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恩来亲自派人策反，卢汉毅然举超义旗

为了进一步促成卢汉的起义，中共中央、人民解放军总部也在物色人选，做卢汉的工作。这时，朱德总司令想起了一个人物来，他就是周体仁。周体仁原为国民党傅作义部一个集团军的兵团副司令，后任北平市警备

总司令，参加了北平和平解放。起义后为人民解放军北平警备副司令员，对北平市的社会治安及文物、公共设施的保护作出了积极贡献。周体仁是云南景谷县人，傣族，与龙云、卢汉等较熟，经朱总司令推荐中共中央和周恩来决定派遣他到云南策动卢汉将军起义。

当李克农部长向周体仁转达中共中央和周恩来派他到昆明，策动和协助卢汉将军起义的意图后，周体仁毅然接受了这一重任。行前，周恩来副主席专门和周体仁谈了话，交待了任务，并请周体仁向卢汉将军转达中共中央及人民解放军对起义部队的一贯政策：

“欢迎卢汉将军起义投向人民一边，起义后，对过去的事情一律不予追究，根据情况安排适当工作。但起义时机一定要掌握在解放军进军云南之时。”

周体仁带着周恩来的指示，于 8 月下旬秘密到达昆明。不久，国民党当局在昆明进行“九九整肃”，大肆逮捕地下共产党员和进步爱国人士。周体仁无法开展工作，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躲避到他的家乡农村中去。

月下旬，昆明情况有些缓和，周即回昆明开展工作， 10 月初第一次悄悄地拜访了卢汉将军，试探卢汉对起义的态度，并向卢汉介绍了北平和平解放的经过和傅作义部队改编为人民解放军的情况。

卢汉得知共产党、解放军对傅作义等将领的宽宏态度和对傅作义委以重任感到欣慰。但又不无忧虑地向周表示：

“再打下去不是办法，起义是条出路，但全国绝大部分省份已解放，这时起义恐已晚矣。”

周体仁以北平的和平解放为例，向他说明： “当时解放军已兵临城下，傅作义才准备起义，中共还是接受傅将军的

起义，何况人民解放军的主力还未到达云南，起义还是不迟的。” 周告辞时向卢表示： “如卢主席用得着我周某人时，随时可通知我前来。”

月中旬，卢汉又约见周体仁，向周表示了率部起义的愿望，但又面带难色地说：

“中共中央曾通过香港有关人士同我有过联系，但不知何故联系中断，是否由于昆明发生了一些事情，使中共方面改变了态度？目前的最大问题是与中共中央联络不上。”

周体仁当即表示： “如果卢汉将军决心起义，我愿意为将军与中共方面搭桥。”

由于蒋介石曾于 9 月初在重庆与卢汉进行过密谈，恐卢汉有变，周体仁只字不提自己是受中共中央和解放军总部委派的。

与此同时，周体仁对卢汉及其部下起义的可能性进行了一些调查，接触了一些云南政界人士和将领。特别是同卢汉所部的骨干人物龙泽汇、曾恕怀、谢崇文等进行了接触，了解了一些情况，感到卢汉及其部下对起义是有诚意的。于是，周体仁第三次晋见卢汉将军，这次，他如实向卢汉说明，自己是中共中央、周恩来副主席委托前来昆明与卢汉将军面商云南和平解放大计的，并转达了周恩来等中共高级领导人的希望，请卢汉将军率部起义，为云南的和平解放作出重大贡献。

卢汉将军得悉周体仁是受中共中央、周恩来的委托来同他面商起义大计、并有周恩来的具体指示时，感到十分惊喜，决心响应中共中央的号召，立即举行起义。

周体仁又向卢汉转达了中共中央的意见：

云南举行起义的最好时机是在人民解放军消灭蒋介石的白崇禧、胡宗南两个集团之后，向云南进军之时，起义部队可配合解放军歼灭国民党在云南的中央军。蒋介石还企图以云、贵、川、桂为基地组织最后防线，梦想阻止解放军解放大西南，对此，望卢将军高度警惕。

