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原始文化

文字与科学知识的萌芽 在长期的劳动实践中，原始人类不但创造了一定的物质财富，而且创造了原始的精神文化。今天看来，原始文化是幼稚的，有些东西甚至是荒谬的。但是，我们既然承认人类是由低级状态逐渐进入高级状态，那就不能不承认原始文化是一个阶梯，为古代文明奠定了基础。

在原始社会，还没有文字。人们既不会书写，也不会进行复杂的计算。为弥补记忆力的不足，或表达一定的概念，人们创造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墨西哥的惠乔尔人每年要步行 300 英里去采集一种无刺仙人掌。这是一项重要的活动。这期间，外出者和留在家里的人各有一条绳子，并且每天打结。这样，双方都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应该到达什么地方和进行什么样的活动了。易洛魁人的酋长在开会时常说，我的话都保存在贝壳珠串中。他们把紫色、白色或其他颜色的贝壳珠排列成各种图形，串成各种珠带，一定图形的珠带表示一定的意思。在他讲完话以后，就把一条条珠带交出，这就是他们的“文件”或“史书”了。公元前 6 世纪，当大流士一世和游牧的西徐亚人作战时，曾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据说西徐亚人曾派遣使节送来一份奇特的礼物：一只鸟、一只鼠、一只蛙、五支箭。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封实物书信，一份措辞严厉的“最后通牒”。它的意思是说：波斯人啊， 你们应当像鸟那样赶快飞去，或是像鼠那样藏在土中，或是像蛙一般跳进湖里，否则我们就万箭齐发，绝不留情。美国达科他州有一位名叫朗多的印第安人酋长，他有一件用水牛皮制成的长袍，上面有 71 个年名。这些年名是

这样记录下来的。如某年百日咳流行，该年即名为“百日咳年”，符号是一个猛咳着的人头。如某年流星特多，该年即名为“流星年”，符号是一颗拖着长长光尾的流星。只要查阅这个“大事年表”，他们就能说出一系列年名和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结绳纪事、贝壳珠串、实物书信、“大事年表”以及诸如此类的方法， 虽然只能记录最简单的事情，表达最简单的概念，而且往往不能准确地表达，却是文字的先驱。

原始人类通过采集、狩猎、放牧、农耕等项生产活动，逐渐积累了一些实践经验，懂得了一些科学知识。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开始，建筑术有了长足的进步。瑞土的湖居文化是众所周知的。在汪金，人们把 5 万根本桩打进湖底，建造了一座规模不小的水上村落。在居室的地板上开有活门，人们用骨制的鱼钩通过此门即可捕鱼。新几内亚巴布亚海岸的土著甚至可以在海上建造村落，塔瓦塔瓦①就是一个例子。它座落在暗礁之上，距海岸大约四分之一英里。他们先把树干的一端削尖，并且在另一端系上两条长绳。一人在低潮时爬上暗礁用手刨一个坑，然后数人将木桩支立其中。两三个人用手稳住，另有数人握住绳索反复摇动，木桩即徐徐下沉。再于柱顶造一踏足架， 站上几个人，以人体的重量加速木桩的下沉。

原始人已经发明了舟船。最初可能只是借助树干来浮水，后来才学会刳木为舟。最早的船是独木舟，也有使用兽皮、纸草、桦树皮及其他材料来制造的。巴布亚人用石器将整个树干挖空，经过修整后，里外均用火焰烧烤， 以使木质坚硬。小些的独木舟一般可乘一人或数人，大的可乘五六十人。住在新几内亚巴布亚湾的开阳人的“高班”（Goban，独木舟）长约 12 米，宽

1 米至 1.3 米，边上用木板加高，有的还装上用棕榈叶制成的船篷。有些独木舟呈怪兽状，上面刻着巨大的龙头、锐利的牙齿、凸出的眼睛和稀奇古怪的角。

原始医术往往是和巫术结合在一起的。生活在阿拉斯加的金皮安人（印第安人的一支）的巫医，头戴丑恶的面具，常用可怕的吼声医治病人。假如用此办法不能吓走魔鬼，就拔出刀子割去病患部分，或吸掉、烧掉已经腐败的烂肉，这就是早期人类的“外科手术”。无论何人，一旦被巫医指为魔鬼缠身，并且无法被吓退，就会被同族人杀死。东巴布亚人通常用放血的办法医治头痛或其他毛病。一般是用贝壳或其他轻便锋利的东西割开病患部分， 也有使用一种小弓箭来给病人放血的。弓是用小棕榈叶的中肋制成，箭被固定在用植物纤维制作的弓弦上。这样，“医生”就可以有节拍地用它刺在病人皮肤的同一点上。

在计算方面，已知一、二、三这几个数。其他数字均用这三个数字来组合。例如二与二为四，二与三为五。五已是很大的数字，甚至对文明的罗马

① Tava Tava，又称 Gaile 或 Kaile。

人来说，起先也是如此。他们把四写作 IV（五减一）。把六写作 VI（五加一）。这说明原始人的抽象思维能力是很低的。然而，在人类历史上，在建筑、造船、医术、计算以及其他方面进行初次探索的正是他们。没有早期的开拓者，便没有古代的文明。

