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山西保卫战(参见附图十四)
1883 年 12 月 11 日,法国远征军总司令孤拔按照其先攻山西、再取北宁的作战方针,率军六千人,分成水陆两队,由河内向山西进发。法军企图先夺取山西城东北的扶沙要塞及城北的堤岸阵地,再从右翼迂回城西,切断山西与兴化的联系,一举攻占山西。其部署是:第一队,以大炮舰三艘、小炮舰十余艘和民船数十只,载兵三千三百余人,溯红河西上;第二队二千六百余人,由陆路进至丹凤后,渡喝江,沿红河南岸向山西推进。陆路随行的还有大量胁从的民夫,以及五百辆弹药车。
山西位于红河南岸,是控制红河中上游的战略要地。城周长约二十里, 有砖石内城和土质外城。黑旗军进驻山西后,进一步加强了这里的城防工事, 并在红河上设置竹筏阻塞河面,沿河岸修筑炮台,北门至河堤相距五里,筑栅五重。刘永福鉴于山西的存亡关系重大,而协助防守的滇、桂军队为数既少,斗志又不高,因而决心发扬黑旗军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依托城垣及外围工事粉碎敌人的进攻,并以确保河堤和城北市区为防御重点。在得知河内法军倾巢出动的情报后,刘永福和唐景崧(清政府派至黑旗军的官吏——吏部主事)立即巡视阵地,激励将士,准备痛击来犯之敌;同时,函请北宁清军会同越南义军乘隙进取河内,或于新河、嘉林方向佯动,牵制敌人。
山西守军五千人的防御部署是:黑旗军六个营加桂军一个营扼守城北河堤;黑旗军五个营扼守城东;黑旗军、桂军各一营扼守城南;滇军三个营扼守城西。此外,越南北圻统督黄佐炎等率领的越军约二千人,驻扎于南门外村落中。
12 月 14 日上午 9 时左右,法军发起攻击,以舰炮和哈齐开斯机枪掩护其步兵展开,并摧毁了扶沙要塞。防守堤岸的黑旗军奋起还击,竭力迟滞敌军的行动。与此同时,刘永福命令东门外的黑旗军五个营利用地形秘密地向敌人侧后机动,以便配合堤岸守军夹击敌人。约中午 12 时许,迂回敌后的黑旗军突然出现于陆路法军及水路舰队之间,从翼侧攻击向西运动之敌,法舰炮火无法发挥威力。孤拔见情况危急,立即命令法军转入防御,并集中所有炮火还击黑旗军。在敌人密集炮火和机枪的阻击下,黑旗军迂回部队伤亡较大,被迫撤退。下午 4 时,法军重新发起攻击,城北黑旗军顽强抵抗,战斗
① 广西边防各军赴越后,分左右两路驻守北宁、太原。左路统领为 广西提督黄桂兰,右路统领为广西候补道赵沃。开始每路十二营(每营 四百二十人),后陆续有所增加。1883 年 12 月初,徐延旭出关驻谅山, 将左右两路统领并调同驻北宁一城。
② 1883 年 11 月 28 日,清廷根据云贵总督岑毓英“自请统兵出关筹 办”的奏折,命其统带所部二十营, 克日出关,前往山西,择要驻扎。 (参见《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八,第 10 页。)
非常激烈。当法军迫近城北堤岸时,黑旗军从工事中一跃而出,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经过一小时激战,法军以死伤士兵二百人、军官二十二人的代价, 夺取了河堤阵地。
-
日凌晨 1 时,守军一部乘夜接近河堤,突然发起反击,冀图夺回河堤阵地。由于当晚月明如昼,加上法军拚死抵抗,偷袭未获成功,但毙伤不少敌军,并生俘非洲兵二十名、法海军陆故队兵士五名。刘永福、唐景崧知沿河阵地难保,便将守军撤至外城,分段固守。当日上午,双方调整部署,法军不停地进行炮击。下午,孤拔以主力向西机动,企图夺取扶里炮台,从西门攻入城内。刘永福判明情况后,亲率黑旗军主力增援西门,并加强防御工事。
-
