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物理学”唯心主义的实质和意义

我们已经看到,在英国、德国和法国的著作中都提出了关于从最新物理学中得出的认识论结论的问题,并且从各种不同的观点展开了讨论。丝毫用不着怀疑,我们面前有一种国际性的思潮,它不以某一哲学体系为转移,而是由哲学之外的某些一般原因所产生的。上面对各种材料的概述,无疑地表明了马赫主义是和新物理学“有联系”的,同时也表明了我们的马赫主义者所散播的关于这一联系的看法是根本不正确的。不论在哲学上或在物理学上,我们的马赫主义者都是盲目地赶时髦,不能够根据自己的马克思主义观点对某些思潮作一个总的概述,并对它们的地位作出评价。

关于马赫哲学是“20 世纪自然科学的哲学”、“自然科学的最新哲学”、“最新的自然科学的实证论”等等(波格丹诺夫在《感觉的分析》序言第 IV、XII 页里这样讲过;参看尤什凯维奇、瓦连廷诺夫一伙人的同一说法)的一切空泛议论充满了双重的虚伪。因为,第一,马赫主义在思想上只和现代自然科学的一个门类中的一个学派有联系。第二,这也是主要的一点,在马赫

主义中,和这个学派有联系的,不是使马赫主义同其他一切唯心主义哲学的流派和体系相区别的东西,而是马赫主义和整个哲学唯心主义共有的东西。只要看一看我们所考察的整个思潮,就会毫不怀疑这个论点的正确性。就拿这个学派的物理学家德国人马赫、法国人昂利·彭加勒、比利时人皮·杜恒、英国人卡·毕尔生来说吧。正如他们每一个人都十分正确地承认的,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点,他们有同一基础和同一倾向,但是他们的共同点不包括整个经验批判主义学说,特别是不包括马赫关于“世界要素”的学说。后三个物理学家甚至都不知道这两种学说。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哲学唯心主义。他们都毫无例外地、比较自觉地、比较坚决地倾向于它。拿那些以新物理学的这个学派为依据的、极力在认识论上加以论证和发展的哲学家来说吧。你们在这里又会看见德国的内在论者,马赫的门徒,法国的新批判主义者和唯心主义者,英国的唯灵论者,俄国的洛帕廷,还有唯一的经验一元论者亚·波格丹诺夫。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就是:他们都比较自觉地、比较坚决地贯彻哲学唯心主义,不过在贯彻过程中,有的是急急忙忙地倾向信仰主义,有的则对信仰主义怀着个人的厌恶(亚·波格丹诺夫)。

我们所考察的新物理学的这个学派的基本思想,是否认我们通过感觉感知的并为我们的理论所反映的客观实在,或者是怀疑这种实在的存在。在这里,这个学派离开了被公认为在物理学家中间占统治地位的唯物主义(它被不确切地称为实在论、新机械论、物质运动论;物理学家本人一点没有自觉地去发展它),是作为“物理学”唯心主义的学派而离开唯物主义的。

要说明“物理学”唯心主义这个听起来很古怪的术语,必须提一提最新哲学和最新自然科学的历史上的一段插曲。1866 年,路·费尔巴哈攻击著名的最新生理学的创始者约翰奈斯·弥勒,并把他列入“生理学唯心主义者”

(《费尔巴哈全集》第 10 卷第[197]页)。这个生理学家的唯心主义在于: 他从我们感官同感觉的关系上研究感官机制的功用,例如,他指出光的感觉是由对眼睛的各种不同的刺激引起的,他想由此否定我们的感觉是客观实在的映象。路·费尔巴哈非常准确地抓住了自然科学家的一个学派的这种“生理学唯心主义”的倾向,即用唯心主义观点解释某些生理学成果的倾向。生理学和哲学唯心主义,主要是和康德派哲学唯心主义的“联系”,后来很长时间被反动哲学利用了。弗·阿·朗格曾以生理学为王牌来维护康德主义的唯心主义,驳斥唯物主义;而内在论者(亚·波格丹诺夫竟错误地把他们归入介于马赫和康德之间的路线)中的约·雷姆克却在 1882 年特别起来反对用生理学虚伪地证实康德主义①。那个时期许多大生理学家追求唯心主义和康德主义,正如现在许多大物理学家追求哲学唯心主义一样,这是不容争辩的。“物理学”唯心主义,即 19 世纪末和 20 世纪初物理学家的一个学派的唯心主义,既没有“驳倒”唯物主义,也没有证实唯心主义(或经验批判主