原始艺术 原始艺术通过具体地反映和再现人们的生产活动和社会生活，生动地表达了原始人类的审美观。

人类艺术的最初形式大概是装饰术和文身术。北美西部的印第安人喜欢用灰熊的爪做装饰品。因为他们相信，灰熊的凶猛和大胆会通过这个爪而传给他们。昆士兰西北部的土著常常肩披袋鼠皮，戴着草质项圈。有的用布包头，布上系着袋鼠骨，一直垂到耳边；或在额发上挂一些袋鼠牙，使之在眉毛间不停地摆动。澳大利亚西北部达尔文港附近的黑人用火鸡、袋鼠或鸵鸟骨制成鼻针，有时竟长达 10 英寸。还有的用鹦鹉翎或其他漂亮的羽毛插在鼻子两边。

随着金属器和私有制的出现，人们渐渐开始把美的观念同富的观念联系起来，富逐渐成了美的标志。非洲许多部落的妇女在手和脚上戴着铁环。富家妇女身上的铁环比一般人多，有时竟重达十多公斤。尼罗河黑人部落之一的邦戈部落的美人，往往在鼻子上穿一个铁环。这个部落的妇女常常是成串地戴着铁耳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这些东西逐渐趋于微型化， 终于变成用贵重原料制造的、小巧玲珑的项圈、手镯、耳坠以及今天仍然可以看到的金项链和金耳环了。

原始人类普遍喜欢割痕和文身。菲律宾的尼格利陀人，在孩子年满十二三岁时，就用贝壳在他们的腕部、胸部、背部刻画图案。刻完以后就让他们跳入海中浸泡以使伤口红肿，然后在日光下晒干，便会留下玫瑰色的美丽斑痕。

新西兰的毛利人，不论男女均遍体刺花。著名酋长的面部，每每刺上威武的螺旋纹及其他图案，以此表示作战勇敢和战争中的胜利。妇女也在唇、颊、眼角、大腿、胸部甚至手指、脚趾上刺纹，只有这样才能称得上美。他们的刺纹器是一种小骨锯，刺纹时用小木槌打进肉中，非常疼痛，刺一会儿就得停止。给一个人周身刺上花纹，往往需要化几年功夫。

在属于旧石器晚期的一些遗址中，发现了精彩的雕刻和绘画。雕刻多见于骨、角和石片上，绘画多在洞穴或岩壁上。在西班牙一个山洞里，发现一幅动物画。画面长约 14 米，画着二十多种动物，它们的形状多样，姿态不一。在西班牙的一处岩壁上，有一幅猎取山羊的绘画。作者生动逼真地画出了猎人张弓搭箭、猛力射击的神态，同时也显示出山羊受惊后四蹄腾空、势若飞行、到处狂奔的紧张场面。在法国的尼奥山洞中，发现一幅几万年前的野牛中箭图。野牛系用红色和黑色画在岩壁上，几支利箭刺进它的身躯，它的前腿呈跪倒状。在位于澳大利亚西部印度洋沿岸的底普奇岛上，有一个刻着许多浮雕的画廊，其中有飞鸟、动物的形象以及原始社会生活的生动场

面。在我国各地出土的陶器上，许多绘画色彩鲜明、写意生动。有象征鱼网和波浪的条纹图案，有衔鱼的水鸟、爬伏的蛙类和大龟，还有张着大口吞噬食物的大鱼以及各种各样的野鹿和飞鸟。

音乐、舞蹈同原始人的集体生产活动密切相关。人们戴着各种装饰，表演打猎、种植或其他各种动作。爱斯基摩人为顺利地猎取海豹，时常在舞蹈时模仿和再现海豹的种种动作。北美的印第安人喜欢跳熊舞、水牛舞以及表现种植谷物或果树的舞蹈。澳大利亚土著的袋鼠舞、划桨舞，新西兰的造船舞，也都是他们生产过程的简单再现。此外，果实成熟时，要跳丰收舞；打猎成功时，要跳庆功舞。

音乐、舞蹈多半是一种集体活动，独唱、独舞的场面还不多。非洲卡弗尔人的妇女们，手上戴着叮当作响的金属环。她们常常聚在一起用手磨碾碎麦子，随着手臂的有规律的活动而唱起歌来。歌声同她们的环子的有节奏的响声密切配合，听来非常和谐悦耳。

男女的舞蹈由于劳动分工不同而有所区别。巴西印第安人的妇女从事采集而不从事狩猎，因而只跳采集舞而一般不跳狩猎舞。由此可见，生产劳动是人类原始艺术的源泉。

原始宗教 在原始人心目中，自然界是神秘而又可怕的。变幻无常的天气、昼夜的变换、季节的更替以及洪水地震和生老病死等等，所有这些自然现象和生理现象，人们都无法解释。自然界中似乎到处都有威力无穷、不可捉摸的精灵，相比之下，人类是渺小和软弱无力的。于是，日月星辰、山石河海、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等等都成了崇拜对象。“通过自然力的人格化， 产生了最初的神”。①

