尔逊政府的疯狂迫害，被迫转入地下活动。同时， 在战后国际革命形势的发展下，美国还出现了“红色恐怖”的浪潮。在一些城市发生无政府主义搞的爆炸活动以后，司法当局出动军警大规模逮捕“激进分子”。1920 年 1 月的一次逮捕达 6000 人，使大批无辜的公民受到迫害。

美国是依靠移民组成的国家。但随着西进运动的终结，劳工和劳工组织把新移民看成是缩小国内劳工市场和妨碍劳工组织发展的因素，要求限制移民入境。20 世纪初的 15 年，平均每年有 100 万移民入境。政府采取相应的措施。1917 年 1 月，国会通过对移民强制文化测验的提案。但 1920～1921 年，仍有 123 万移民涌入。在“外国人和外来哲学”引起颠覆的群众性的恐慌高潮中，美国实行了限制移民的政策。要求限制移民的除劳工外，还有一批极端本土主义者，他们或抗拒激进思潮对美国社会的影响，或对犹太教、天主教持有偏见，或对东南欧人种或亚洲人种持排斥态度。在这些社会集团的要求下，1921 年，国会众议院通过来自华盛顿州的议员艾伯特·约翰逊提出的暂停移民一年的法案。此法案经参议院修正，将移民数限制为 1910 年在美国的各个外国出生集团人数的 3％，1921 年 5 月 19 日由哈定总统批准。该法案的实施虽然使移民人数有所减少，然而仍不能令人满意。1924 年又制定了新的移民法，禁止东方移民入境，并将欧洲移民总数限制在 1890 年人口普查时外国在美国出生人口的 2％。新移民法还规定，1927 年 7 月 1 日以后， 移民应该为每年 15 万人，根据 1920 年美国人民的民族出身进行分配。该法案的实施更有利于从数量上限制从东欧、南欧来的新移民。20 年代，美国不仅严格限制移民入境，对于已侨居美国的外籍工人也进行政治迫害，几百名外侨工人被驱逐出境。最突出的例子就是萨柯和万泽第案件。萨柯和万泽第都是意大利移民，1908 年来美国，住在马萨诸塞州。萨柯是鞋匠，万泽第是散工兼鱼贩，两人是马萨诸塞工人运动的激进分子。在反共的高潮中，1920 年 5 月 5 日，他们被诬告抢劫 1.5 万美元，并被判处死刑。虽然许多证据证明他们清白无辜，这一不公正的判决激起全美国及世界舆论的抗议，但美国政府还是在把他们关押七年后用电椅处死了他们。1927 年 7 月万泽第在就刑前声明说：“我一生中没有偷、没有抢，就是想根除人类的罪行。我所以受到这样的审讯，就因为我是激进派，就因为我是外国人。”

20 年代，已多年不存在的三 K 党复活了，并且得到了巨大的发展。1920 年 6 月，三 K 党大约只有四五千名成员，主要分布在南部的七个州（印第安纳、俄亥俄、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俄克拉荷马、阿肯色和奥勒冈）。之后发展得非常迅速。1922～1925 年是其最兴盛的时期。1925 年，三 K 党的会员即达四五百万。三 K 党散布种族仇恨和种族仇杀：白人仇恨黑人；基督徒

仇恨犹太人；新教徒仇恨天主教徒。三 K 党在美国各级政府的放纵下，经常举行神秘的集会和游行活动；到处为非作歹，私刑、暗杀很普遍，尤其是针对黑人和工会领导人。许多三 K 党人还参加政治活动，特别是在南部，他们操纵政治，选出市长、州议员和州长，成为“无形帝国”，政府中的政府。从 1914 年至 1924 年 10 年间，南方有六十多万黑人向北方迁移，很多黑人在候车时即遭非法逮捕。由于美国国内种族矛盾尖锐，南部地区新三 K 党活动猖獗，黑人屡遭残害，美国黑人不相信自己在美国能够获得生活保障和平等权利，黑人领袖玛卡斯·加维（1887～1940 年）倡导的“回到非洲去”的运动发展到几十万人。这是美国黑人运动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主张黑人迁回非洲的运动。

在民主党总统威尔逊于 1920 年卸任以后，20 年代是三任共和党总统， 即哈定（1921 年 3 月～1923 年 8 月）、柯立芝（1923 年 8 月～1929 年 3 月） 和胡佛（1929 年 3 月以后）连续执政。哈定才能平庸，被人称为“碌碌无为的活动家”，上台后就提出实行“恢复常态”的政策，即从战时国家垄断恢复到战前私人垄断的“常态”。他恢复战前垄断资本家的自由经营，实行共和党传统的保护主义政策，提高关税税率，官方不过问企业合并、组合和发行股票等事项，放弃控制物价和调节 生产的做法，一切放任资本家去干。他周围又结聚一批“俄亥俄帮”政客，结果政府中不断出现贪污渎职案件： 退伍军人局局长福柏士用高价购买物资修建军人医院，从中贪污二亿多美元。福柏士贪污罪被揭露后，又发现内政部长福尔利用把海军第三号油井转让给私人企业经营的机会从中捞取大笔的贿赂，司法部长多尔蒂利用职权侵吞公款，等等。哈定为摆脱俄亥俄帮的羁绊，于 1923 年 8 月外出巡游，途中暴卒。柯立芝继任总统。他是一个比哈定更加亲密地同大企业合作的人。柯立芝采取的仍然是自由放任和“无为而治”的政策。他的名言是：“美国是个商业的国家，需要一个商业政府”，主张放手让资本家赚钱，政府应节 省公共开支和税收，让人人都有成功的机会，强调政府应保持大资本家的利益。柯立芝坚信：“既然只有富人才是有价值的，因而政府应当谨防多数人的意见。由于贫穷是罪恶的报应，政府就不应该向高尚的富人征税，以援助卑贱的穷人。由于富人最了解他们利益之所在，政府便不应该干预他们经营的企业，而应该促进企业”。面对经济的一片繁荣景象，许多人沉浸在盲目的乐观主义情绪之中，连总统也不例外。胡佛在 1928 年 10 月的竞选演说中宣称： “今天我们在任何地方比以往都接近消除人民生活贫困和恐惧的理想”。“只要让我们继续执行过去八年的政策，我们借上帝之助，很快将看到贫穷从这个国家消失的日子”。可见，此时美国，人们冷静分析事物的能力丧失殆尽。胡佛就任总统后提出的著名主张是：美国社会制度成长和繁荣的基础是个人主义。这种所谓的个人主义是和自由企业制度联系在一起的，在经济上反对政府的干预。这些主张使 20 年代的美国在政治上处于相对保守时期，国内的

