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革命高潮与雅各宾派专政

雅各宾派专政的确立 1793 年 5 月到 6 月巴黎人民第三次起义，把资产阶级民主派即雅各宾派拥上了统治地位。雅各宾派专政时期，法国资产阶级革命上升到了高潮阶段。

罗伯斯庇尔

雅各宾派专政的重要机构是公安委员会。这个机构早在 1793 年 4 月由国民公会下令组成，顾名思义，它是要以非常的和紧急的手段来保卫革命的。公安委员会是在雅各宾派和吉伦特派对立时期出现的，5 到 6 月起义以前， 它的成员多属国民公会的中派，但著名的雅各宾派人物丹敦在里面起领导作用。5 到 6 月起义以后，公安委员会几经改组，雅各宾派的代表人物逐渐补充进去。在 7 月 10 日的改组中，丹敦由于表现动摇，还力图同吉伦特派言归

于好而被清除。在 7 月下旬的补选中，罗伯斯庇尔进入了公安委员会，通过掌管舆论和警察而掌握了领导权。8 月和 9 月，卡尔诺等也进入公安委员会。加上圣鞠斯特和库通等人，公安委员会的大权就完全归于雅各宾派了。

圣鞠斯特

一个强有力的专政机构就此建立起来，在国民公会的名义下支配一切。它任免高级军官、部长、代表政府的特派员、法官和陪审官，它提出各种措施，它通过特派员控制军队和将领，它以无上的权威对各郡发号施令。在革命紧急关头，它的成员表现了革命的坚决性和果敢精神；在迫切要求统一和迅速行动的时刻，它那集中的大权的确发生了积极作用。它有一个强有力的铁腕人物作为领袖，那就是罗伯斯庇尔。

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1758—1794 年），革命前在法国北部的阿腊斯城当律师，1789 年当选为三级会议的代表，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他的冷静与胆量，敏锐的预见，雄辩的口才，组织的才能，很快为他赢得了声望。他在国民会议中曾经反对宪法里关于“积极公民”和“消极公民”的规定， 发出了严厉的质问：“谁授权给你们剥夺人民的权利？”他逐渐成为雅各宾俱乐部的杰出人物，上升为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领袖。立法会议期间，他通过雅各宾俱乐部参与政治斗争。无论是 1792 年 8 月 10 日起义，或是 1793 年 5

到 6 月的起义，他都起了号召者和组织者的作用。罗伯斯庇尔是个文雅的人， 但是在对敌斗争时具有一副铁石心肠。他对同时代人发生影响，是因为他坚信自己从事的事业是正义的，并因此而产生的不计生死危险的无畏精神。罗伯斯庇尔生活俭朴，大公无私，清白廉洁，当时人们称赞他是一个“不可收买者”。罗伯斯庇尔代表下层人民讲话，要推动革命继续向前。他因此在下层人民中享有威信而得到支持。他临危受命，同一批斗士结合起来，终于使法兰西共和国渡过难关。

雅各宾派的革命措 施雅各宾派掌握政权的头几个月，法兰西共和国和资产阶级革命都处在最危急的关头。外国干涉者从四面进攻。英国约克公爵指挥下的兵团，在荷兰军队的协同下包围了敦刻尔克。在法国南部，英军占领了土伦港。科堡指挥下的奥地利军队包围北部边界的要塞。布伦瑞克指挥下的普鲁士军队推向法国的东北边境。西班牙的军队越过比利牛斯山，进入法国领土。国内反革命叛乱还在扩大。许多重要城市如波尔多、马赛、土伦、

里昂落到了叛乱者手里。到 6 月底，八十三郡中就有六十郡公开背叛国民公会。经济方面困难重重，纸币价值降到票面价值的百分之三十以下，资金流往国外，投机活动猖狂，物价不断高涨。在巴黎和各大城市，饥饿威胁着人民，面包店前出现了拥挤的人群。形势表明，要战胜国内外敌人，只有依靠人民群众，而这就要实行革命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解除人民的疾苦。为此， 雅各宾派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彻底摧毁封建制度，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有待完成的任务。国民公会在1793 年 6、7 月作出决定，把没收过来的逃亡的反革命份子的土地分成小块出售，分十年付款，使贫农有可能购买一小块土地；规定各地公共土地按当地居民人数实行分配。接着，它又决定无偿地废除一切封建权利，解除农民负担的封建义务。这不仅彻底粉碎了封建制度，而且把农民吸引到革命方面来，成了同国内外反革命力量作斗争的支柱。他们懂得为共和国作战，就是为捍卫自己的利益作战。

