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哲学上的党派和哲学上的无头脑者

我们还须要考察一下马赫主义对宗教的关系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扩大成了哲学上究竟有没有党派以及哲学上的无党性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在以上的整个叙述过程中,在我们所涉及的每个认识论问题上,在新物理学所提出的每个哲学问题上,我们探究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斗争。透过许多新奇的诡辩言词和学究气十足的烦琐语句,我们总是毫无例外地看到,在解决哲学问题上有两条基本路线、两个基本派别。是否把自然界、物质、物理的东西、外部世界看作第一性的东西,而把意识、精神、感觉(用现今流行的术语来说,即经验)、心理的东西等等看作第二性的东西,这是一个实际上仍然把哲学家划分为两大阵营的根本问题。这方面的成千上万的错误和糊涂观念的根源就在于:人们在各种术语、定义、烦琐辞令、诡辩字眼等等的外表下,忽略了这两个基本倾向(例如,波格丹诺夫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唯心主义,因为他所采用的不是“自然界”和“精神”这类“形而上学的”概念,而是物理的东西和心理的东西这类“经验的”概念。字眼改变了啊!)。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天才正是在于:他们在很长时期内,在差不多半个世纪里,发展了唯物主义,向前推进了哲学上的一个基本派别。他们不是踏步不前,只重复那些已经解决了的认识论问题,而是把同样的唯物主义彻底地贯彻(而且表明了应当如何贯彻)在社会科学的领域中,他们把胡言乱语、冠冕堂皇的谬论以及想在哲学上“发现”“新”路线和找出“新”方向等等的无数尝试当作垃圾毫不留情地清除掉。这类尝试的胡诌瞎说的性质,玩弄哲学上新“主义”的烦琐把戏,用诡辩辞令混淆问题的实质,不能了解和看清认识论上两个基本派别的斗争,——这一切正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其毕生活动中所抨击和痛斥的。

我们刚才说,差不多有半个世纪。其实早在 1843 年,当马克思刚刚成为马克思,即刚刚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创始人,成为比以往一切形式的唯物主义无比丰富和彻底的现代唯物主义的创始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异常明确地指出了哲学上的根本路线。卡·格律恩曾引用过马克思在 1843 年 10 月 20 日写给费尔巴哈的信[84],马克思在这封信里请费尔巴哈为《德法年鉴》[85] 写一篇反对谢林的文章。马克思写道:这位谢林是个无聊的吹牛大王,他妄想包罗和超越一切已往的哲学派别。“谢林向法国的浪漫主义者和神秘主义者说:我把哲学和神学结合起来了。向法国的唯物主义者说:我把肉体和观念结合起来了。向法国的怀疑论者说:我把独断主义摧毁了。”①马克思在当时就已经看出,不管“怀疑论者”叫作休谟主义者或康德主义者(在 20 世纪,或者叫作马赫主义者),他们都大声叫嚷反对唯物主义的和唯心主义的“独断主义”;他没有被千百种不足道的哲学体系中的任何一个体系所迷惑,而能够经过费尔巴哈直接走上反唯心主义的唯物主义道路。过了 30 年,

① 卡尔·格律恩《路德维希·费尔巴哈的书简、遗稿及其哲学的发展的评述》1874 年莱比锡版第 1 卷第 361

页。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 1 卷第 2 版的跋②中,同样明确地把他的唯物主义跟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即最彻底最发展的唯心主义对立起来,同时轻蔑地抛开孔德的“实证论”,把当时的一些哲学家称为可怜的模仿者,他们自以为消灭了黑格尔,而事实上却是重犯了黑格尔以前的康德和休谟的错误。马克思在 1870 年 6 月 27 日给库格曼的信①中也轻蔑地斥责“毕希纳、朗格、杜林、费希纳等人”,因为他们不能理解黑格尔的辩证法,并且还对他采取轻视的态度②。最后,如果把马克思在《资本论》和其他著作中的一些哲学言论考察一下,那么你们就会看到一个始终不变的主旨:坚持唯物主义,轻蔑地嘲笑一切模糊问题的伎俩、一切糊涂观念和一切向唯心主义的退却。马克思的全部哲学言论,都是以说明这二者的根本对立为中心的,但从教授哲学的观点看来,这种“狭隘性”和“片面性”也就是马克思的全部哲学言论的缺点之所在。事实上,鄙弃这些调和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无聊的伎俩,正是沿着十分明确的哲学道路前进的马克思的最伟大的功绩。