改革基本上停滞。非但如此，到 1920 年夏，“红色恐怖”的浪潮虽已过去， 但公民权利仍受到侵犯，许多州制订了比战争年代还要严厉的惩治间谍法。在对外政策上，基本上放弃了孤立主义，不过，美国没有批准凡尔赛和约， 也没有参加国际联盟。在战债问题上，1924～1930 年美国通过道威斯计划和杨格计划向德国贷款 25 亿美元。德国执行赔款计划偿付 20 亿美元，而前协

约国偿付美国战债 26 亿美元。到 1931 年，由于世界经济危机，胡佛宣布延期一年偿付战债，后来危机继续扩大，决定取消战债。

20 年代美国整个社会价值观都在逐渐发生变化。美国是个移民国家，传统的社会价值观是清教徒式的，即勤奋、努力、个人奋斗、节 俭、崇尚理性、反对浪费，等等。20 年代这种传统的社会价值观首先在城市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酗酒、赌博、卖淫、违禁售酒形成风气，追求享受、发财致富， 投机倒把成为时尚。有组织的犯罪活动盛行，作案中使用机枪、爆炸物、大马力的汽车等，令人感到震惊。由于妇女地位的提高，有了选举权，就业机会也扩大了，战后妇女开始流行涂脂抹粉，以至于化妆品的销售量大增。妇女还开始吸烟喝酒，穿着露出胳膊和腿部的衣服来表现其独立性，公开谈论性问题，经常与男友约会，参加与男性的社交，有些人甚至生活放纵。一些人为了活得轻松，不愿受婚姻的束缚，晚婚，不要或少要孩子，从而造成美国生育率下降，而离婚率上升，家庭生活不稳定。而社会发生的剧烈变化， 使许多人特别是农村和小城市出身的人感到不安，对青年一代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大为震惊，号召回到过去简单朴素的生活。与此同时，美国 20 年代精神文化显得浮浅和鄙俗。报纸、杂志、书籍、电影、广播，粗制滥造了一些庸俗的作品，如电影以色情为内容的列居第一位，以犯罪为内容的列居第二位。文艺作品也日趋商业化和市侩化，大多以凶杀、色情、冒险起家为题材。20 年代，实用主义哲学思想在美国独树一帜，影响甚广。实用主义的创始人之一的詹姆斯宣称：宇宙最根本的东西是“纯粹经验”，一切事物都是这种“纯粹经验”构成的；他否认客观真理，认为凡是对资产阶级“方便的”、“有用的”东西，都是真理。美国一些史学家把 20 年代美国的生活特点概括为精

神上的“饥饿”的时代或“疯狂的 20 年代”。

在战后初期美国经济繁荣时期，美国工人的工资收入总的来说有所上升，实际生活水平也有提高，这是由于技术进步、经济发展和工人阶级本身斗争的结果。但是，在美国经济的“黄金时代”，美国全国失业人数每年都不少于 200 万人以上。社会上没有固定职业的贫民达 800 万之多。同时，还应当看到，工人工资的增长幅度远远赶不上少数社会上层人物收入的增长幅度。据统计，1923～1929 年，美国公司利润增长 62％，而工人的实际收入仅增长 11％。其次，工人工资的增长赶不上劳动强度和劳动生产率的增长。再次，工人内部的经济收入差距扩大了。呈繁荣状态的新兴工业部门的工人、熟练工人，工资增长幅度较大；而处于衰落状态的传统工业部门、非熟练工人，工资增长不多，甚至有所下降。资产阶级利用经济繁荣和政治稳定，大搞所谓“福利资本主义”，拉拢工人，收买工人贵族，缓和阶级矛盾。资产阶级及其御用文人狂妄宣称美国资本主义已经克服了其内在矛盾，进入“永久繁荣”阶段，灌输劳资合作符合工人阶级根本利益的论调。同革命高潮时期相比，美国工人阶级的斗争走向低潮，1919 年，美国有 416 万工人共参加了 3630 次罢工斗争，到 1928 年只发生了 604 次罢工，参加人数仅 31.4 万。工会在 20 年代不断地失去阵地。1920 年工会的会员达 500 万，1923 年下降至 360 万，1929 年更进一步下降为 345 万。但在纺织业、煤矿业等不景气的工业部门中，由于工资低、工作条件恶劣、失业严重等原因，工人们多次发动了英勇的罢工斗争。1927 年 10 万煤矿工人为期一年的大罢工成为战后相对稳定时期美国规模最大的罢工事件。美国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斗争进行了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