周体仁为了使卢汉能周密地做好起义准备，还介绍了傅作义将军起义前的筹划情况，建议起义行动要绝对保守秘密，对国民党特工人员和反对起义

的人员要采取坚决措施。指出昆明起义最大的障碍是国民党中央军新八军、二十六军和宪兵部队。

卢汉向周体仁介绍了云南的军队部署和双方（卢汉的部队和蒋军）的力量对比，中央军的兵力（两个军七个作战师、两个补充师）大于云南地方部队（两个军六个师）的力量，另外在云、贵边界驻礼着国民党的八十九军两个师；起义时如得不到人民解放军及时的支援将对起义部队十分不利。

卢汉同周体仁商量后，遂拟定了起义计划，由卢汉将军以云南绥靖公署主任身份，以阻击人民解放军入滇为理由，命令新八军开赴滇黔桂边界，二十六军开赴滇桂边界，将该两军调离交通沿线和昆明地区；将驻大理的卢汉第七十四军（余建勋部）调驻昆明地区协同九十三军（龙泽汇部）保卫昆明，侍命起义。以龙、余两军消灭昆明的国民党宪、警武装及其他国民党驻昆机构。这样，起义部队可以配合人民解放军将新八军、二十六军夹击歼灭于滇、黔、桂边界地区。在此期间要坚决阻止国民党中央军其他部队进入云南。起义时间预定为 1949 年 12 月 15 日左右（后因情况变化，起义提前实施）。

中国人民解放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到 11 月下旬，贵阳、重庆相继解放。这时，云南各地要求和平解放的呼声更加高涨。在城市，工人、学生、街道居民都纷纷走上街头，散传单，写标语，举行集会游行。要求民主，要求解放；在广阔的农村，革命活动也很活跃，到处流传着“桃花开，李花开，桃李百花开，迎接解放大军进山寨”的歌声。人民要求和平解放的呼声震动着三迤城乡。

在这种形势下，卢汉牢记周恩来副主席嘱咐，分析形势，为起义的时机已到，于 1949 年 12 月 9 日逮捕在昆明的国民党主要军政人员，宣布起义。同时，还发出了起义通电，全文如下：

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并请转人民解放军各野战军司令员、副司令员、各政委，全国各军政委员会，各省市人民政府，各省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公鉴：

云南人民，自民国以来，对民主和平统一大业，企希夙深，护国讨袁之役，早已昭然在人耳目；抗战军兴，更兴全滇人力物力，贡献国家。我三迤父老原期抗战胜利、国上光复之后，中国即可实现和平统一，致力于民主富强康乐之新中国建设。不料国民党反动政府背弃革命，排除异己，为巩固其一党独裁的血腥统治，不惜穷兵黩武，残民以逞，破坏政协，挑起内战，以美帝为后台，阴谋消灭澎湃发展中的人民革命，致使我全国四亿五千万人民，重陷于水深火热的深渊，民族生机为之摧残殆尽。

汉忝主滇政，忽已四载，昧于时局之所趋，慑于蒋匪之威胁，未能及时团结军民，抵抗强暴，坐令数万健儿被调于反人民之战场，千百青年受难于反革命之毒手，反躬自省，负疚良多。

今当全国解放大业即将完成之际，蒋匪仍执迷不悟，横施压力，妄图将其残余势力撤退来滇，作最后的困兽之斗。时势至此己属忍无可忍。

爱为征询全体军政同胞之意，顺应全滇父老的要求，即日宣布与蒋匪领导下的国民党反动政府断绝关系，全境自动解放，归向人民民主阵营，并暂时组织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维持地方秩序，保护公私资财，听从中央人民政府暨革命委员会命令，并竭诚欢迎解放大军早日入滇接管。

今后，汉等誓以至诚，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实现新民主主义、建设民主自由和平康乐的新中国而奋斗。