① 约翰奈斯·雷姆克《哲学和康德主义》1882 年爱森纳赫版第 15 页及以下各页。

义)和自然科学的联系,这正如弗·阿·朗格和“生理学”唯心主义者曾经枉费心机一样。在这两种场合下,自然科学一个门类中的一个自然科学家学派所显露的转向反动哲学的倾向,是暂时的曲折,是科学史上暂时的疾病期,是多半由于已经确定的旧概念骤然崩溃而引起的发育上的疾病。

正如我们在上面已经指出的,现代“物理学”唯心主义和现代物理学危机的联系是公认的。阿·莱伊写道:“怀疑论批判用来反对现代物理学的论据,实质上可以归结为一切怀疑论者的一个著名论据:意见分歧(物理学家中间的)。”他与其说是指怀疑论者,毋宁说是指像布吕纳蒂埃尔那样的信仰主义的公开信奉者。但是这些分歧“没有对物理学的客观性提出任何反证”。“物理学的历史同任何历史一样,可以划分为几个大的时期,各个时期都以理论的不同形式、不同概貌为特征⋯⋯只要有一个由于确证了当时还不知道或者估计不足的某一重要事实而影响到物理学各个部分的发现一出现,物理学的整个面貌就改变了,新的时期就开始了。在牛顿的发现以后, 在焦耳—迈尔和卡诺—克劳胥斯的发现以后,都有过这种情形。看来,在发现放射性以后,也在发生同样的情形⋯⋯经过一段必要的时间后,观察事件的历史学家,会很容易地在当代人只看到冲突、矛盾、分裂成各种学派的地方,看到一种不断的进化。看来,物理学近年来所经历的危机,也是属于这类情况的(不管哲学的批判根据这个危机作出什么结论)。这是伟大的新发现所引起的典型的发育上的危机(crise de croissance)。不容争辩, 危机会引起物理学的改革(没有这点就不会有进化和进步),可是这种改革不会改变科学精神。”(上引书第 370—372 页)

调和者莱伊极力要把现代物理学的一切学派联合起来反对信仰主义!这是好心肠的虚伪,然而终究是虚伪,因为马赫—彭加勒—毕尔生学派倾向于唯心主义(即精致的信仰主义),是不容争辩的。与不同于信仰主义精神的“科学精神”的基础相联系的、并为莱伊所热烈拥护的那个物理学的客观性,无非是唯物主义的“羞羞答答的”表述方式。物理学的唯物主义基本精神,正如整个现代自然科学的唯物主义基本精神一样,将克服所有一切危机,但是必须以辩证唯物主义去代替形而上学唯物主义。

现代物理学的危机就在于它不再公开地、断然地、坚定不移地承认它的理论的客观价值,——调和者莱伊常常力图掩盖这一点,但是事实胜于一切调和的企图。莱伊写道:“数学家习惯于研究这样一种科学,它的对象至少从表面看来是学者的智慧所创造的,或者说,它的研究工作无论如何不涉及具体现象,因此他们对物理学就形成了一种过于抽象的看法。他们力图使物理学接近数学,把数学的一般理论搬用于物理学⋯⋯一切实验家都指出,数学精神侵入(invasion)物理学的判断方法和对物理学的理解中去了。对物理学的客观性的怀疑和思想动摇,达到客观性所走的弯路以及那些必须克服的障碍,往往不就是由于这种影响(并不因为它有时隐蔽而就失去效力)而产生的吗?⋯⋯”(第 227 页)