和马克思完全一致并同马克思密切合作的恩格斯,在自己的一切哲学著作中,在一切问题上都简单明白地把唯物主义路线跟唯心主义路线对立起来。不论在 1878 年、1888 年或 1892 年[86],他对于“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片面性”而创立新路线(如创立什么“实证论”、“实在论”或其他教授的骗人理论)的无数煞费苦心的企图,一概表示轻视。恩格斯同杜林的全部斗争始终是在彻底贯彻唯物主义这个口号下进行的。恩格斯谴责唯物主义者杜林用空洞的字眼来混淆问题的实质,谴责他夸夸其谈,采用向唯心主义让步和转到唯心主义立场上去的论断方法。在《反杜林论》的每一节中都是这样提出问题的: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就是哲学唯心主义的谎言和糊涂观点。只有头脑被反动教授哲学腐蚀了的人才会看不见这种提法。直到1894 年恩格斯给《反杜林论》的最后增订版写最后一篇序言的时候,他还是继续探究新的哲学和新的自然科学,还是像以前那样坚持自己的明确坚定的立场,把大大小小新体系的垃圾清除掉。

关于恩格斯探究过新哲学这一点可以从《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中看出来。他在 1888 年写的序言中甚至提到德国古典哲学在英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各国复活的现象,而对于当时占统治地位的新康德主义和休谟主义,他除了表示极端的轻蔑之外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论在序言里或该书正文里)。很明显,恩格斯在看到德国和英国的时髦哲学重复黑格尔以前的康德主义和休谟

② 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3 卷第 14—25 页。——编者注

① 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2 卷第 672 页。——编者注

② 关于实证论者比斯利(Beesley),马克思在 1870 年 12 月 13 日的信中写道:“比斯利教授是一个孔德

主义者,因此不能不抛出各种各样的怪论(crotchets)。”(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3 卷第 167 页。

——编者注)请把这一点同 1892 年恩格斯对赫胥黎之流的实证论者的评价(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392—395 页。——编者注)比较一下。

主义的旧错误时,甚至认为转向黑格尔[87](在英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各国) 也会是有好处的,他希望这位大唯心主义者和大辩证论者能帮助人们看出浅薄的唯心主义的和形而上学的谬误。

恩格斯没有详细考察德国新康德主义和英国休谟主义的许许多多小流派,而根本否定它们的背弃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恩格斯宣称这两个学派的整个倾向是“在科学上开倒车”。那么,对于这些新康德主义者和休谟主义者(例如他们之中的赫胥黎,恩格斯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的无疑地是“实证论”的倾向,如果用流行的术语来说,无疑地是“实在论的”倾向,恩格斯是怎样评价的呢?恩格斯宣称:曾经迷惑过并且还在迷惑着无数糊涂人的那种“实证论”和“实在论”,至多也不过是暗中偷运唯物主义而当众对它谩骂和拒绝的一种庸俗手段!①只要稍微想一想恩格斯对托·赫胥黎这样一位最大的自然科学家,这样一位比马赫、阿芬那留斯之流更讲实在论的实在论者和更讲实证论的实证论者所作的这种评价,就可以懂得恩格斯会怎样鄙视现在的一小撮沉溺于“最新实证论”或“最新实在论”等等的马克思主义者。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哲学上自始至终都是有党性的,他们善于发现一切“最新”流派对唯物主义的背弃,对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的纵容。因此他们对赫胥黎的评价完全是从彻底坚持唯物主义的观点出发的。因此他们责备费尔巴哈没有把唯物主义贯彻到底,责备他因个别唯物主义者犯有错误而拒绝唯物主义,责备他同宗教作斗争是为了革新宗教或创立新宗教,责备他在社会学上不能摆脱唯心主义的空话而成为唯物主义者。

约·狄慈根不管在阐述辩证唯物主义时曾犯这一些什么样的局部性的错误,但他充分重视并接受了他的导师的这个最伟大和最宝贵的传统。约·狄慈根由于发表一些欠妥的违背唯物主义的言论而犯了许多错误,可是他从来没有企图在原则上脱离唯物主义而独树“新的”旗帜,在紧要关头他总是毅然决然地声明:我是唯物主义者,我的哲学是唯物主义哲学。我们的约瑟夫·狄慈根公正他说道:“在一切党派之中,最可鄙的就是中间党派⋯⋯正如政治上各党派日益集成两个阵营一样⋯⋯科学也正在划分为两个基本集团(Generalklassen):一边是形而上学者①,另一边是物理学家或唯物主义者。名目繁多的中间分子和调和派的骗子,如唯灵论者、感觉论者、实在论者等等,在他们的路途上一会儿卷入这个潮流,一会儿又卷入那个潮流。我们要求坚决性,我们要求明确性。反动的蒙昧主义者(Retraitebläser①) 称自己为唯心主义者②,而所有那些竭力把人类理智从形而上学的荒诞思想