马拉之死

反革命势力猖獗一时。7 月 13 日，一个妇女夏洛特·卡黛，伪装请愿， 混进马拉住宅，刺死了马拉。法国工人、农民和城市贫民，一向把马拉看作自己的代言人，称他为“人民之友”。政治上倾向吉伦特派的夏洛特·卡黛却把他看作“大恶人”。反革命分子还在其他城市暗杀、破坏，在里昂处死了马拉的狂热追随者沙利尔。这一切使主张以恐怖手段镇压敌人的人有了更充分的理由。根据公安委员会的报告，国民公会通过了许多镇压法令，包括

《惩治嫌疑犯条例》。许许多多的嫌疑犯被逮捕起来，有的被革命法庭监禁， 有的被处死。为了对付欧洲的反动势力，法庭处死了路易十六王后；为了打击吉伦特派，处死了二十多个吉伦特派的代表人物。采取坚决的镇反措施， 起了维护革命利益的作用。但是由于嫌疑犯条例很有伸缩性，处分扩大了范围，以致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利用惩治嫌疑犯条例任意处分所有的人，利用革命法庭任意处决人命。”许多历史著作因此把雅各宾专政称之为“恐怖统治”。

为了克服经济上的艰苦困难，国民公会下令严惩囤积居奇的商人。公安委员会派人到各地去登记粮食，征发粮食，改善粮食的供应。在人民的压力下，雅各宾派政权实行了限价法令。根据全面限价法规定，各地最必需的商品和日用品的售价，提高价不得超过当地 1790 年价格的三分之一；粮食、烟、盐、肥皂价格全国一致。这个法令同时限定了工人的最高工资，规定提高数不得超过 1790 年工资的一半。由于难以按限价来购买日用必需品，限定工资的规定就损害了工人的利益。

加强武装力量对付国内外反革命武装，也是十分紧迫的任务。国民公会根据公安委员会的建议，8 月间通过了全国动员的法案，规定“从现在起到一切敌人被逐出共和国领土时为止，全法国人民始终处于征发状态，以便为军事服务。”第一次征集提供了四十二万人的军队。到 1794 年初，法国已经有军队六十万人，加上后备队，总兵力达到一百二十万人。军队内部也实行了改革。那些贵族出身不忠于革命的将领被清洗了，从士兵行伍里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指挥官。这些人大都出身于劳动人民。例如拉萨尔·何施原来是以赶马车为生的，从士兵升为将军的时候不过二十五岁。做过小贩的朱尔丹， 开头是个下士，三十一岁时升为北方军总司令。军队装备很差，但是由于认

识自己所进行的是正义战争，作战英勇顽强。1793 年 9 月，法军在敦刻尔克附近的洪庶特获胜，开始扭转了军事上的不利局面；10 月，北部边境的法军， 在瓦提尼战役中击败了武装干涉军；12 月，法军收复了南方的土伦军港。经过半年多的苦战，法军肃清了国境内的外国干涉军。国内的反革命叛乱，到1793 年年底也被平定了。

雅各宾专政的革命措施起了动员人民的作用。人民的力量又保证了革命的胜利进行。

雅各宾派分裂和热月政变 危急局面地一经消失，雅各宾派内部分裂的局面就公开化和激烈化了。

在革命进程中，丹敦一直是一个风云人物。1792 年，外国武装干涉者侵入法国的危急关头，丹敦曾经表现了巨大的爱国热情。公安委员会成立之初， 他领导着这个机构。他被排出公安委员会以后，在他周围形成雅各宾派的右翼集团，其中包括卡米尔·德莫林和夫累隆等人。这个集团主张削弱专政， 放宽对反革命的镇压，被称为“宽容派”。起初他们攻击雅各宾派的极“左” 集团阿贝尔派，后来又攻击罗伯斯庇尔领导的公安委员会。