这说得好极了!在物理学的客观性问题上的“思想动摇”,就是时髦的“物理学”唯心主义的实质。

“⋯⋯数学的抽象虚构,似乎在物理的实在和数学家们为理解关于这个实在的科学而使用的方法之间设置了一重屏障。数学家们模糊地感觉到物理学的客观性⋯⋯当他们着手研究物理学的时候首先希望自己是客观的,他们力求依靠实在并固守这个据点,可是旧日的习惯在起作用。所以,一直到唯能论这种想比旧的机械论物理学更扎实地和更少用假说来构想世界,力图模写(décalquer)感性世界而不是重建感性世界的理论,我们总是在同数学家们的理论打交道⋯⋯数学家们曾经用一切办法拯救物理学的客观性,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地知道,没有客观性就谈不上物理学⋯⋯但是他们的理论的复杂性,他们所走的弯路;给人留下了一种笨拙的感觉。这未免过于做作,太牵强附会,矫揉造作(édifié);实验家在这里感觉不到那种不断和物理的实在接触时所产生的自发的信赖…… 实质上,这就是一切物理学家—— 这些 人首先是物理学家(他们是不可胜数的),或者仅仅是物理学家——所说的话,这就是整个新机械论学派所说的话⋯⋯物理学的危机在于数学精神征服了物理学。在 19 世纪,物理学的进步和数学的进步使这两门科学密切地接近了⋯⋯理论物理学变成了数学物理学⋯⋯于是形式物理学即数学物理学的时期开始了;这种物理学成为纯粹数学的物理学了,它已不是物理学的一个门类,而是数学的一个门类。数学家过去已习惯于使用那种成为自己工作的唯一材料的概念(纯逻辑)要素,觉得自己受到那些他认为不大顺从的粗糙的物质要素的约束,在这个新阶段上,他们不能不尽量地把这些物质要素抽象掉,把它们想象为完全非物质的、纯逻辑的,或者甚至根本无视它们。作为实在的、客观的材料的要素,即作为物理要素的要素,完全消失了。剩下的仅仅是微分方程式所表示的形式关系⋯⋯只要数学家不为自己头脑的这种创造性的工作所愚弄⋯⋯就会看到理论物理学和经验的联系;但是初看起来,以及对于没有基本知识的人说来,大概会觉得这是随意构造理论⋯⋯ 概念、纯概念代替实在的要素⋯⋯这样,由于理论物理学采用了数学形式, 便历史地说明了⋯⋯物理学的微恙(lemalaise)、危机及其表面上同客观事实的脱离。”(第 228—232 页)

这就是产生“物理学”唯心主义的第一个原因。反动的意向是科学的进步本身所产生的。自然科学的辉煌成就,它向那些运动规律可以用数学来处理的同类的单纯的物质要素的接近,使数学家忘记了物质。“物质在消失”, 只剩下一些方程式。在新的发展阶段上,仿佛是通过新的方式得到了旧的康德主义的观念:理性把规律强加于自然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非常欣赏新物理学的唯心主义精神的赫尔曼·柯亨,竟鼓吹在中学教授高等数学,以便把我们的唯物主义时代正在排除的唯心主义精神灌输给中学生(阿·朗格《唯物主义史》1896 年第 5 版第 2 卷第 XLIX 页)。当然,这是反动分子的痴心妄想;事实上,除了少数专家对唯心主义的极短暂的迷恋以外,这里什么都

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有。但非常值得注意的是:有教养的资产阶级的代表们像快淹死的人想抓住一根稻草来救命一样,企图用多么巧妙的手段来人为地为那种由于无知、闭塞和资本主义矛盾所造成的荒诞不经现象而在下层人民群众中产生的信仰主义保持或寻找地盘。

产生“物理学”唯心主义的另一个原因,是相对主义的原理,即我们知识的相对性的原理。这个原理在旧理论急剧崩溃的时期以特殊力量强使物理学家接受;在不懂得辩证法的情况下,这个原理必然导致唯心主义。

关于相对主义和辩证法的相互关系这个问题,对于说明马赫主义的理论厄运,几乎是最重要的问题。例如,莱伊像一切欧洲实证论者一样,不懂得马克思的辩证法。他仅仅在唯心主义哲学思辨的意义上使用辩证法这个词。因此,虽然他感觉到新物理学在相对主义上失足,可是他仍然绝望地挣扎着,企图把相对主义区分为适度的和过分的。当然,“过分的相对主义纵然不是在实践上,也是在逻辑上近似真正的怀疑论”(第 215 页),但是,要知道,在彭加勒那里,没有这种“过分的”相对主义。真了不起,像秤药那样多秤一些或少秤一些相对主义,就可以改善马赫主义的境况!