① 参看《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 卷第 222 页。——编者注

① 这又是一个欠妥的、不确切的说法,不应当用“形而上学者”,而应当用“唯心主义者”。约·狄慈根本人在其他地方是把形而上学者和辩证论者对立起来的。

① 直译是:吹倒退号的人。——编者注

② 请注意,约·狄慈根已经改正了错误,并且更确切地说明了谁是唯物主义的敌对派。

中解放出来的人应当称为唯物主义者⋯⋯如果我们把这两个党派比作固体和液体,那么中间就是一摊糊状的东西。”③

正是如此!包括“实证论者”、马赫主义者等在内的“实在论者”等等, 就是这样一种讨厌的糊状的东西,就是哲学上的可鄙的中间党派,它在每一个问题上都把唯物主义派别和唯心主义派别混淆起来。在哲学上企图超出这两个基本派别,这不过是玩弄“调和派的骗人把戏”而已。

唯心主义哲学的“科学的僧侣主义”,不过是通向公开的僧侣主义的前阶,这一点在约·狄慈根看来是毫无疑义的。他写道:“科学的僧侣主义极力想帮助宗教的僧侣主义。”(上引书第 51 页)“尤其是认识论的领域, 对人类精神的无知”,是这两种僧侣主义在其中“产卵”的“虱巢

(Lausgrube)”。约·狄慈根眼里的哲学教授是“高谈‘理想财富’、用生造的(geschraubter)唯心主义来愚弄人民的有学位的奴仆”(第 53 页)。 “正如魔鬼是上帝的死对头一样,唯物主义者是僧侣教授

(Kathederpfaffen)的死对头。”唯物主义认识论是“反对宗教信仰的万能武器”(第 55 页),它不仅反对“僧侣所宣传的那种人所共知的、正式的、普通的宗教,而且反对沉醉的(benebelter)唯心主义者所宣传的清洗过的高尚的教授宗教”(第 58 页)。

在狄慈根看来,自由思想的教授们的“不彻底性”还比不上“宗教的诚实”(第 60 页),因为在后一种情况下,还“有一个体系”,还有不把理论跟实践分开的完整的人。对于教授先生们说来,“哲学不是科学,而是防御社会民主党的手段”(第 107 页)。“那些自称为哲学家的教授和讲师, 尽管主张自由思想,但总是或多或少地沉溺于偏见和神秘主义⋯⋯他们形成了一个反对社会民主党的⋯⋯反动集团。”(第 108 页)“为了循着正确道路前进而不致被任何宗教的和哲学的谬论(Welsch)所迷惑,必须研究错误道路中的错误道路(der Holzweg der Holzwege),即研究哲学。”(第103 页)

现在我们从哲学的党派观点来看一看马赫、阿芬那留斯以及他们的学派。这些先生们以无党性自夸;如果说他们有什么死对头,那么只有一个, 只有⋯⋯唯物主义者。在一切马赫主义者的一切著作中,像一根红线那样贯穿着一种愚蠢奢望:“凌驾”于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上、超越它们之间“陈旧的”对立。而事实上这帮人每时每刻都在陷入唯心主义,同唯物主义进行不断的和始终不渝的斗争。像阿芬那留斯这类人精心制造出来的认识论的怪论,不过是教授们的虚构,创立“自己的”哲学小宗派的企图而已。其实, 在现代社会的各种思想和派别互相斗争的总的形势下,这些认识论的诡计所起的客观作用却只有一个,就是给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扫清道路,替它们忠实服务。因此,华德之流的英国唯灵论者、赞扬马赫攻击唯物主义的法国新

③ 见他在 1876 年写的论文《社会民主党的哲学》,载于《短篇哲学著作集》1903 年版第 135 页。

批判主义者以及德国的内在论者,都拼命地抓住这个小小的经验批判主义者学派,这实在不是偶然的!约·狄慈根所谓的“信仰主义的有学位的奴仆” 这一说法,正是击中了马赫、阿芬那留斯以及他们的整个学派的要害。①

