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北宁等地的失陷(参见附图十四)

山西失守后,清廷命广西巡抚徐延旭严守北宁,令云贵总督岑毓英迅即出关,加强兴化方面的防御,并令两广总督张树声“选派得力将领,统带劲旅,驰赴镇南关(今友谊关),以实后路”②。

1884 年 2 月 22 日,岑毓英进抵兴化前线。这时,黑旗军经过休整补充, 编为十二个营,共计四千余人。滇军调至兴化、临洮、端雄、宣光一线的兵力已逐次增至二十余营,约一万人①。鉴于东线军情紧急,岑毓英遣唐景崧偕同刘永福率领全部黑旗军赶赴北宁。当时,岑毓英被指定为北圻东西两线军事总指挥,但他以两线阻隔,不便指挥为由,不愿挑此重担,以致东西两线军队始终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

负责东线作战指挥的徐延旭,是一个贪生怕死而又体羸多病的投降派。他拥兵五十余营,二万余人②,却不亲临前线积极部署作战。他一面向清廷吹嘘“北宁守御,固可无虞”③,一面借故留在谅山,将前线指挥权仍委诸左右两路统领黄桂兰和赵沃。黄桂兰虽为淮军“宿将”,但有勇无谋;赵沃则文弱书生,不懂军事。二人又彼此不和,对战守之策,并无通盘谋划,只注意沿北宁至河内的大道布阵设防,正面防守,不注意翼侧的掩护。

法军在攻占山西之后,由于伤亡较重,后方又不时受到越南义军的袭扰, 无力继续发展进攻,只能固守山西、河内一线,等待增援部队的到来。

1884 年 2 月,由法国陆军部派来的一个步兵旅和两队炮兵、一队工兵到达北圻,使远征军总数达到一万八千余人,炮舰二十余艘。根据法国政府指令,新到的米乐将军于 2 月 12 日接替孤拔为远征军总司令。孤拔重返舰队, 指挥海上作战(后被任命为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升为中将)。米乐接任后, 将法军分为两个旅,分别由副总司令波里也和尼格里二将军指挥,又以莫列波约统率北圻江防舰队。米乐按照原定作战方针,以一部兵力驻守山西,牵制兴化方面的清军;主力集中于河内、海阳两处,以便大举进攻北宁。

② 《军机处密寄两广总督张树声等上谕》,《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八,第 44 页。

① 岑毓英奏称:“臣所部万人,计出关到兴化,由保胜、河阳两路皆有一千五六百里,不能不留兵四千分布后路,同臣到前敌者,前后不过六千余人。”(《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十二,第 11 页。)

② 山西失守后,广西又添募兵勇二十余营,使北圻东线清军由万余人增至二万余人。

③ 徐延旭:《北宁守御尚可无虞及调派勇营西联滇军东防江口情形折》,《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十一,第 39 页。

北宁西接山西,东临海阳,南拒河内,北蔽谅山,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是驻越清军全力经营的军事重镇。它的得失,对北圻全局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1884 年 3 月 7 日下午,法军开始行动。米乐、波里也率第一旅由河内出发,于当夜渡过红河,扬言由嘉林波新河沿大道向北宁前进。实际上,米乐决定避开清军设防坚固的正面,从翼侧进攻北宁。

3 月 8 日晨,法军从两个方向同时进军:尼格里率第二旅从海阳出发, 乘船沿太平江北上;米乐、波里也则以一部兵力佯攻新河,主力沿新河南岸向东疾进。水陆两路各六千人左右。同日上午,法军第二旅主力在舰炮掩护下,由扶朗两侧登陆,围攻驻守该处的四营清军。当地天主教民也四出响应, 为虎作伥。守军凭借炮台工事抵抗,并派人赴北宁乞援。黄桂兰派出的三营清军于半路得悉扶朗已失,折回北宁。扼守扶朗的清军向西退至桂阳时,黑旗军一部赶到,与之并力堵截法军,使其前进受阻。黄桂兰调扼守三江口一带的党敏宜所部八营回防北宁;党敏宣避战自保,拒不执行命令。