实际上,关于相对主义问题在理论上唯一正确的提法,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唯物主义辩证法指出来的,所以不懂得唯物主义辩证法,就必然会从相对主义走到哲学唯心主义。单是不了解这一点,就足以使别尔曼先生的《从现代认识论来看辩证法》这本荒谬的小册子失去任何意义,因为别尔曼先生关于他所完全不懂得的辩证法只是重复了陈词滥调。我们已经看到,一切马赫主义者在认识论上的每一步都暴露出同样的无知。

物理学的一切旧真理,包括那些被认为是不容争辩和不可动摇的旧真理在内,都是相对真理,——这就是说,任何不依赖于人类的客观真理是不会有的。不仅整个马赫主义,而且整个“物理学”唯心主义都是这样断定的。绝对真理是由发展中的相对真理的总和构成的;相对真理是不依赖于人类而存在的客体的相对正确的反映;这些反映愈来愈正确;每一个科学真理尽管有相对性,其中都含有绝对真理的成分,——这一切论点,对于所有钻研过恩格斯的《反杜林论》的人来说是不言而喻的,而对于“现代”认识论来说却是无法理解的。

像马赫特别推荐的皮·杜恒的《物理学理论》①或斯塔洛的《现代物理学的概念和理论》②这一类著作,非常明显地表明:这些“物理学”唯心主义者最重视的是证明我们知识的相对性,而实质上他们动摇于唯心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之间。这两个处于不同的时代并且从不同的观点研究问题的作者

(杜恒是专业的物理学家,他在物理学方面工作了 20 年;斯塔洛以前是正

统的黑格尔主义者,后来却又因他在 1848 年出版了一本按照老年黑格尔派

① 皮·杜恒《物理学理论及其对象和构造》,1906 年巴黎版。

② 约·伯·斯塔洛《现代物理学的概念和理论》,1882 年伦敦版。有法译本和德译本。

[81]的精神写出的有关自然哲学的著作而感到羞惭),都极力攻击原子论— 机械论的自然观。他们证明这种自然观是有局限性的,证明不能认为这种自然观是我们知识的界限,证明那些持这种自然观的著作家们的许多概念是僵化的。旧唯物主义的这种缺点是不容怀疑的;不了解一切科学理论的相对性,不懂得辩证法,夸大机械论的观点,这都是恩格斯责备旧唯物主义者的地方,但是恩格斯能够(与斯塔洛不同)抛弃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并且了解黑格尔辩证法的天才的真理的内核。恩格斯是为了辩证唯物主义,而不是为了那陷入主观主义的相对主义而屏弃旧的形而上学唯物主义的。例如,斯塔洛说:“机械论的理论以及一切形而上学的理论,把局部的、观念的、也许是纯粹假设的属性群或个别属性实体化,把它们说成是各种各样的客观实在。”(第 150 页)如果你们不拒绝承认客观实在,并且攻击反辩证法的形而上学,那么这是对的。斯塔洛并没有认识清楚这一点。他不了解唯物主义辩证法,因而常常经过相对主义滚入主观主义和唯心主义。

杜恒也是一样。他费了莫大的力气,从物理学史上引用了许多在马赫的书中也常常可以看到的那种有趣的、有价值的例子来证明“物理学的任何一个规律都是暂时的和相对的,因为它们是近似的”(第 280 页)。马克思主义者在读到关于这个问题的冗长议论时会这样想:这个人在敲着敞开的大门!但是杜恒、斯塔洛、马赫和彭加勒的不幸就在于他们没有看见大门已经被辩证唯物主义打开了。他们由于不能对相对主义提出正确的表述,便从相对主义滚向唯心主义。杜恒写道:“其实,物理学的规律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而是近似的。”(第 274 页)这个“而是”,就已经开始虚伪,开始抹杀近似地反映客体的(即接近于客观真理的)科学理论和任意的、幻想的、纯粹假设的理论(例如,宗教理论或象棋理论)之间的界限。

这种虚伪竟使杜恒宣称:“物质的实在”是否和感性现象相符合这一问题是形而上学(第 10 页),因此取消关于实在的问题吧,我们的概念和假

说不过是符号(signes,第 26 页)、“任意的”(第 27 页)构造等等。从这里只走一步就达到唯心主义,就达到皮埃尔·杜恒先生按照康德主义的精神所宣扬的“信仰者的物理学”(莱伊的书第 162 页;参看第 160 页)。而好心肠的阿德勒(弗里茨)——也是一个想当马克思主义者的马赫主义者!

