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汉卿是看戏中毒太深了”

宋子文坚决请求西安方面信任他，表示他愿负全责去进行以上各项，要求让蒋介石、宋美龄在 25 日离开西安。张学良同意，并表示愿意亲自送蒋走。周恩来同意这些条件，只是认为在走以前还须有一个政治文件来表示，并且不赞成蒋在 25 日就走和由张学良送去。但仅仅一天，局势却突然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张学良是一个有爱国热忱的人，也是一个坦率、直爽的人。但他缺乏政治斗争经验，容易感情用事，轻率冲动。准备放蒋的消息一传出，西安内部引起很大震动。25 日一早。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一些高级将领联名写信给宋子文，口气强硬地表示：商定的条件必须有人签字，中央军必须先退到潼关以

东，才能放蒋，否则虽然张，杨两将军答应，我们也誓死反对。

蒋介石看到信后不禁大吃一惊，立刻要宋子文会见张学良，恳求他尽早放蒋。张学良怕闹出乱子来，也觉得不如把蒋介石早点放走，以免发生意外。

12 月 25 日下午三点多钟，张学良拉着杨虎城陪同蒋介石夫妇及宋子文等悄悄离开驻地，乘车直奔西郊机场。行动非常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周恩来也没有通知。蒋介石临别时对张、杨说：

“今天以前发生内战，你们负责；今天以后发生内战，我负责。今后我绝不剿共。我有错，我承认；你们有错，你们亦须承认。”

蒋介石还把答应的六项条件重申了一遍。张学良当即表示：愿意陪蒋先生回南京。接着就在飞机旁写了一个手令，大意是：余去南京期间，东北军由于学忠统率，听从杨虎城副主任委员指挥。在蒋、宋登机起飞时，他也登上启已的座机跟着飞去。这时已是下午 4 时了。

周恩来得到消息，立即乘汽车急驶机场，但此时飞机已经起飞。周恩来望着远去的飞机叹息道：

“张汉卿（张学良的字）就是看《连环套》那些旧戏中毒太深了，他不但（像窦尔墩那样）摆队送（黄）天霸，还要负荆请罪啊！”

蒋介石一离西安，态度立刻发生了很大变化。飞机一到洛阳，蒋介石到了嫡系部队的地盘，马上有恃无恐起来，立即命令张学良让杨虎城释放陈诚、卫立煌、朱绍良、蒋鼎文等被扣的高级将领。张学良电告杨虎城照办，西安方面遵照执行了。以后，又要西安方面放回被扣的 50 架军用飞机。但到了南京后，蒋介石更加变本加厉起来，立即命令将张学良软禁。12 月 30 日，蒋介石又在南京组织高等军事法庭，对张学良开庭审理。第二天，判处他有期徒刑 10 年。几天后，又由国民政府宣布“特赦”，但“仍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这是蒋介石为了既挽回面子，又以儆效尤所玩弄的把戏。从此，张学良便失去自由，开始了他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囚徒生活。西安方面最初还希望张学良把蒋介石送到南京后，能在三五天内安全返回来，这时才如梦初醒， 确知他回不来了。与此同时，蒋介石又在 1937 年 1 月 5 日下令将杨虎城、于

学忠俩人撤职留任，派顾祝同为军事委员会西安行营主任，调集 37 个师的兵

力分五路向西安推进，其中进入潼关、直逼西安的就有 12 个师。他们不仅对“下令东路军退出潼关以东，中央军决离开西北”等承诺完全食言，并且进一步造成大军压境之势，企图压迫西安方面屈服。

20 年后，周恩来谈起此事时还说，“汉卿亲自送蒋介石回南京是个遗憾，但无论如何他是千古不朽的人物。”对张学良为国家牺牲一切的举动十分赞佩。

周恩来与张学良这次相聚只有八天，但是在风云变幻的斗争中，他们相知更深了。