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于右任先先被挟待去了台湾， 真是遗憾啊！”

1948 年冬，经过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略决战，解放战争的形势急转

直下。延续 3 年之久空前规模的内战，胜败之局已定。南京国民党政府总统蒋介石在这一形势的逼迫下，不得不玩弄起一再玩弄的以退为进的花招，于1949 年的元旦发表所谓的“引退”、“求和”声明。他经过一番周密的军事

布置之后，于 1 月 21 日下午乘飞机黯然离开南京，避居奉化，以下野之名， 行暗中操纵之实。蒋介石走后，副总统李宗仁上台代理总统。当时，全国人民强烈要求实现和平统一。就是南京政府内部的立法、监察两院，也是一片和谈之声。于是，李宗仁不得不在 1 月 22 日发表声明，表示愿意在中共所提出的八项和平条件的基础上进行和平谈判。于右任的女婿屈武被推举为和谈代表团的顾问。

国共双方代表团经过反复磋商，于 4 月 15 日对拟定的八条 24 款的《国内和平协定》达成了协议。这是双方谈判的最后一次会议，中共代表团在会上正式宣布，谈判以 4 月 20 日为限期、即南京方面是否愿意在协定上签字，

必须在 4 月 20 日以前表明态度。

就在双方代表团达成和平协议这天，国民党政府谈判代表团团长张治中接到李宗仁的电报说：

16 日派于右任为特使前往北平，协助国民党代表团和中共进行谈判。

张治中立即召集团中成员，讨论这个电报，他首先表示意见， 认为于先生此时没有必要北来。他说，于留在南京可以促使南京收府批准这个《和平协定》，南京方面批准后，再请他北来主持签字。大家同意张的意见，于是立即电复李宗仁：

清于暂缓来平。

会上并推定黄绍竑和屈武携带《国内和平协定》草案飞回南京复命并请

示。

日理万机的周恩来，此时仍在关心着于右任。 16 日晨 4 时，已经紧张

卫作了一夜的周恩来找屈武谈话。屈武向他汇报了国民党

代表团对于于先生北来问题的决定。周恩来说： “我都完全知道了。白天张文白己向我谈过。我曾对他说：于 先生现在能来北平，很好嘛。我们欢迎他来。张文白说明了他不同意于先生此时北来的意见，我也不便过于干涉。”

接着，周恩来又说：

“南京政府批准这个《和平协定》的可能性很小。将来决裂

了，如果于先生在北平，那就请他留在这里，不再返回南京。现

在他既然不能来平，你到南京后马上告诉于先生，如果南京拒绝批准这个《和平协定》，我们渡江占领南京时，希望于先生在南京

不要动，到时候我们会派飞机接他来北平，将来同张澜、李济深和沈钧儒等先生一道，组织新政协，我们一同合作。”

这一番话，周恩来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的。屈武内心充满了感激。

16 日上午．屈武同黄绍竑带着《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定稿乘专机飞回南京，山机场乘车直注傅厚岗李宗仁公馆。下午在李公馆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参加会议的除屈武和黄绍竑外，有李宗仁、白崇禧、何应钦、黄旭初共 6 人。先由黄绍竑简要地报告和谈经过，即将《国内和平协定》草案交给李、白等入传阅。大家仔细看了文件．个个面面相觑，无一入发言，情绪极为低沉。后来还是白崇禧打破了沉寂，说：

“这样苛刻的条件能接受吗？” 何应钦接着说：

“问题重大，行政院要进行研究。” 显然是不问意的口气。

李宗仁和黄旭初一言未发。大家垂头丧气地散去，大有穷途末路的味道。出门以后黄绍竑就对屈武说：

“看来情况不妙啊！”

屈武急着将周恩来关于对于右任的安排告诉于，就说： “我到于右任家去住，有什么消息，请用电话告诉我。” 说着。二人各自登车而去。

屈武驱车来到于行任先生公馆，见到于先生后先把北平和谈经过和在李宗仁公馆召开会议的情况告诉了他。最后，屈武说：

“看起来这个《和平协定》不会被批准，战争还要继续打下去。” 于右任叹气道：

“文白先生害了我。他不应该阻止我去北平，不然我现在在北平。战争再打起来，我就留那里不回来了。”

屈武听到岳父有这一番表述，十分高兴，马上说： “这正是周恩来先生的意思。不过文白先生也是好意。”

于是屈武就将周恩来希望于先生不要离开南京的意思告诉了他。并补充一句说：

“这是一个较好的补救办法。” 于右任“唉”了一声．叹息道：

“这恐怕办不到了。我的周围布满了特务，他们严密地监视着我，能让我留下来吗？”

过了两天。黄绍过来电话告诉屈武：

“行政院召开了秘密会议，李宗仁参加了这个会，会议把《和平协定》否决了。白崇禧已回汉口布防，南京万面已准备继续打仗。”

接完电话，屈武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于右任，并劝他按照周恩来的意思不要离开南京。于右任告诉屈武：

“你先把孩子们（屈武的儿子和儿媳）送上飞机去上海，你留在我身边， 看形势再决定去留动向。”

然而，国民党当局是绝不会让于右任这佯一位国民党元老投向共产党的。4 月 21 日早晨，在解放军渡江的隆隆炮声中，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要见于右任。来人身穿国民党高级军官的服装，并带着一个武装卫士，态度十分严肃地对于右任说：

“报告院长，战事情况非常紧急，共军已经突破了江防，请院长即刻离开南京；到广州或者先到上海，由院长决定，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于右任想采取拖的办法，就说： “现在我身体不好，等一等再说好了。” 那人马上以威胁强迫的口吻说： “必须马上离开南京。”

来人气势凌人，大有绑架之势，没有等于右任穿好衣服，就强将他架上汽车驰往机场。于右任要求先到上海，这样屈武就与他一起飞抵上海，一同到上海于右任家里。屈武问于右任：

“能不能留在上海不动，上海总是要解放的。然后再找机会到北平去。” 于右任无可奈何地说： “在南京的情况你不是都已看见了吗？上海撤退，我同样地会遭遇被强

迫架走的命运。”

接着于右任反来劝屈武说： “你也最好先留在上海，然后我们一同到广州，寻找机会由广州到香港

去，再转赴北平，这样，还是有希望的。” 屈武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不能去广，州，我要回到新疆去。”

屈武之所以要回新疆，是因为周恩来已向他布置，要他回新疆去策动新疆的和平解放。但他并没有向于右任说明回新疆去的意图。恰好这时郭寄峤奉命回甘肃布防，向于右任辞行，屈武就趁机告别于右任，搭乘郭的专机抵兰州，然后搭乘便机回到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市）。屈武对于此时离开自己的岳父大人，心中当然颇不是滋味。但为了新疆和平解放的事业，他只有舍小家为国家了。此时此刻的他，只有默默祝愿岳父及全家平安，能够辗转到达北京。但是，于右任经香港去北平的愿望终未能实现，还是被国民党挟持到了台湾，成了他的终身憾事。这也成了周恩来一大憾事，他曾说：

“于右任先生被挟持去了台湾，真是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