——所想出的最聪明的办法是这样地“改正”杜恒的理论:杜恒所排除的“隐藏在现象后面的实在,只是作为理论对象的实在,而不是作为现实对象的实在”①。这是我们早就熟悉的根据休谟和贝克莱的观点对康德主义的批判。

但是皮·杜恒说不上有什么自觉的康德主义。他不过是也像马赫那样摇摆不定,不知道使自己的相对主义依据什么。在好多地方,他非常接近辩证唯物主义。他说,我们知道的声音“是在同我们发生关系时的那种声音,而不是在发声物体中本来那样的声音。声学理论使我们可以认识这种实在,而

① 杜恒著作的德译本的《译者前言》,1908 年莱比锡 J.巴特出版社版。

我们的感觉从这种实在中发现的只是外在的和表面的东西。声学理论告诉我们,在我们的知觉只是把握着我们称之为声音的那种表面现象的地方,确实有一种很小的、很迅速的周期运动”等等(第 7 页)。物体不是感觉的符号, 而感觉却是物体的符号(更确切些说是映象)。“物理学的发展引起了不停地提供材料的自然界和不停地进行认识的理性之间的不间断的斗争”(第 32 页)——自然界正如它的极微小的粒子(包括电子在内)一样是无限的,可是理性把“自在之物”转化为“为我之物”也同样是无限的。“实在和物理学规律之间的斗争将无限地延续下去;实在迟早会对物理学表述的每个规律予以无情的驳斥——用事实加以驳斥;可是物理学将不断地修正、改变、丰富被驳斥的规律。”(第 290 页)只要作者坚持这个客观实在不依赖于人类而存在,那么这就是对辩证唯物主义的十分正确的阐述。“⋯⋯物理学的理论不是今天方便明天就不适用的纯粹人造的体系;它是实验方法所不能直接

〈直译是:面对面地——face à face〉观察的那些实在的愈来愈合乎自然的分类,愈来愈清楚的反映。”(第 445 页)

马赫主义者杜恒在最后一句话里向康德主义的唯心主义递送秋波:似乎给“实验方法”以外的方法开辟了一条小路,似乎我们不能径直地、直接地、面对面地认识“自在之物”。但是,如果说物理学的理论愈来愈合乎自然, 那就是说,这个理论所“反映”的“自然”、实在,是不依赖于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着的,——这正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

总之,今天的“物理学”唯心主义,正如昨天的“生理学”唯心主义一样,不过是意味着自然科学一个门类里的一个自然科学家学派,由于没有能够直接地和立即地从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上升到辩证唯物主义而滚入了反动的哲学①。现代物理学正在走这一步,而且一定会走这一步,但它不是笔直地而是曲折地,不是自觉地而是自发地走向自然科学的唯一正确的方法和唯一正确的哲学;它不是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终极目的”,而是在摸索中接

① 著名的化学家威廉·拉姆赛说道:“常常有人问我:难道电不是一种振动吗?怎样才能用微小的粒子或微粒的移动来说明无线电报呢?对此回答如下:电是物;它就是<黑体是拉姆赛用的>这些极小的微粒,但是当这些微粒离开某一物体时,一种像光波一样的波就通过以太散播开来,而无线电报使用的就是这种 波。”(威廉·拉姆赛《传记性的和化学的论文集》1908 年伦敦版第 126 页)拉姆赛叙述了镭转化为氦之后指出:“至少有一种所谓的元素现在不能再看作是最终物质了;它本身正转化为更简单的物质形式。”

(第 160 页)“负电是物质的一种特殊形式,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了;而正电是一种失去负电的物质,也

就是说,是减去这种带电物质的物质。”(第 176 页)“什么是电?从前人们以为有两种电:正电和负电。当时是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最近的研究证明,过去一向叫作负电的东西,确买(really)是一种实体。事实上负电的粒子的相对重量已经测定;这种粒子约等于氢原子质量的七百分之一 电的原子叫作电子。”(第 196 页)如果我们的那些以哲学题目著书立说的马赫主义者们会动脑筋,那么他们就会了解,“物质在消失”、“物质归结为电”等等说法,不过是下述真理在认识论上的一种无力的表现:能够发现物质的新形式、物质运动的新形式,并把旧形式归结为这些新形式,等等。

近这个目的;它动摇着,有时候甚至倒退。现代物理学是在临产中。它正在生产辩证唯物主义。分娩是痛苦的。除了生下一个活生生的、有生命力的生物,它还必然会产出一些死东西,一些应当扔到垃圾堆里去的废物。整个物理学唯心主义、整个经验批判主义哲学以及经验符号论、经验一元论等等, 都是这一类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