谨此电叩，敬候指示。

卢汉 1949 年 12 月 9 日 22 时

12 月 11 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即复电卢汉，予以嘉勉。

云南在 40 年代曾有民主堡垒之称，蒋介石曾派来大批特务，镇压云南人民及民主运动，暗中监视卢汉，以便控制卢汉。后又派来大特务沈醉、胥光辅为保密局滇站正副站长，指挥特务在云南的所有活动。“九九整肃”时，毛人凤率领大批特务骨干，来昆明进行震惊中外的大逮捕。

鉴于此，卢汉在准备起义中对肃特工作非常重视。卢汉一面巧妙灵活地应付各个大特务，虚与周旋；一面命佴晓清和龙泽汇注意调查掌握特务动态，并在 9 月下旬秘密成立情报组，派李世荣为组长，直接按照卢汉、龙泽汇、佴晓清三入的意图进行工作。

9 日晚，卢汉的部队首先包围解决了住在云南的特务大本营“保防处军统滇站”，搜获电台、电码密本、枪支、器材、文件、特务名册、相片及该站人员（按特务名册又捕获了一些原先未掌握的特务）。在北门街四川公馆的中央内政部调查统计局，在华山南路的国民党云南省党部调查统计局，在小东门外紫蔽村一号的国防部二厅，在昆设立的指挥所等处特务机构，均由部队同时分别派兵解决，特务大部落网。

对于军统特务头目、昆明市警察局刑警大队长周伯先（朱家才的连襟），卢汉嘱朱家才（军统特务）将周叫到警备司令部参谋处杨肇骧处，令他开出该队队员名单交警各部队按地址逮捕。对于原保安司令部中将副司令柏天民、云南绥靖公署政工处少将处长罗春波二人，由佴晓清用卢主席名义，派军官把他二人“请”到瞥备司令部，然后送往监狱。

这次肃特工作，由于卢汉早就注意，又得到地下党和全市人民的检查举报，所以。能在宣布起义后短时期内，顺利地将在昆明活动的大小特务，大多逮捕，漏网者较少。

由于重要的大特务徐远举、沈醉、周养浩、胥光辅、沈蕴存、张秉张、柏天民、罗春波、李元凯、唐宇纵、严家浩、李家杰等均已被捕，其余特务也都按名册住址一个个抓获，肃特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为起义及昆明保卫战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这次肃特能顺利进行，沈醉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国民党国防部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被卢汉扣留后，始有怨恨，继则细想，卢先生有那么好的条件，完全可以出国，他却冒着生命危险起义，使云南人民避免战火的摧残。而自己在云南摆下的这一大堆危害人民的烂摊子，如果不趁此时期来收拾，也就无法向后人做交待了。

沈醉也不能不认真考虑自己的前途，以及对追随他多年的部下负责。他的全家都已送往香港、台湾，而他的那些部下们还拖儿带女在昆明没有走，他想：自己一念之间的转变，不但可以救自己，也可以救一大批人。所以，便主动写出几个刚到昆明的大特务的住处，同时交出了大小二十多部电台和外省来的十多部电台以及武器等。起义骨干们看到沈醉当时的表现，很出他们的意外，原来他们认为最不好对付的人。却那么痛快地自动拿出“本钱”。其实沈醉此时是在想，再不能犹豫，错过机会就后悔莫及了。

卢汉起义后，国民党空军于 12 月 12 日开始对昆明轰炸，16 日，国民党第八军、第二十六军从地面发起总攻。卢汉率领全市军民，在昆明地下党和边纵的密切配合下，浴血奋战，保卫昆明。并于其间释放了李弥和余程万，

让其回去做各该军的工作。与此同时，刘、邓大军杨勇部从贵州进军云南，于 22 日逼进曲靖。国民党军队深恐遭到前后夹击，仓皇撤逃。至此，昆明之围遂解。28 日，朱家璧率领边纵进入昆明，昆明保卫战胜利结束。

至此，昆明起义在周恩来的亲自策动下、经过艰难曲折，终在胜利的凯歌声中完全实现。解放后，卢汉先后任云南军政委员会主任、西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国家体委副主任、全国人大常委，民革中央常委等职，于 1974 年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