日拂晓,法军猛攻北门和扶里炮台。北门守军沉着应战,连续向城下投掷火药包,阻止了敌人的前进。防守扶里炮台的滇军也奋起还击,但终因炮台设施陈旧,被敌突破,撤入外城,以致敌人得以进逼西门城垣。当日上午,法军炮兵配合舰炮以猛烈炮火将西门城楼轰塌,并摧毁全部防御工事。守军伤亡较大。下午,法军由西门突入城内,守军依托市区建筑物顽强阻击, 激战至夜。为了保存有生力量,黑旗军和清军乘夜从南门和东门撤出山西城, 经不拔县向兴化集中。城南村落中的越军随即溃散。
侵略军入城之后,进行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据英国记者披露:法军“把所遇见的男人、女人、小孩——一切生物,全都杀死”①。《泰晤士报》记者于次年 2 月前往山西采访时,目睹那里的炮台及滨河之村落,“悉被法人焚毁”,城北大村“屋宇虽存,惟寂其无人,只觉鸟鸣于屋巅而已”。②
山西虽然失陷了,但守军在伤亡逾千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浴血奋战, 毙伤法军近千人,给了侵略者以沉重打击。特别是黑旗军,在刘永福“纵敌人我重地,始能痛歼”③的思想指导下,敢于以劣势装备和优势装备的敌人拼杀,顽强抗击。在指挥上,刘永福能根据法军水陆并进的特点,着重加强河堤及城北城东的防御,并善于抓住战机,适时地对突入之敌实施反击。当法军集中注意力攻击城北河堤守军之际,果断地集中所有可能机动的兵力,迅速隐蔽地迂回敌后,插入进攻之敌及法军舰队之间,给敌人以突如其来的打击。对此,法军中的外国随军记者也佩服地说:“他们的迂回动作是聪明地设计出来的:华军就在法军及舰队之间,所以舰队不敢开炮⋯⋯”④这次反击,虽然未能奏效,但刘永福在掌握反击时机、选择反击方向、适时机动兵力等方面,表现出了他的指挥才能。
山西作战之所以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是驻守北宁的桂军无所作为。他们临战观望,既不增援山西,又不乘隙向河内方向出击,给敌军以必要的牵制,致使法军得以集中兵力西上,而山西守军则得不到友军支援,陷入孤军作战。同时,由于云南巡抚唐炯消极避战①,以致滇军主力推进
① [英] 斯各特:《一八八四年法国进军越南记》,《中法战争》(三),第 363 页。
② [日] 曾根啸云:《法越交兵记》,第 470—471 页,《中法战争》(三),第 360 页。
③ 唐景崧:《请缨日记》卷三,《中法战争》(二),第 99 页。
④ [英] 斯各特:《一八八四年法国进军越南记》,《中法战争》(三),第 360 页。
① 唐炯一到越南,就声称“出境兴师,甚非长算”,“务一时主战之虚名,贻将来全局之实祸”。(见《中法战争》第二册第 231 页。)早在法军向山西进攻之前,他就擅自撤走原驻山西的滇军,并一度“率行回
省,置边事于不顾”。(见《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十三,第 3 页。)
迟缓。直至战斗前夕,才有少量部队进至山西、兴化,起不到支援山西守军作战的作用。此外,刘永福等在作战指导上也有不当之处。如面对优势敌人的进攻,未能利用有利地形,伏击、袭击敌人于运动之中。单纯采取固守城池的战法,自难抵挡住拥有强大炮火之敌的强攻。
山西保卫战是清廷被迫应战后的首次作战。首战失利,丢掉了一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战略要地,不但失去了对河内法军的威胁,而且使东西两线的联系增加困难,给尔后的北圻作战造成很不利的影响。
法军占领山西的消息传到巴黎,法国反动当局兴高采烈,得意忘形,大叫什么“色当被山西掩蔽了”,企图以侵占山西掩盖和粉饰其在普法战争中色当大败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