3 月 11 日,法军第一旅在北宁东南方向渡过新河,与第二旅会合,准备次日从北、东、南三面会攻北宁。

3 月 12 日,法军第二旅一部在舰炮火力支援下,向桂阳、春水等地进攻; 第一旅迅速向西机动,从北宁南面发起攻击;第二旅另一部由水路绕至城北, 企图夺占涌球(今答求,北宁东北四公里),切断清军后路。涌球对北宁的防御有重要作用。据当时随军者记述:该处“有河宽十丈,深八尺,轮船可至河边。有土山两座,商民无不言,敌若据此山,将开花炮近指入城,点滴不差,昼夜不绝,则城断难守”①。可是,黄桂兰只派陈朝纲两营守涌球,直至 3 月 11 日,才调黑旗军千人加强该处防御,并挖地营(有被覆的野战掩体) 十座。但是,第二天早晨黄又突然变计,将黑旗军调离涌球。就在这天下午, 法军第二旅轻取涌球,“曳炮阜顶,俯击北宁城。弹三落,城市哗奔,越官张登憻等开城遁”②。正在城外督战的黄桂兰、赵沃见情况紧急,竟放弃指挥,分别向谅江、太原方向逃跑,清军顿时全线溃散。黑旗军及少数清军试图抵抗,因大势已去,不得不撤往太原。黑旗军不久又从太原返回兴化。

  1. 月 15 日起,法军分路追击清军。至 19 日,谅江、郎甲(今盖夫)、太原相继失守。东线清军被迫退至山区,大部溃散①,余部集结于谅山、镇南关一带。

  2. 月初,法军为转移兵力夺取兴化,主动放弃太原,仅以少数兵力在郎甲一带筑垒防守,主力经河内向山西集中。岑毓英闻风丧胆,随即将滇军主力后撤至保胜、河口一带,于是,兴化、临洮、宣光一线不久就被法军占据。至此,法国侵略军达到了占领红河三角洲全部重要城市的战略目的。

北宁作战,是双方在第一阶段中的主力决战。清军东路主力二万余人, 全聚于此,为数不为不多,经营防备,不为不久。其所以一触即溃,主要是由于清廷墨守其消极应付的战争指导造成的。山西失陷后,清廷仍只是要求前敌将领“严饬各军,力保完善之地,毋使再行深入”②,以致在山西战后至

① 无名氏:《关外随营笔述》,《中法战争》(三),第 64 页。

② 唐景崧:《请缨日记》卷四,《中法战争》(二),第 115 页。

① 署理广西巡抚潘鼎新于 1884 年 4 月 15 日奏称:“粤西五十余营,自北宁败后,有妇女者四处逃散,全

不归伍;无妇女者,只归得十余营。”(《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十三,第 34 页。)

② 《军机处密寄两广总督张树声等上谕》,《清光绪朝中法交涉史料》卷八,第 44 页。

北宁作战前的一个多月时间内,东线清军竟无所作为,坐待法军增兵进攻, 各个击破。其次,作为东线指挥官的徐延旭,“平日既无调度之方,临事复无应变之策”③,前线指挥一概由彼此不和的黄桂兰、赵沃二人负责,以致北宁失陷前一日,对于前线紧急情形一无所知,失后两日,仍未得信。为此, 清廷责备他“于前敌军情,形同聋聩,殊堪痛恨”④。以如此昏庸之辈指挥一个方向的作战,要想取得胜利当然是不可能的。此外,桂军临战扩兵,缺乏训练,纪律涣散,也是北宁失守的重要原因之一。徐延旭筹办广西边防以来, 广西防军由原来的十余营增至五十余营;但求多而不求精,以致粮饷不敷, 兵无斗志,且未经训练,不习火器。尤有甚者,将弁贪污腐化,毫无纪律, “此次法人进攻北宁,不过遥遥相击,并未逼攻城池,该军弁勇有室家者居半,吸食洋烟者居半,闻警先携妇女逃走,致使军械饷银概以资敌”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