企图“调和”马赫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俄国马赫主义者的不幸就在于: 他们相信反动的哲学教授,他们既然相信了,也就沿着斜坡滚下去了。他们企图发展和补充马克思学说的那些手法是很不高明的。他们读了奥斯特瓦尔德的著作,就相信奥斯特瓦尔德,转述奥斯特瓦尔德的话,说这就是马克思主义。他们读了马赫的著作,就相信马赫,转述马赫的话,说这就是马克思主义。他们读了彭加勒的著作,就相信彭加勒,转述彭加勒的话,说这就是马克思主义!这些教授们虽然在化学、历史、物理学等专门领域内能够写出极有价值的著作,可是一旦谈到哲学问题的时候,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相信。为什么呢?其原因正如政治经济学教授虽然在实际材料的专门的研究方面能够写出极有价值的著作,可是一旦说到政治经济学的一般理论时,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相信一样。因为在现代社会中,政治经济学正像认识论一样,是一门有党性的科学。总的说来,经济学教授们不过是资产阶级手下的有学问的帮办;而哲学教授们不过是神学家手下的有学问的帮办。

无论在哲学上或经济学上,马克思主义者的任务就是要善于汲取和改造这些“帮办”所获得的成就(例如,在研究新的经济现象时,如果不利用这些帮办的著作,就不能前进一步),并且要善于消除它们的反动倾向,善于贯彻自己的路线,同敌视我们的各种力量和阶级的整个路线作斗争。而我们的那些奴颜婢膝地追随反动教授哲学的马赫主义者就是不善于作到这一点。卢那察尔斯基代表《论丛》的作者们写道:“也许我们错了,但我们是在探索。”其实,不是你们在探索,而是别人在探索你们,不幸的地方就在这里!不是你们根据你们的即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因为你们想当马克思主义者)去探讨资产阶级时髦哲学的每一转变,而是这种时髦哲学在探寻你们,

① 还可以举出一个例子来说明马赫主义事实上正在为那些广泛流行的反动资产阶级哲学流派所利用。在最新的美国哲学中,“最时髦的东西”可以说是“实用主义”[88]了(“实用主义”来自希腊文 pragrma—— 行为、行动,即行动哲学)。在哲学杂志上谈论得最多的恐怕也要算是实用主义了。实用主义既嘲笑唯物主义的形而上学,也嘲笑唯心主义的形而上学;它宣扬经验而且仅仅宣扬经验;认为实践是唯一的标准; 依靠一般实证论思潮,特别是依靠奥斯特瓦尔德、马赫、毕尔生、彭加勒、杜恒,依靠科学不是“实在的绝对复写”的说法;并且 极其顺利地从这一切中推演出上帝,这是为了实践的目的,而且仅仅为了实践,这里没有任何形而上学,也没有丝毫超越经验界限(参看威廉·詹姆斯《实用主义。某些旧思想方法的新名称》1907 年纽约和伦敦版,特别是第 57 和第 106 页)。从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来,马赫主义和实用主义之间的差别,就像经验批判主义和经验一元论之间的差别一样,是微不足道的和极不重要的。请比较一下波格丹诺夫的真理定义和实用主义者的真理定义:“在实用主义者看来,真理就是经验中的各种特定作业价值(working-values)的类概念。”(同上,第 68 页)

把它的那些适合唯心主义胃口的新花样塞给你们,今天是奥斯特瓦尔德的花样,明天是马赫的花样,后天又是彭加勒的花样。你们所天真地信仰的那些愚蠢的“理论”把戏(例如“唯能论”、“要素”、“嵌入”等等),始终没有超出狭隘的小学派的圈子,但这些把戏的思想倾向和社会倾向却立刻被华德分子、新批判主义者、内在论者、洛帕廷分子、实用主义者所抓住,并且尽着自己应尽的职责。对经验批判主义和“物理学”唯心主义的迷恋,正像对新康德主义和“生理学”唯心主义的迷恋一样,很快就会消逝,而信仰主义却从每一次这样的迷恋中得到好处,并千方百计地变换自己的花招,以利于哲学唯心主义。

对宗教的态度和对自然科学的态度,最好地说明了资产阶级反动派确实为了本阶级的利益而在利用经验批判主义。

我们来看一看前一个问题吧!卢那察尔斯基在反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那部集体著作中谈到了“人类最高潜在力的神化”、“宗教的无神论”①等等, 你们以为这是偶然的吗?如果你们以为这是偶然的,那么只是因为俄国的马赫主义者没有把欧洲的整个马赫主义思潮及其对宗教的态度正确地告诉读者。这个思潮对宗教的态度不仅跟马克思、恩格斯、约·狄慈根,甚至跟费尔巴哈的态度毫不相同,而且根本相反。例如,彼得楚尔特说经验批判主义“无论与有神论或无神论都不矛盾”(《纯粹经验哲学引论》第 1 卷第 351