在原始时代，人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并且受梦中景象的影响，因而错误地认为，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亡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②。灵魂崇拜的表现形式最初可能只是在死者身边放置少量工具和装饰品。例如尼安德特人的尸体周围只有工具和红色粉末；山顶洞人的随葬品也只是一些装饰品和红色的铁矿粉末。大概到后来才定期向死者奉献较多的食物和用具，以使他们能像生前一样地生活。

随着氏族这个血缘亲属集团的形成，除自然崇拜与灵魂崇拜之外，人类又开始崇拜祖先。这是不难理解的。因为一个氏族的祖先生前既是生活的组织者和生产的指导者，死后，他的灵魂必然会被当作这个氏族的保护者。最初的祖先崇拜和后世的祖先崇拜虽有联系，但很不相同。由于受生产水平和科学水平的限制，原始人并不把自己同自然界截然分开。他们往往把某种动

① 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 版，第 4 卷，

第 224 页。

② 同上书，第 223 页。

物或植物视为自己的亲族或祖先，所以原始的祖先崇拜在多数情况下表现为图腾崇拜。“图腾”（Totem）是印第安语，有时也读作 dodaim，意思是“他的亲族”。即认为一定氏族的一切成员来自一定的动植物或其他图腾，因而与这些动植物有密切关系。在澳大利亚土著中，有的以鳄鱼为图腾，他们处处模仿鳄鱼的动作，并且希望像鳄鱼那样凶猛和强悍。有的以蛇为图腾，他们也在鼻尖穿两个小孔，并且像蛇那样时常伸出舌头左右摇动。

图腾既是祖先，也就必定是他们的保护者。人只有加以保护的义务，而没有杀害的权利。假如鳄鱼族的成员杀死自己的图腾，全族成员就会将他杀死。假如另外氏族的成员杀死一条鳄鱼，鳄鱼族并不一定实行报复，不过沉痛地为之哀悼罢了。各氏族、部落起初差不多都以自己图腾来命名。在印第安人的一些氏族中，人们把自己崇拜的图腾形象刻画出来，挂在长屋的门口，这便是一个氏族的特殊标志。

在部落间相互交往或发生冲突的情况下，人人都带有各自的图腾徽号。澳大利亚托雷斯海峡启卫岛上的土著，将个人的“奴刺马刺”（图腾）用彩色泥或粘土涂在胸或背上。这样，无论何人都不会击杀与自己同徽号的“亲人”。只要崇拜同一种图腾，即使不属同一部落而且素不相识，也会被当作亲属而加以款待。

祖先崇拜、图腾崇拜说明人们把希望寄托在祖先的神灵上。但人神之间不能直接交往，这就需要一个能够沟通人和神灵的使者，于是巫师便应运而生。萨满教相信精灵，并且举行隆重的宗教仪式。萨满用歌唱、狂跳、击鼓的方式将自己弄得失神发狂。这时，人们相信他已与神交往，开始传达神谕， 而一般人也可以通过这个狂人与神直接对话了。

萨满一词，意为激动、不安和狂怒之人。我国鄂伦春族的萨满，主要是为病人祈祷，为死者祝福，同时也是传统习惯的维护者，并且祝愿人们在打猎时获得丰收，这些都是和鄂伦春人的现实生活直接联系在一起的。萨满虽系专门的巫师，但不索取报酬，也不脱离劳动，这与阶级社会的僧侣巫师是大不相同的。

随着父权制的确立和家庭公社的产生，人们便逐渐根据人间的家族而创造出天界的神族。古希腊人相信在奥林帕斯山上居住着一个强大的神族。其实，以宙斯为首的这个神族，不过是人间父系大家族的歪曲的、虚幻的反映， 而威力强大、无所不能的宙斯，显然就是族长的神秘化了的影子。

自然崇拜、灵魂崇拜虽然对后世宗教的发展有重大影响，虽然可以视为人类造神运动的开端，但是严格说来，现代意义的宗教在原始社会并不存在。随着阶级社会的产生，原始宗教逐渐演变为多神教。这时，尽管还保留着图腾崇拜的残余，但是，被人们创造出来的各种神灵，已不是一定的血缘集团的保护者、而是一定的村社、城市和阶级的保护者了。当统一的国家和君临于万民之上的君主出现的时候，多神教又逐渐向一神教转化了。

原 始 社 会 史 简 表 ①

年 代

（公元前，万年）

①参看世界上古史纲编写组编：《世界上古史纲》，上册，人民出版社，1979； B.A.伍德；《人类的进化》，伦敦，1978。

②人类化石一栏中的虚线表示某两种化石猿类或人类前后发展的联系，仅是一种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