阿贝尔派由一位能干的新闻记者阿贝尔领导，这一派包括公安委员会委员科罗·得布等人。他们号召无情地惩处敌人。但是在攻击投机分子和包卖商人的时候，他们没有把大批发商和小商小贩区别开来，主张一律镇压。他们怀有政治野心，企图夺取公安委员会的领导权。罗伯斯庇尔曾经抨击他们的行动是“无法无天的、与外敌阴谋正相吻合的狂乱行动。”

1794 年 3 月，阿贝尔派为夺取政权在巴黎掀起了暴动。公安委员会借此粉碎了阿贝尔派，处死了阿贝尔等人。当时，丹敦派同罗伯斯庇尔的斗争加剧了。不久，罗伯斯庇尔又处死了丹敦和德莫林等人。

雅各宾派因内部分裂和内讧而削弱了。更严重的是雅各宾派政权逐渐地同劳动群众脱离。它推行了限制工资的法令，实施了《列沙白里哀法》，这就剥夺了工人改善生活的可能，侵犯了工人的政治权利。农村里富农侵占土地，贫农呼吁制止，雅各宾派没有反响。中农又跟着富农一起反对限价和征收粮食。在阿贝尔派被镇压以后，受阿贝尔派影响的城市平民也深感失望。雅各宾派不可能从根本上满足广大劳动者的利益，自然不可能把广大人民长期团结在它的周围。

封闭雅各宾俱乐部

那些在革命时期投机致富的暴发户，渴望终止雅各宾派专政。他们从国民公会和雅各宾俱乐部里找到了自己的代表。一个反罗伯斯庇尔的集团形成了，其中包括阿贝尔派份子科罗·得布，丹敦派份子夫累隆，国民公会中的代表人物巴拉斯。1794 年 7 月 27 日，即法国新历热月 9 日，①他们操纵了国民公会，攻击罗伯斯庇尔。他们先打断了罗伯斯庇尔的战友圣鞠斯特的发言， 随后阻止了罗伯斯庇尔发言。罗伯斯庇尔没有依靠人民，坚决回击。当天晚间，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和库通等人被捕，第二天都被推上断头台。雅各宾派专政终结，热月党统治了法国。

1789—1794 年法国革命小结 十八世纪末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经历了

① 1793 年 10 月，国民公会颁布了《革命历》，以公历 9 月 22 日为一年的开始，一年分为十二月，名次如次：菊月、雾月、霜月、雪月、雨月、风月、芽月、花月、牧月、穑月、热月和果月。

五年。革命的发生有它的经济的、政治的和社会的根源，归结起来就是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要求突破封建制度的桎梏，求得发展。波旁王朝代表封建制度而又不再能够维护封建统治；它成了法国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上的障碍而又绝对不肯自动离开。这次革命如暴风，如骤雨，迅猛异常，摧枯拉朽。革命开始以后，经过了深入和高潮阶段，到雅各宾专政时期，完成了摧毁和根除封建制度、扫除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羁绊的任务，使这次革命成为一次比较彻底的资产阶级革命。在革命的三个阶段里，人民群众都积极参与，而且一再从危急中把革命挽救过来，进一步推动它向前发展。但是，这次革命终究是一次资产阶级革命，它的任务就是推翻封建制度，建立资产阶级的统治，为法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扫清道路。这是那个历史范畴的任务，衡量法国这次革命的得失，也只能从这个历史范畴里作出结论。其结果固然是一种新的剥削方式代替了旧的剥削方式，但是从封建制度转入资本主义制度毕竟是一个历史的进步。从大资产阶级取得政权，经吉伦特派当政，到雅各宾派专政，革命沿着上升路线，发展到了资产阶级革命的顶点，达到了历史目的。此后法国历史的发展，是进是退，主要看革命的成果是否能够保持。如果要求法国革命继续发展下去，触动资本主义的私有制，似乎是超时代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