页),马赫说“宗教的见解是私人的事情”(法译本第 434 页),而科内利乌斯(他极力赞扬马赫,马赫也极力赞扬他)、卡鲁斯以及一切内在论者则宣传露骨的信仰主义、鼓吹露骨的黑帮思想。哲学家在这个问题上保守中立,就是向信仰主义卑躬屈膝,而马赫和阿芬那留斯没有超出而且也不能超出中立态度,这是由他们的认识论的出发点所决定的。

只要你们否定我们通过感觉感知的客观实在,你们就失去了任何反对信仰主义的武器,因为你们已经陷入不可知论或主观主义,而这正是信仰主义所需要的。如果说感性世界就是客观实在,那么其他的任何“实在”或冒牌实在(请回想一下,巴扎罗夫曾相信那些把神说成是“实在概念”的内在论者的“实在论”),就没有立足的余地了。如果说世界是运动着的物质,那么我们可以而且应该从这个运动、即这个物质的运动的无限错综复杂的表现来对物质进行无止境的研究;在物质之外,在每一个人所熟悉的“物理的” 外部世界之外,不可能有任何东西存在。对唯物主义的仇视,对唯物主义者的种种诽谤,所有这一切在文明的民主的欧洲都是司空见惯的,而且直到今天还依然如此。而俄国的马赫主义者在大众面前把这一切掩盖起来,他们甚至一次也没有打算把马赫、阿芬那留斯、彼得楚尔特之流攻击唯物主义的胡

① 《论丛》第 157、159 页。这位作者在《国外周报》[89]上曾谈到“宗教意义上的科学社会主义”(第 3 号第 5 页),而在《教育》杂志[90]上(1908 年第 1 期第 164 页)又公然写道:“新的宗教在我心中早已成 熟 了 ”

言乱语同费尔巴哈、马克思、恩格斯、约·狄慈根维护唯物主义的言论简单地对比一下。

但是“掩盖”马赫和阿芬那留斯同信仰主义的关系,是无济于事的。事实是抹杀不掉的。这些反动教授由于华德、新批判主义者、舒佩、舒伯特- 索尔登、勒克列尔、实用主义者等等同他们亲吻而遭到的奇耻大辱,是世界上任何办法都不能洗刷干净的。现在列举的这些身为哲学家和教授的人物的影响之大,他们的思想在“有教养的”即资产阶级的人士中间传播之广,他们写的专门著作之多,都比马赫和阿芬那留斯的那个小小的专门学派要胜过十倍。这个小小的学派该为谁服务,就为谁服务;该被怎样利用,就被怎样利用。

卢那察尔斯基说出的可耻言论,并不是什么例外,而是俄国和德国的经验批判主义的产物。我们决不能用作者的“善良意图”、他的话的“特殊含义”来为这些可耻言论辩护。如果他的话里有直接的、普通的、即纯粹信仰主义的含义,那么我们就不会再同作者交谈了,因为,大概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会认为这些言论不使阿纳托利·卢那察尔斯基和彼得·司徒卢威完全站在一个立场上。如果不是这样(而且的确还不是这样),那么这完全是因为我们看到了“特殊”含义,并且在还有可能实行同志式的斗争的时候同他进行斗争。卢那察尔斯基的言论之所以可耻,就是因为他居然把这些言论和他的“善良的”意图联系起来了。他的“理论”之所以有害,就是因为这种理论为了实现善良的意图竟采用这样的手段或作出这样的结论。糟糕的是: 所谓“善良的”意图,至多也不过是卡尔普、彼得、西多尔的主观的事情而已,至于这类言论的社会意义却是绝对肯定的、无可争辩的,并且是任何的声明和解释所不能削弱的。

只有瞎子才看不出,在卢那察尔斯基的“人类最高潜在力的神化”和波格丹诺夫的心理东西对整个物理自然界的“普遍代换”之间有着思想上的血缘关系。这是同一种思想,不过前者主要是用美学观点来表达的,而后者主要是用认识论观点来表达的。“代换说”默默地从另一个方面来处理问题, 它把“心理的东西”跟人分割开来,用无限扩大了的、抽象的、神化了的、僵死的、“一般心理的东西”来代换整个物理自然界,这样就把“人类最高潜在力”神化了。而尤什凯维奇的导入“非理性的知觉流”的“逻各斯”又怎样呢?

一爪落网,全身被缚。我们的马赫主义者全都落到了唯心主义即冲淡了的精巧的信仰主义的网里去了;从他们认为“感觉”不是外部世界的映象而是特殊“要素”的时候起,他们就落网了。如果不承认那种认为人的意识反映客观实在的外部世界的唯物主义理论,就必然会主张不属于任何人的感觉,不属于任何人的心理,不属于任何人的精神,不属于任何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