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 年是山东抗战中最艰苦、最紧张的一年、荣桓曾将这一年比喻为“拂晓前的黑暗”。就在这一年年底,因劳累过度,荣桓得了尿血的病,人日见消瘦,但查不出病因。也是在这个时候,中共中央决定在各根据地内实行党, 政、军的一元化领导。中央经过反复酝酿,决定叫荣桓担任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一一五师政委兼代师长。但此时荣桓因病情严重。1943 年 3 月 11 日,他致电中央,请求准许他休息半年。毛主席接到电报,感到十分突然并表示关切,12 日,他和朱德复电:“你的病情如果还不是很严重,暂时很难休息。”同时建议让荣桓的战友黎玉、萧华等多分担一些工作。从那以后, 毛主席对荣桓的健康一直非常关心,经常发电报询问病情,安排治疗和休养, 当山东军区新的机构组成以后,毛主席便批准荣桓赴新四军,请当时在新四军工作的国际友人、奥地利籍的泌尿科专家罗生特诊治,我陪同荣桓干这一年 5 月间到达新四军军部驻地淮南屽贻县黄花塘,罗生特大夫诊断查明,荣桓的肾脏有病变,但究竟是肾癌还是多囊肾,由于缺乏必要的医疗设备,罗生特也无法确诊。这时,国民党派李仙洲率九十二军人鲁反共,山东斗争形

势顿时紧张起来。尽管在新四军医疗、休养条件均好于山东,但荣桓在黄花塘仅住了一个多月,便返回山东。这一年秋季,为了就近为荣桓治病,陈毅同志将罗生特派往山东。但当时在山东仍未买到大一点的 X 光机,罗生特仍做不出正确的诊断。他建议让荣桓秘密赴上海治疗。山东分局研究后发报请示中央。毛主席复电同意,我便陪同荣桓前往新四军三师,准备从那里再通过地下交通线去上海。毛主席发出同意荣桓赴上海的电报后,又很为荣桓的安全而担心,很快于 1944 年 2 月 8 日又发了封电报说:“你的病况,中央同志大家关心,因来电所述的病情甚为严重,故我们复电在山东医治,如不可能则去上海,实含若干冒险性质。究竟近情如何,是否完全不可能在山东医治,又是否完全不可能来延安而非去上海不可,如果去上海又如何去法,均望详告。”毛主席的电报,关怀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当军区收到这封电报时,我们已经出发了。直到 2 月 27 日我们到达三师驻地,才看到这封电报。荣桓红军时代攻打梅县中,腹部负过重伤,身上有伤痕。毛主席所说“实含若干冒险性质”即指此。荣桓看到这份电报后,即决定不去上海,又返回山东。

到 1945 年,荣桓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毛主席考虑到荣桓兼职很多,担子太重、决定将林彪调往山东。8 月 26 日,毛主席亲笔撰稿,致电山东分局: “林彪、肖劲光二同志昨日飞抵太行转赴山东,分工:罗荣桓为书记及政委, 林彪为司令员,肖劲光为副司令员。如罗因病必须休养时,林代理罗之职务, 林、肖均为分局委员。其余不变动。”

然而,到了 9 月 19 日,为了贯彻“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方针,中央又决定调荣桓去东北工作。此时荣桓因病重已难于支撑下去。他曾向中央提出,希望能休养一个时期,如果一定要去东北,他请求不要让他当部队主要领导人。中央复电,由于斗争需要,东北还是要去,到东北后治疗条件可能要好一些。于是,荣桓便率山东军区部队 6 万余人于 1945 年底前陆续到达东北。途中,荣桓被任命为东北人民自治军(不久改名为民主联军)第二政委。

到达沈阳后,荣桓立即投入紧张繁忙的工作。待调到东北的部队基本安排就绪后,荣桓抽空到前日本陆军医院作了身体检查,照了 X 光片。日本医生诊断为肾癌,认为必须动手术。罗生特也表示同意,东北局报告给中共中央。当时,前日本陆军医院政治情况我们并不清楚。为了保证安全,毛主席经慎重考虑后,主张让荣桓到驻朝鲜平壤的苏军医院治疗。为此毛主席还向金日成同志和苏联方面发了电报,作好了安排。我们在平壤,受到了金日成主席的热情接待。

在平壤苏军医院,荣桓的病再次被确诊为肾癌。由于这所医院是野战医院,不具备施行肾切除手术的条件,院方建议尽快去莫斯科治疗。毛主席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指示联络部门同苏方联系。1946 年 7 月,我陪同荣桓赴莫斯科。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这一手术保证了荣桓能以比较健康的身体投入解放战争紧张的工作。

但是,1949 年四、五月间,荣桓在天津视察时,又突然病倒了。他只有左肾,又有高血压、心脏病和动脉硬化。经过辽沈、平津两大战役的紧张工作,有一天他在同一位干部谈话时,突然晕倒了。毛主席得知后决定派保健医生黄树则赴津为荣桓治疗。黄临行前,毛主席给荣桓写了封亲笔信,托黄转交。毛主席在信中要求荣植在天津安心养病,暂时不要随军南下。毛泽东还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样的谚语来安慰和鼓励荣桓,遗憾的

是由于“文革”中抄家,这封珍贵的信件已经找不到了。

建国以后,毛主席对荣桓的趁康仍然十分关心。荣桓在担任总政治部主任兼总政干部部部长期间,工作相当繁忙。他经常要到总政和总于机关去办公,时常还要去参加军委召开的会议。由于经常劳累过度,他的病时常发作。有时一个会开完了,他需要靠在沙发上休息好长时间,才能缓过劲来。毛主席知道后,于 1950 年 9 月 20 日,在荣桓上报的一份干部任免书上写道:“荣桓同志,你宜少开会,甚至不开会,只和若干干部谈话及批阅文件,对你身体好些,否则难于持久,请考虑。”

到 1956 年,荣桓心绞痛反复发作,他怕贻误工作,便写报告请彭德怀同志转报毛主席,请求辞去总政治部主任职务,毛主席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 同意了他的请求,但在八届一中全会上,由毛主席提名,又选举荣桓为政治局委员。

以后,由于身体不好,中央有一些会议,荣桓没有参加,但是 1958 年 3 月的成都会议,我陪他去了。会址在成都金牛坝招待所。荣桓参加了一次会议后,毛主席就指示他,会中可以退席,不要勉强坚持下去,可以在宿舍看看文件。有一天,我陪荣桓在院内散步,看到毛主席也在散步。当时,正在除四害,到处都在轰赶麻雀。但金牛坝招待所内无人轰赶,因此许多麻雀都飞到招待所里来,喊喊喳喳,十分热闹。我们和毛主席打了招呼后,毛主席挥了挥手说:“你们看,麻雀都到这里来避难了。麻雀还有个避难所,比我们当年下井冈山时还好一点。那时我们连个避难所也没有了。”毛主席说到这里又看看我说:“还是我说的对吧,我们这位病号可是老实人呀!我喜欢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看来,毛主席仍然记得他 1937 年同我的谈话,他的话似乎就是接着那一次谈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